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都是由美妮主動請求對方,說出希望對方能幫上自己什麼,因此對於此時梧突然反過來主動表示自己有她需要的東西時,難免叫她陷入無法反應的錯愕。
只是眼前一道黃影襲來,美妮比起整理腦海的思緒,身體先一步反應過來,橫劍準確招架來襲的竹劍。
竹劍雖已老舊得泛黃,但仍未脆弱得在碰撞之下解體,梧對於美妮以漂亮得無可挑剔的角度架劍阻擋自己的攻勢,禁不住在心中叫了聲好,他隨即收劍後退兩步重新擺出架勢。
對於自己突襲對方這件事,梧完全不會有什麼感覺,畢竟戰鬥就是這麼一回事,而且剛剛這一交手也叫他不敢輕忽大意,如此突然卻仍威脅不了對方,足見對方使劍的造詣說不定不下於自己。
梧可不會自大以為自己是天下第一,不,應該說,他甚至不覺得自己精通各種武器,稱得上什麼大師,他就只是一個熱衷於武,並貪婪地學習各家所長之人。
真要說的話,梧更有自信的是把不同的東西融會貫通,得出自己的一套心得。
此時美妮凝神屏氣,眼見梧退開維持著「一步一劍」的距離後,她也不急著採取行動,而是緩慢地修正自己的姿勢,重新感受手中竹劍的重量,確認它的長度,掌握目前整個空間的狀況。
這間小道場本來只是做個樣子,空間上大約寬五步、長八步,此刻美妮與背後的牆壁僅半步,沒有可以迴避的空間,相對的梧佔據中心,有著無數的選擇。
至於翻譯員看到二人又打起來,這次反應十分敏捷,第一時間就溜出道場的範圍,站在外面的通道上。
雙方就這樣僵持了七秒,彷彿敵不動、我不動,美妮提劍於前,以中段的姿勢劍指對方守住中線,梧則是以八相之姿,持劍於胸前,未知在打什麼主意。
美妮所學的並非劍道,甚至該說連劍都不是,但在面對梧那樣的大師,她也只能視其為平常所使的刀,否則恐怕連交手都做不到。
美妮知道自己所處的位置極其劣勢,理應趁著梧選擇不動的時候,由她先出手爭取改變位置,可是這次亦像之前交手時所產生的感覺,梧光是站在那裡所帶來的壓力,便叫她不知道該如何出手。
梧所退開的兩步,實際上便是二人各踏一步即能出劍的距離,美妮現在感受到的,正是不論如何出招,對方的劍都會或刺或砍在自己身上,一旦她不守住最好防守的中段,便會轉瞬間落敗。
美妮越急,梧越是放緩,他一副好整以暇的放鬆姿態,實際上毫無死角,和美妮不同,美妮的架勢是應對任何攻擊的防守,而他則是面對任何舉動皆能後發而先至,展開克制對方的攻擊。
雙方相互凝視,眼神之間纏繞著火花,互相用心傾聽,空氣的流動似是預演著二人腦海間的角力,光是站著便已經交手數十招。
「沒有辦法……」美妮不得不在心中如此承認,雖然她如梧所言,最為擅長的便是用刀,然而那是搭配著超人力量,又專為對付敵人所改造的特殊招式,儘管道理絕對有相近之處,可是在對方是頂尖好手的狀況下,光是那細微的差異就足以構成無法逾越的鴻溝。
對峙本來就是精神上的攻防,在美妮承認自己無計可施的時候,就已經埋下落敗的種子。
美妮沒有鬆懈,她表面上沒有絲毫動靜,梧卻看穿了她脆弱的一面,在那個瞬間採取了行動。
美妮並沒有反應不過來,只是就算有所應對,意識也被那出其不意的一擊奪走了。
不是美妮沒想到,應該說恐怕沒有人能想像得到吧,梧在正要踏步前進時,手已先一步揮動了。
沒錯,在雙方距離尚未縮短的時候梧便已經出手,手臂向前揮動的同時手指也跟著放開了——把竹劍當成投擲武器來使用。
美妮一直凝視著對方,所以身體能跟得上對飛劍作出反應,輕鬆地以手中的竹劍將其擊落,可是一切也在這瞬間宣告結束。
也許是誤打誤撞,也許是梧洞悉了一切,以「甲冑少女」的戰鬥習慣來說,就算擁有受傷亦能迅速恢復的身體,與敵人在力量的比拚上仍是「甲冑少女」落於下風,因此面對敵人的攻擊基本都是以閃避作為首選。
當竹劍朝著自己飛來,美妮本應閃身迴避,可是上一刻的她特意確認過場地,主觀意識上認為沒有活動的空間,所以此時下意識選擇了擊落竹劍。
瞄準高速飛來的物體和確認軌跡後只需要迴避這兩個選擇有著決定性的分別,那就是注意力需要分散在物體上所持續的時間,為了準確擊落,自然得為時機耗費更多的專注力,而這影響的是對大局的關注。
更準確來說,是對梧的注意力。
美妮並沒有愚蠢到只專注在竹劍上,她所接受的訓練讓她得以同時對竹劍以外的物體保持注意力,即使如此,她還是沒能夠看清楚梧的動作。
這種事情並非第一次,之前美妮都曾經「感覺」過梧的速度非比尋常,可是即使再度提高了心中的評價,如今依然超出想像。
不,其實只是這次雙方的距離更近,一眨眼的功夫自然會產生快到不可思議,甚至出現自己追丟了對方的錯覺。
空著雙手的梧不知道算不算是來到美妮的面前——站在水平視野的角度,他把身體壓得比矮個子的美妮還要低,然後流暢地使出了掃堂腿。
是的,在看起來是要比劍的對戰中,梧決定攻擊對方的下路。
每一步都在美妮的意料之外,當她察覺到梧的真意時已然晚了一步,加上對方毫不留情,相隔還不到幾個小時,她再度體驗視野的天旋地轉,不過這一次因為是在道場內的關係,至少不會摔破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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