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妮知道蒼彈不過是擔心藍蝶,並非抱持什麼惡意,「我只是陳述事實,試想像一下,如果只要放開對抗的想法讓『未知』進入得『更深』,就會導致這樣的身體改變,那為何我和妳卻沒有事?」
「這……說不定藍蝶她到達了下一個程度?」
「不排除這個可能。」美妮無法直接說她是從「未知」處得到情報,「不過老實說我覺得自己當時已經無限接近於融為一體,儀器記錄的數據也是那樣說明的,所以我現在才知道怎樣處理。」
「那真的是藍蝶她自己想要變成這樣?」蒼彈總算面對現實,畢竟她知道這個現實意味著什麼。
美妮大可以點頭不說下去,只是考慮到日後,她還是決定解釋:「大概就是為了救出同伴,變成什麼都心甘情願吧。」
這番話到底會不會被解讀成蒼彈並沒有為了同伴而作出這麼重大的犧牲得以保留原形,美妮只能任由蒼彈自己面對,她認為提示對方日後要注意這一點是最為重要的,「那麼重新回到正題,不過該說的其實都差不多了。」
「重新連接……到那程度,然後……想變回來……就行了吧?」藍蝶的狀態雖然看起來不怎麼好,但有一直專心聽二人的對話。
「沒錯。」美妮予以肯定,「然後有兩個算不上建議的提醒,第一,要明確想像本來的人類肢體,應該越詳細越好;第二,不是向『未知』許願,而是命令他。」
「嗯,感謝提醒,但非得……現在?」藍蝶不想自己成為負累。
美妮知道通訊雖然與外面的其他戰友切斷,但指揮中心肯定在聆聽她們的對話內容,但為了穩定藍蝶的決心,也只能坦白回應:「只有現在,回去後能不能連接到那個程度,很難說吧。」
藍蝶知道美妮所指的並非身在戰場的感覺,而是「敵策局」很可能會限制這一部份,因此不再多說什麼。
「況且如果妳在意自己成為負累,就更應該在這裡恢復過來,這對我們撤離『第一城』才是最大的幫助。」美妮這番話也許有點安慰或者激勵的成份,不過最大的理由一定是她從理性分析戰況的角度如此判斷。
即使不太可能期待虛弱至此的藍蝶在恢復人類應有的外形之後還有餘力戰鬥,但只要她能夠自行移動,便能夠解放蒼彈,饒是後者應該也幾乎是筋疲力盡的狀態,不過一點牽制支援應該還是能夠期待的。
對於美妮那番話,藍蝶僅是以淺淺的微笑作為回應,「黑刀果然很可靠呢,感覺真的能回得去啊……得再努力一下。」在心裡如此想著的她重新燃起了鬥志,臉上的表情也隨之改變。
看到藍蝶那副模樣,美妮總算能夠鬆一口氣,始終精神領域的戰鬥談的就是意志,接下來除了相信藍蝶之外她也沒地方能夠幫上忙,因此她決定就此讓開,認為蒼彈大概會想陪伴在旁邊。
可是美妮沒想到的是蒼彈居然不是握著藍蝶的手或者做其他事替藍蝶打氣,而是跟在美妮背後走到一旁。
「有什麼事嗎?」美妮眼見蒼彈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啟齒一般,便以壓低到不會讓藍蝶聽見的聲量詢問。
「那個……雖然我知道不是問這個的時候,但是不問清楚……」
「問吧,只要我能夠回答的話。」這一刻美妮自然認為對方大概是在意她為何相當瞭解且肯定這些理論上無人知道的知識,對此她認為自己唯有見招拆招。
「嗯,那我問了。」蒼彈看起來就連提出都需要鼓起勇氣一般,與她那以前冰冷的形象相距甚遠,「妳剛剛以『他』而不是『牠』來稱呼『未知』,這不是什麼口誤吧?」
錯愕。
蒼彈這個話題不只是遠超美妮的預想,甚至是她根本沒想過,也沒注意到的事情。
這也難怪,始終以美妮的母語來說,雖然「他」與「牠」在書寫上確實有分別,但發音是完全一樣的,可是在「敵策局」中使用的語言是英語,「him」和「it」就是一聽就懂的差別了。
只是比起用字的不同,更叫美妮震撼的是自己居然有這樣的轉變,經由蒼彈的提醒發現這一點之後,她試圖細想當中的緣由,然後也只想到一個可能。
「牠」是「敵策局」的說法,在與「未知」有任何交流之前,美妮想當然全盤接受「敵策局」的說法,「未知」是非我族類,不,更應該直白地說非人的存在,莫名的生物當然是以「牠」作為代名詞。可是在二度交流之後,雖然不能稱「未知」擁有人性,但能夠理性交流這一點,也許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了她的想法,便在不知不覺中用上了「他」。
「不過現在不是追究理由的時候,這個問題要如何解釋啊……」幸好因為有面罩的關係不會被蒼彈看到自己的表情,美妮可沒有蒼藍二人那般擅長板著臉,「不,說到底,這個問題的動機是什麼?是因為她也到達那個連接程度,與『未知』接觸過了?畢竟身體的變化不是必然……」
陷入微妙困境中的美妮,在無法理解蒼彈的意圖下也不知道該怎樣應對才適合,甚至有想要回答「就只是口誤」這樣的自暴自棄想法。
「看來我問了個不應該問的問題。」蒼彈在這個時候主動讓步,而且語帶抱歉的感覺證明她不是以退為進。
美妮過於驚訝,甚至一時間忘記了蒼彈是擁有共感能力的人,就算有全身甲冑加上全罩式的頭盔,或許在蒼彈的眼中依然能透過那種別人無法理解的天賦讀取到些什麼。
「竟然在這樣的事情上犯下嚴重失誤……」美妮心裡感覺到這大概會是導致悔恨的失誤,但她也只能目送退讓的蒼彈回到藍蝶身邊,當前確實不是再想這件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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