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不著嗎,孩子?」
站在蒼茫的草原上,一名蒼老的獸人問道。
他稀疏的毛髮上有點點白斑,皮膚皺縮如風乾紅棗,揣在臂彎裡的松木圖騰,綴著青綠色的玉石。在他背後,淺紫色的光帶自天際流過,將那些浮空的小島襯得像在紫色長河中隨波飄盪。粉色的巨大月球傾近地面,像是要啜飲青草上的夜露,帶著螢光的月暈罩落大地,朦朧間有薄紗的質地。夜風吹起,在濛著淺粉色的月光下,包括飄浮在空中的那些島嶼,樹木搖晃起來,宛若在銀河中擺盪的悠悠水草。
而在夜空與草原相溶的那道交界線上,有個德萊尼男孩正站在那裏。
回頭看著垂垂老矣的獸人薩滿,德萊尼男孩輕輕點頭,眼中閃爍的銀藍光芒燦若滿綴星點的夜空。
「我想著那頭象。」用不標準的獸人語,他慢慢地說:「先前的,森林裡的很小的象。」
「那不是你的第一次狩獵,也不是你第一次獵象。」獸人薩滿走近男孩,將他乾癟的手掌穩穩按到對方頭上。「你在為奪去幼獸的性命而悲傷嗎?因為你認為牠還稚嫩到不該接受這等命運嗎?」
德萊尼男孩遲疑片刻。「我不知道。」
他確實不知該如何表達這份感受──的確,他對殺死還沒長大的幼崽有點抗拒,將刺刀插進獵物體內時,也還有些恐懼與罪惡感。但那都是他曾在其他獵物身上感受過的心情。因此他也明白:那些感受正是狩獵過程的一部份,而他要做的就是不斷走下去,讓那些情緒化作他未來追逐獵物時扛在肩上的過去,成為他往前奔跑時烙在身後的足跡。
然而那天,當他將刺刀捅入幼象覆著濕泥的身體,聽見狩獵隊高聲歡呼並喝采時,他回過頭,看著父母與德萊尼朋友,跟臨時合作的獸人們彼此鼓掌撞拳,在濛著薄霧與蛛網的森林中笑語盈盈的模樣,心底卻陡然升起一股強烈的失落感。
一名獸人弓手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向他說了一大串獸人語,有些音節複雜到他根本聽不清,只能明白對方對他的表現大為激賞。
獸人弓手掏出刺刀,熟練地刺入幼象要害。原先還想撐起身體的幼象,終於完全失去力氣,倒在鮮血中發出最後的哀鳴。
而那時,他低下頭,在幼象還亮著光彩的大眼裏,看見自己的模樣。
剎那間,他的身體像被徹底掏空,彷彿從以前到現在支撐著自己的一切,全隨著那個眼神消失殆盡。
他幾乎失去站直的力氣,卻直到結束泰洛卡森林的遠征,回到納葛蘭後都還無法理解:為何自己在那瞬間,會感到如此孤寂。
「我不知道。」於是,看著老獸人,他只能這麼說。
老獸人輕輕撫過他的銀髮,手指從他額前剛突起的硬角上刮過,鬆垂的眼皮下閃過一抹光芒。
「是嗎?」他說。
邁開腳步,老獸人在草原上漫步前行。德萊尼男孩跟在他身後。他們走在紫色的星河下,像是兩條溯著星流而上的銀魚。
「你還記得,那天在泰洛卡發生的一切嗎?」行走間,老獸人悠悠地說:「森林將什麼氣味染到你身上?地面的濕泥如何按撫你的腳掌?」
德萊尼男孩不答。他不懂這個問題的意義。
「感覺,孩子。不是說明,也不是解釋。」薩滿悠然道:「問問你自己:那天,當草木擦在你身上時,你有什麼感覺?林雀們還在枝上跳躍,啁啾著求偶的愛語嗎?皺結的蛛網上,還能看見複雜美麗的秩序嗎?懸崖上還能望見孤狼高貴的身影,聽見牠在夜晚追念自己故去伴侶的長鳴嗎?」
男孩慢下腳步,回想起當天追蹤那頭幼象時看見的景象:鳥雀尖銳的驚啼在林間迴響,皺縮結球的破裂蛛網垂進泥水裡。歪斜斷折的樹木下,能看見被壓爛的兔窩跟砸碎的鳥蛋。翠綠綿柔的軟絨青苔,則被染著汙泥的巨大腳印徹底覆蓋。
「……不,不能。」男孩說:「都沒有。」
「那就是你在那裏的理由。」
粉色的月光下,薩滿攤開雙臂,朝周遭輕輕一擺。夜風中,他舉起圖騰,沙啞的嗓音隨濕潤的草香飄散到遠處。
「你在這座草原上看過伊萊克,看過裂蹄,看過塔巴克,野兔跟青蛇。」他說:「包括我們,各種生物在這裡循環著各自的生死。但那些循環,都只在這裡成立,是專屬於這塊土地的平衡,不能牽連到其他地方。」
德萊尼男孩困惑地望著薩滿。薩滿指向遠方山壑,在那裏能看見泰洛卡森林隱約透出的綠影。
「伊萊克屬於這裡,不屬於那裏。」放慢說話速度,他耐心地說:「無論是誰,無論是什麼生物,各自都有他的歸屬之地。」
拉起男孩胸前的象牙墜飾,獸人薩滿用拇指摩擦那光滑的質地。
「那孩子在因緣際會下,給牠陌生的土地帶去了災厄,成了悲傷的異鄉人。」他安慰地說:「牠不見容於那裡,你只是將牠帶回了自己的家鄉。」
獸人鬆開手,墜飾輕輕撞回德萊尼男孩胸口,像一把刺刀捅入他的心頭。獸人臉上帶著溫柔的笑,那份寬慰看在男孩眼中卻無比悲傷。2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jbJ6DlK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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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已經意識到,當時自己失落的理由了。
