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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在這段話結束後倒數三秒開始,請做好準備。」
美妮就連在心裡反應「準備?這時候還有什麼準備好做?」的餘裕都沒有,等待著那個未知的世界來臨。
短短三秒鐘,美妮心裡知道那是非常短的時間,單純數「一、二、三」就會結束的倒數,在這個狀態下卻依然覺得漫長,平常拿來忍耐痛楚的做法如今實在不管用。
痛楚已經大到連想透過思考其他事情來分散都做不到了,所以真的是在不知不覺間,美妮注意到了漆黑之中,只剩下自己的世界終於發生了變化。
剝落。
漆黑的空間先是憑空出現了一道裂痕,接著這道裂痕以放射式不規則地擴散,雙眼無法視物的美妮似乎聽到像是紙張被撕開的聲音,隨著一道聲音突然分裂成兩道,兩道變成四道,接著是數不清大量聲音同時出現,最終突然一道像是打破玻璃的碎裂聲遮蓋住了一切。
然後,剝落。
美妮對於自己所感覺到的,就只有一種剝落感,早已經因為失去感官而迷失,連自己位於何處,自己的身體變成怎樣都不知道,此刻就只是覺得自己伴隨著那些像是毀滅了一切的聲音,整個人變得四分五裂。
或許頭、身體、手、腳全部都分開了,不,肯定不會如此明確分成幾份,所以應該用碎裂才對,大概是分解成珠子的大小,那樣的話就應該說成是顆粒了。
碎散了,卻又覺得連接著。
眉毛好像連接著腳板,左手尾指的一小塊指甲出現在肚皮上,門牙長在了屁股上,還在跳動的心臟似乎不在體內而是在面前,可是面前又是在哪裡?是掛在頭頂上方的那個東西嗎?那麼頭頂又是哪裡呢?似乎是在左腋下……
錯亂,美妮只覺得一切都錯亂了,當思緒試著去集中在什麼上時,總是能似乎找到那樣東西,就只是它們與活了十五年以來的認知變得不一樣,不在它們本來應該在的位置罷了——
狂亂。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在美妮所不知道的地方,即她現實正身處的小房間中,一道聲嘶力竭的咆哮牽起了不同於美妮所感覺到的混亂。
首當其衝的當然是在美妮身旁的醫護人員,那聲音之大甚至險些把她震昏過去,實際上她也剛好被美妮失控而亂舞的手打中了,不幸中的萬幸是那揮擊雖然是超人的力度,但目標並非她加上反射性閃避,所以沒有把她立即打昏,不過仍然是把她整個人打飛了一、兩公尺。
且不說傷勢,最麻煩的是醫護人員變得與操控儀器的控制台有了一小段距離,真的就是那麼一步的距離,她清楚自己的職責,意識卻漸漸矇矓,畢竟她只是普通人,僅是血肉之軀,這顯然是沒有辦法的事。
目前毫無疑問是緊急狀況,處於連接狀態的「甲冑少女」突然失控發狂,在現場負責管理的第一人處於行動受限狀況,因此自然而然由外面,也就是第二重保險的人員接管現場,所以立即遙控啟動了緊急中止連接系統,亦即對「未知」與美妮施予強力電擊。
毀滅的狂嵐來得快去得也快,混亂一下子就平息彷彿未從出現,但是少女從床上掉下來軟癱在地上的模樣,以及所發出的喘息聲,無一不表示著剛剛的風暴並非虛假。
確保混亂停下來後,一直在外面監控室內狀況的人員趕緊進入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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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妮睜開眼睛。
這一次終於看到了光線,白光有些許刺眼,卻仍是覺得無比寶貴,捨不得闔上眼睛,忍耐著些微的刺痛感勉強撐著眼皮。
「我……還活著。」美妮清楚記得上一刻仍有意識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自己腦海裡的世界崩塌了,碎散成粉塵,然後意識中斷。
死亡突如其來,毫無道理可言。
美妮事前當然知道風險,就只是來臨的那一刻,連感慨都不會存在。
「我還活著。」美妮重複說了一次,因為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嘴巴張開了,舌頭也有在動,一切感覺都是那麼的正常。
正常很可貴。
美妮試著控制身體,簡單來說就是想動手推起自己從床上坐起來,卻注意到強烈的拘束感,手動不了,腰也撐不起身體。
——不是分裂,單純是自己身上被套上拘束衣,以及以束帶固定在床上,她透過扭頭脖子低頭看到自己處於的狀況。
「黑刀特校,妳意識清醒嗎?」
美妮剛剛察看身體狀況時也順便看到周遭,房間內空無一人,這道聲音自是來自設於上方的喇叭,這個狀況叫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上次死裡逃生在研究室醒來的時候也差不多是這個樣子。
不同的是美妮現在穿得很保守,整個人包得密密實實,被拘束得難以動彈,從另一層意義上滿足了她上次該顧及少女羞恥心的吐槽。
自己還能思考這種事情,應該算是一種健康的表現,連美妮自己想到這點時都鬆了一口氣,她不是沒怕過自己變得不正常,總而言之她現在算是有自信能宣稱自己沒事了:「嗯,很清醒,身體也沒感到哪裡不妥。」
「很好,記憶方面呢?妳還記得失去意識之前,發生了什麼嗎?」
「我正在執行總長指派的特別任務,與『未知』連接,失去意識之前應該一直躺在床上吧。」
「嗯……重新確認一次,除此之外,有沒有其他零碎或者不完整的記憶?」
光是被這樣問,美妮意識到大概實際狀況不是自己想像中那麼單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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