在美妮一口氣把自己的想法丟給「未知」後,對方陷入了相當久的沉默,久到讓美妮懷疑是不是對話出了狀況。
正當美妮準備確認時,「未知」終於給出了回應:「這個問題要分開回答,首先關於妳指責我等存在欺瞞的部份,這是否定的,關於原因我等無法說明,因為說明有違約定的禁止事項。」
「我想確認一點,與『人類』的約定,那些人類指的就是當初和你們定下協議的人類吧?」
「肯定。」
「現在我已經知道那些約定的內容了,所以跟我提及沒有關係。」
「未知」在停頓數秒之後才回答:「否定,約定是禁止向其他人類提及任何內容,妳不在名單上。」
「我已經知道內容了,是一個叫作巴頓‧麥道威爾的人告訴我的,他有在你們的名單上嗎?或者該說把我加進名單裡不行嗎?」美妮想了想其實巴頓真的未必在名單上,畢竟與「未知」的協商應該遠在「敵策局」建立之前,那時根本不可能知道巴頓。
萬一人類與「未知」之間的協議是相對的,不只是人類禁止「未知」向其他存在透露協議內容,人類一方也得保密的話,那麼美妮說出這件事顯然會把協議搞砸,不過她在想了想後真的不想去管這些,要怪就怪託付自己一切的那些人沒有說明清楚,目前想辦法撬開「未知」的嘴巴才是首要的。
「我等不認識名為巴頓‧麥道威爾的個體,然後約定的事項中並沒有容許追加新的可說明對象……」
美妮沒聽到「未知」譴責人類一方違約時稍微鬆了口氣,但這場前哨戰仍未結束,「你們就不能變通一下嗎?」
「約定是約定。」「未知」堅決拒絕,不過並未就此停下話語,「只是我等對妳的話感到疑惑,既然妳知道協議內容,便應該理解我等為何如此回應,亦應該明白我等不存在欺瞞才對。」
美妮沒想過責任反過來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識認為是「未知」在狡辯,便反射般試著追擊:「就是無法理解才問……」只是當她稍微冷靜下來,才驚覺另一種可能性而扭轉話鋒:「慢著,我應該要理解的意思,該不會所謂的無法回答,不是指內容不能對外人說,而是實際上根本沒提及嗎?」
「未知」沒有作任何回應,因為一旦回應就歸屬於他們眼中的違約,因此默認便已經是最大讓步的肯定了。
要不是還要保持清醒與「未知」連接,美妮很想一頭撞到牆上,或者該說撞幾下才夠。
「真的麻煩死了,就不能說人話嗎?哪有人會因為『沒有提及過所以能夠反過來推想協議不存在某種內容』就說成禁止事項啊?」美妮透過在心裡抱怨重整心情,可是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勁,「好吧,我知道你們沒有要騙人的意思,那分開回答是指什麼?不都是禁止事項嗎?」
「否定。」「未知」既然作出那番結論,這時自是不用思考能立即回答:「第二部份是關於讓妳們屈服,我等從未抱持這種意圖,由始至今一直抱著合作、共創未來的態度,希望能夠融合為新的存在,這種事情唯有雙方共同希望,並且一同尋求新的可能性才能夠達成。」
「那麼到底為何要製造痛楚?而且連接的時候你們也會用甜言蜜語勸誘我們放棄抵抗,讓你們奪得我們身體的控制權,不是嗎?」美妮並非任由心中的激動驅使去追問,而是感覺到「未知」的嘴巴似乎有點「鬆動」,饒是不知理由為何,但這顯然是個機會,「說到這個,你們肯定又要用『否定,這是約定的禁止事項』來……」
只是這一次美妮的話還沒說完,「未知」給出了意料外的明確回應:「否定,這是誤會。」
「該不會真的肯解釋?發生了什麼改變嗎?」美妮心中一凜,等著「未知」接下來的話語。
「這是第三部份,亦是最後一部份要澄清的內容,痛楚並非我等造成的。」
美妮只覺得腦袋被雷劈了一下。
儘管這次「未知」並非借「約定」來拒絕任何說明,僵局顯然被打破了,然而這個否定真的太過驚人。
美妮冷靜不了,但還是克制住心中的激動,「你該不會想否認痛楚是因為連接而產生的吧?抑或你不知道什麼叫作痛楚?要把它說成是『融合』的喜悅之類?」
「就結果或現象而言,痛楚確實是在連接期間發生的。」「未知」則是一如以往般不帶任何情感,「只是直接和間接,與我等是否有關就是另一回事。」
「這……」美妮一時語塞,不是找不到話反駁,而是第三度與「未知」交流的她,即使沒摸清楚「未知」思考或者說話的邏輯,至少還是稱得上有些認識的,「你是想說,痛楚不是你們直接造成,不,應該加入時序,準確來說你們現在查明產生痛楚這件事完全與你們無關,因此也不算在與人類約定的禁止事項內,所以現在可以給我解釋?」
「肯定。」
這一次,美妮不得不感謝「未知」總是在能夠給出最簡潔回應的時候,一定只會以「肯定」或者「否定」來回答。
這並非指美妮期待得到這個回應,不,她心裡當然對終於有望得到解答而感到高興,但最重要的是,「未知」不作任何補充或糾正,意味著她那番推論是百分之百正確。
「說給我聽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美妮捨棄心中的糾結,等待著「未知」的答案。
此時此刻,「解放戰線」所做的毫無疑問是惡行,但也因此迎來了意想不到的轉機,不論是「溝通」的可能還是解明「連接」,說不定就結果而言是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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