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試驗順利結束,美妮仍然無法與「未知」取得聯繫。
其實這是美妮從一開始就知道的事,畢竟上次「未知」就說過是最後的特例,不過連接所帶來的痛楚忽然減輕,或多或少給了美妮希望。
美妮忍受著穿著保護衣之下,與身體冒起一層薄汗所造成的不適黏著感,始終「未知」所造成的是沒有傷口卻等同於真實體驗的痛楚,生理上還是會有所反應。
再度退出連接狀態稍作休息的美妮把握最後時光,思忖著最後一次嘗試到底還能做什麼改變。
不論是美妮對自己身體的感覺,還是旁邊醫護人員透過儀器分析數據所得出的結論,都判斷出美妮的精神與肉體差不多來到叫人注意的警戒地步,所以下一次顯然是最後一次進行那樣深度的連接了。
「不過在再次失敗之後,接下來應該是維持低指數,好滿足墨菲斯那個命令吧。」美妮感謝醫護人員遞來的毛巾,至少擦掉臉上以及頭髮的汗,順便補充一下水分。
就在這時,醫護人員突然開口:「那個,黑刀特校,如果事關機密不用說……我真是的,本身就不能說……」
「想問就問吧。」美妮聳了聳肩,輕鬆的態度意味著她自己會拿捏。
「那我多口問了,妳是不是在做一些另類嘗試?原本我以為只是在……這種要緊關頭可能需要『自在』,但這次並沒有準備『黑盒』。」
「是因為數據上有不同嗎?」美妮比起回答,更在意是不是有什麼客觀數據上的不同,這有助於她尋找突破口,更重要的是她需要點時間想藉口。
至於抱怨墨菲斯就連這麼單純的掩飾都不做,事到如今美妮認為就別浪費這無謂的心力了,又或者那傢伙可能就是想到美妮會把這段時間消耗在單純練習「自在」上才刻意這樣安排。
「不,數據的話並沒有什麼特別,抱歉沒能幫上忙。」醫護人員也迅即瞭解美妮的意圖,趕緊給出準確的回答。
「不不不,多得妳們的支援才能順利做這麼多試驗。」美妮先是安撫對方,「與其說是另類嘗試,倒不如說試著還原基本步,或許太過在意物質反而受到影響,所以這次沒用『黑盒』。」她心裡把所有罪惡感都推給墨菲斯,更何況這種說法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原來如此,請加油,我會盡全力支援的!」
看著不知道為何比自己還要激昂的醫護人員,美妮決定含糊地點頭不作多餘的回應,而且也差不多是時候做第三次嘗試了。
「還是沒什麼好想法呢,不過既然是最後一次,果然還是該試試最後那個了嗎?」美妮帶著些許猶豫,總之還是先開始與「未知」連接。
在短期內歷經兩次深度連接,這次美妮與「未知」的連接迅速進入高深度,連接指數一口氣直衝到接近七十才停下來。
「好了,試試吧。」美妮聽到九十秒倒數已經開始,時限這個觀念成為最後的推手,叫美妮決心嘗試。
只要不反抗「未知」的侵蝕就能進到相當的深度,那麼假若嘗試接受改變,接受「未知」口中的融合呢?
或許所謂生命受到迫切的危險,或許所謂渴求力量,就是打從心底抱著能夠放棄一切界限接受所有條件,不是「假意」接受,而是真心接受。
當然美妮不是魯莽突進,真要說的話,就連「真意接受」本身也是一種虛假,因為「甲冑少女」除非像是上次「雷光作戰」中蒼藍那樣獨自深入陣地,否則連接本身是受到他人監察,亦即現在在旁邊的醫護人員要是察覺到失控便會強制執行電擊中斷連接。
美妮心中當然知道這一點,因此想法上雖然是接受「未知」,可在現實層面則是絕不會發生,站在這個角度,怎麼說都是在欺騙「未知」吧。
不過說到底,假若光是這樣想就能夠突破界限,就不會至今為止她仍然停在七十上下,而蒼彈亦在八十止步。
這一點在醫護人員仍然維持沉默僅是監測著狀況就能夠得知,美妮的連接指數並未出現異常的增加。
「還……還差點什麼嗎?」美妮咬著牙思忖,她自問真的想到的都試過了。
就在這時,美妮聽到了一點怪聲。
如今連接深度已經超過七十,「未知」所引發的誘人聲音近乎於有人在耳邊輕聲細語般清晰,因此異音顯得格外明顯,要美妮說那像是什麼,有點像是收音機頻道調得不太對時所接收到的沙沙聲雜訊。
「該不會……」美妮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才觸發這個聲音的出現,但也止於雜訊的程度,沒有更進一步的事態。
「黑刀特校!發生了什麼事嗎?妳的連接指數正在七十到七十五之間高速跳動!」
「解除限制!不要讓自動判斷強制電擊,由妳握住最後的控制權!」美妮沒空跟醫護人員解釋,眼前的機會要是沒抓住恐怕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美妮顧不得醫護人員在那邊反應什麼,全副精神集中在尋找意識中的細微變化,不論是找出異音出現的原因,還是那異音的真面目,總而言之時間有限,必須得在剩餘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找出線索。
「『未知』!是你就給我發個我懂的訊號,就算只是加大聲音,或者弄個節拍什麼的都行!讓我知道這是回應!」美妮一邊發出意念一邊尋找改變的契機,可實在想不到剛剛那三十秒之內除了試著突破連接深度外還做了些什麼。
要是能輕易突破就不是過往眾人努力嘗試出來的界限,假若溝通條件在那條界線之後,那麼此刻美妮除了繼續試圖突破外,可能希望就得轉移到目前創下最高記錄的蒼彈身上。
即使在極度痛苦之下人對時間的感受會被放慢,但實際上時間仍在一秒、一秒地前進,六十秒,只要浮現「一秒減少了」這個念頭時,就是失去了一秒。
美妮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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