然而他對這裡實在太過陌生,疏離到甚至還未能熟悉對方的語言。
「謝謝你。」於是,看著老獸人,他只能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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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人薩滿在草原上越走越遠。粉色的月光披在他棗紅色的皮膚上。他像是與納葛蘭美麗的星空融為一體。
而德萊尼男孩在他身後走著,在星光下清楚看見自己與對方的膚色差異。2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ZfrqEuIh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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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在那之後度過的時間,漫長到足以讓男孩長大成人,身形拔高抽長到幾乎找不到半點當年的影子,只有那雙銀藍的眼睛,偶爾還能在顧盼間窺見從前那名德萊尼男孩的殘影。
而在這麼久這麼久以後,包括曾拍肩鼓勵他的獸人弓手,替他將象牙製成項墜的父親,將刺刀磨利交到他手上的母親,還有在草原上漸行漸遠的老薩滿,所有人都已隨著時間之流,從如今總被同伴喚作艾波恩的德萊尼男人生命中永遠消逝。
然而,那些記憶碎片至今還插在他的心頭,在他踏上艾澤拉斯這塊陌生土地時提醒著他的身分,並在夜精靈們用陌生的語言朝他大喊時徹底甦醒。
那天的那個時候,在那場因艾克索達墜落所引起的惡火中,在那座被巨木壓得近乎全毀的木屋下,穿越那名擋住他的夜精靈,艾波恩看見了那個困在木屋下的夜精靈孩子。
他看著那個孩子的雙眼,一如他看著那頭幼象看著自己。
剎那間,木屋塌了下來。包括夜精靈的孩子,包括那頭幼象的幻影,都在艾克索達墜落所帶來的災難中徹底消失。2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wUPOPBm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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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在因緣際會下,給牠陌生的土地帶去了災厄,成了悲傷的異鄉人。」
在納葛蘭的夜空下,老獸人溫和地說。
「牠不見容於那裡,你只是將牠帶回了自己的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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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刻,艾波恩才察覺:原來自己仍被框在那頭幼象眼裡,與漂流異地的牠重疊在一起。
即使穿越了整個宇宙的星河,他依舊困在那裏,從來都沒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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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救援行動結束,艾克索達情況穩定,費倫導師領著德萊尼加入聯盟後,艾波恩離開了騎士團,在艾澤拉斯這塊陌生的土地上旅行。
他其實不太確定自己這麼做的目的。或許他只是為艾澤拉斯的景象深深著迷,或許他只是想發掘更多這塊土地的秘密,或許他只是想多研究下這地方的藥草。或許他只是想遇見更多這顆星球上的居民,聽他們用自己的話語,講述他們自己的故事與歷史。
也或許,他只是覺得這樣比較適合自己。畢竟打從他們降落在這顆星球的那刻起,他就已經不屬於這裡,是註定只能在此漂流餘生的異鄉人。
而就在他開始比較能享受這份樂趣時,某天他來到了暴風城。在那裏,他遇見了一雙碧綠的翠眼。
