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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認識？」蘇柏安繞了遠遠一圈，避過在書桌上的阿絲蘭，略為整理外袍，清了一下嗓子，問：「哈蘭修士專於天象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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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見過面，現在才算認識。」格羅德意味深長地看了凱莤一眼，以北洋行話說：「爵士夫人顯然沒打算穿得像個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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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講學的時候，我不需要那身行頭。」凱莤．哈蘭淡淡一笑，說：「無論你們是在討論什麼，我有個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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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聞其詳。」蘇柏安皺起眉頭問。恐怕他今天聽過的壞消息已經太多了，堆起僵硬的笑容來。格羅德比他好不了多少，他該拿這兩個女人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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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從東洋來的氣流帶來雨水，和初春最後一道寒流撞在一起，接下來幾天的雨雪會相當嚴重，說不定會有冰雹。」凱莤道：「不適合做任何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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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的諸神。」格羅德暗暗咒罵了一聲，回頭說：「你們滿意了？現在誰都跑不了，我們被困在這條該死的橋上，還有一條龍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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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某種比喻麼？」凱莤撐起腰，不安地問：「還是我聽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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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迪阿斯閣下。」蘇柏安揚起手，苦笑說：「請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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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外，一些劍舞者轉過頭來，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啊，該死，真他媽的該死，格羅德快步來到門邊，一手甩上門，聲響嚇了婦人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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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柏安嘗試安撫凱莤，要她冷靜下來，聽他之後要說的話。但女修士的眼神漸漸變得難以置信，最後難忍怒意地質疑他：「幾千人在奈落修學，這麼多年來，現在你說，有一條沉睡的龍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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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沒錯，或許、應該說是奈落就是龍？又或者，我們都在牠裏面——這裏、裏面，兩種說法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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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柏安試着解釋，但聽起來就像越描越黑。格羅德冷笑一聲，卻是說：「看吧，謊言掩蓋着謊言，我毫不懷疑瓊丹博為什麼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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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我直言，迪阿斯閣下，若不是你隨口說了出去……」蘇柏安回頭厲了他一眼，語調急速起來，咄咄逼人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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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會被一直蒙在鼓裏，對嗎？」凱莤一下搶白，提高聲音說：「女士們，你們先把刀子收起來……還有從桌上下來。還有你，格羅德．迪阿斯，收起你的冷嘲熱諷，否則在龍來到之前，我們就先起內訌了——現在誰都跑不了，我們就是同在一條船上的同伴，現在不是背棄同伴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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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背棄同伴的時候！」阿絲蘭吐出舌頭，裝了個鬼臉，朝他喝道，卻是率先收起劍，從書桌上下來。格羅德反了個白眼，唷，隨便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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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直到灰濛的清晨才結束。若不是雲層的顏色淡了一點點，格羅德也幾乎沒察覺是早上。那場雪大得可怕，雪粉夾雜着冰塊敲打在窗戶上，像趕來催命。阻隔他們與刺骨風雪的，就只有黑岩牆壁和一層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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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羅德沉默不語，走過狹長的通道。生徒大概還沒起來，路上冷清得很。磷光燈映照下，他的影子裂成無數個，又和兩女的身影交錯疊在一起，像他們莫名糾纏的命運。沒人開口，格羅德也不願提起書房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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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賭氣不說話，像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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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阿絲蘭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喝住了他。格羅德回過頭來，只見她擺出臭臉，吉牙妮卻是面若寒霜。騎士見過這種神情麼？他見過，每當讓一個人失望頂透，他們都會露出這種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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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麼？他讓人失望。格羅德冷笑了一下，也不是第一天了，他辜負了卡珊；他辜負了尼諾；他甚至辜負了蘭斯——沒顧好他那個他媽的、以格羅德的名字來命名的孩子……該死的，他的靈魂回歸神域後，還有什麼面子面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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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這些是他的責任麼？他有何能耐能顧得了這麼多人？他只是個懂得舞刀弄劍的庸俗人、一個盔甲生了鏽的騎士，追求着自以為是的執着——但說到底，他不過是個憤世嫉俗的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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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他很清楚自己是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