「午安,」坐在孤兒院門口的台階上,那雙眼睛向他打招呼。「冒險者先生。」
跟用精靈語朝他怒吼的夜精靈難民,以及那些還未適應德萊尼的存在,仍以警戒眼神望著他的人類相比,他眼前的碧瞳充滿了笑意與溫暖,甚至蘊著滿滿的期待。
用還不算流利的通用語,艾波恩向那對碧眼的主人回禮。但他還沒能來得及報出自己的全名,那個眨著翠綠大眼的小女孩,就從台階上蹦蹦跳跳奔了下來,直接拉住他的手。
「太棒了!我沒有小寵物可以送人,還以為已經沒機會了呢!」拽著裙襬,女孩興奮地抬頭望他。「所以我們要出去玩了嗎?現在就要走了嗎?」
艾波恩訝異地看著她。而她給了他一個燦爛的微笑。
「能見到你真好,冒險者先生。」她說:「謝謝你。」
那個笑容是如此純真,發自內心地充滿喜悅,只剎那間便令他震撼不已,幾乎落淚。2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eZgo4pAy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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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就是他之所以開始旅行的理由,是他即使穿越整個宇宙的星河,也想追尋的地方。
也或許從頭到尾,他想聽見的不過就是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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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好,小姐。」忍住內心的激動,他沙啞地說:「我叫艾波恩‧理察‧萊米雷司。」
「我叫瑟凡西諾。」小女孩拉著他的手,還是滿面的笑。「很高興認識你!」
而在她眼中,那份溫暖彷彿綻開在殘酷大地上的一點綠意。
如此微小,卻鮮明無比。2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iQxLrqox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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悪巧み~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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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已經從瑟凡西諾那裏得知消息,但當艾波恩親眼看見瑞斗清醒的模樣時,他還是忍不住熱淚盈眶。
「……你們可以不要一個個都用那種像是看到癱瘓病人突然站起來,整個見證奇蹟時刻的眼神看我嗎?」包在薄毯裡,瑞斗翻了個白眼──就像他以前那樣。「我說啊,我知道你們很擔心我,但我的衣服跟研究資……」
沒等他說完,艾波恩已經拖著腿衝上前去,啞聲嘶吼著一把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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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看出瑞斗的意圖,追在他身後跟著跳下懸崖,利用聖盾術抵抗墜落的衝擊,安然落入水裡。
飄在河中,艾波恩看著瑟凡西諾將希理絲拖上岸,回頭想確認瑞斗是否安好,卻發現剛才還能出聲指揮的法師已經沉入水中。他連忙將瑞斗撈起來,可在那之後,他們兩人便陷入了深沉的昏迷狀態。
數天以來,他跟瑟凡西諾試過各種方法,卻完全壓不下瑞斗和希理絲體內的暗影能量,只能看著他們在昏迷中持續掙扎,發熱不退。瑞斗作為法師,躺了兩天後,狀況便開始回穩。但希理絲卻沒這麼好運,不只五臟六腑被攪得一蹋糊塗,連傷口都因暗影能量的影響而逐漸失去自癒能力,只能一點一點衰弱下去。
看著他們,艾波恩自責不已,卻沒有半點時間難過。他的傷勢已經嚴重到自顧不暇,每回的聖光術都像在榨光他的最後一點精力。若不是因為瑟凡西諾能讓惡魔幫忙守著營地,他們兩人根本沒有時間休息,更別提外出覓食或尋找藥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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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喔。我們目前狀況艱困,這我是懂了。」
而如今,坐在他們面前,剛穿好衣服的瑞斗撇下嘴角,表情一如往常地懶散厭倦,開口就是連串抱怨:
「對啦,我知道這是出於治療考量。但你們真的覺得有必要為了方便隨時確定我的狀況,就把我全身剝光,拿走所有隨身物品,連施法都得嚴格控管,逼得我在你們回來前只能像個白癡一樣蹲在原地發呆,除了看著營火傻笑流口水以外什麼都不能做嗎?」
雖然他說話還是很不客氣,但考慮到他已經昏了整整五天,此刻這份無禮在艾波恩看來,不只顯得珍貴無比,隱約居然還有幾分感動跟懷念。
注意到他的眼神,瑞斗長嘆一聲,拉開總算回到手上的隨身暗袋,仔細檢查裡頭的索瑞森石板。
「汙染成這樣……幹這救不救得回來啊?」他低聲嘟嚷:「聽著,艾波恩,我不是不知感恩。但你們這樣真的有點誇張。我不過是……」
「昏迷了五天。」艾波恩說。
「……對,所以你們要幫我治療,抹藥還是檢查體內狀況什麼的,這邊我理解。所以剝光這件事就算了。可是有必要把我的研究資料拿走嗎?我只是想確認……」
「但你昏迷了五天。」瑟凡西諾說。
「……對,沒錯。但你們先看看自己好嗎?跟我比起來,你們傷重多了吧?我也沒像你們那樣身上開了好幾條縫,走路還一跛一跛的。連你們都能外出行動了,我根本沒理由連去調查附近狀況都不行。而且說白點,限制我施法完全就……」
「因為你昏迷了五天!」術士與聖騎士異口同聲。
瑞斗閉上嘴,還是一臉不平。瑟凡西諾卻雙手插腰,表情難得地強硬。用僅存的右眼看著他們,艾波恩輕輕笑了:這種平淡的日常對話,能讓他有種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振奮感。幾天以來,他還是頭一次能有這種心情。
「──可以了,瑟凡。我們對病人溫柔點吧?」輕輕摸著自己左臉的紗布,他說:「我明白你的意思,瑞斗。但我們只是關心你。畢竟身為法師,你應該很清楚:若體內能量流太過混亂,那施法時確實可能因催動法力而造成傷害。」
「若是這樣,那早在我們先前跟部落對戰時,我就該出事了。」法師依舊忿忿不平,「而且你都檢查過好幾遍了吧?身為一名聖騎士,你自己摸著良心說說看:我體內有任何混亂的能量流嗎?有虛弱無助到連穿著衣服到處走動的基本人權都得被剝奪嗎?有悽慘嚴重到連個火球術都不准放,就算被你們全身剝光扔在這裡冷到打噴嚏,也只准拿著燧石像隻可悲的猴子一樣鑽木取火嗎!」
艾波恩「嗯」了一聲。「這說法很有道理。所以瑟凡,妳覺得呢?」
瑟凡西諾端起地上的鋼杯,逕直湊到瑞斗面前。「把這杯喝掉,我就接受。」
「……我老早就想問了: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盯著杯中的糊狀物,原本囂張的瑞斗突然謹慎起來。「你們剛才說,我們的乾糧跟飲水通通沒了,對吧?但你們傷成這樣,連外出覓食都很困難,對吧?既然如此,這東西到底是──」
「知道答案之後,你就會樂意喝下去嗎?」艾波恩問。
瑞斗絕望地接過鋼杯,大口吞下不明黏稠物。無知原來也是種幸福。艾波恩的嘴咧得更開了。
「好吧,我承認:你體內的確找不到殘存的暗影能量。既然如此,還限制這麼多確實有點不講理。」他輕快地說:「而且我的確也很想念魔法麵包的味道──你知道,我已經不想再吃烤蚯蚓跟青蛙糊了。」
「你一定要在這時候提醒我這東西的原料嗎!」瑞斗崩潰大叫。若不是因為艾波恩現在半張臉還糊著藥膏,他早就把鋼杯摔到他臉上了!
「因、因為現在只有這種東西比較營養嘛!而且青蛙很難抓的說……」瑟凡西諾有點委曲,「魚在水裡沒辦法用火焰法術,詛咒的暗影能量又會汙染它們。所以附近最方便的就是蜘蛛、青蛙跟蚯蚓……」
「夠了我不要知道這麼多!」瑞斗丟開空杯,開始憤怒地彈指猛變魔法可頌。「你們通通閉嘴,從現在起三餐都算我的!誰都不准跟我搶!」
術士尷尬地望了聖騎士一眼。聖騎士朝她點頭示意。「妳去給希理絲小姐換藥吧?」
他指指瑞斗。瑟凡西諾立即會意,走到一旁掛起薄毯當作帷幕,隔著布簾在瑞斗看不見的地方給希理絲上藥。
而在這段過程中,瑞斗只是不斷施法。像是要證明自己沒事似地,他單手拿著魔法可頌猛咬,另一手飛快彈指,法術完全不停。各種口味的魔法可頌在艾波恩面前一字排開。艾波恩不禁目瞪口呆。
「隨便選,自己挑!」法師賭氣地說:「要什麼口味儘管說!我做得出來就會做,做不出來也會想辦法做!」
「不,這樣就夠了。」艾波恩苦笑著,拿起其中一個咬了一口:是奶油口味。「但我不知道原來魔法麵包還能換口味。」他感嘆道。
「難不成還一輩子都這樣吃嗎?膩了當然就換一種啊。」瑞斗聳肩。「這很基本吧?」
看著他理所當然的表情,艾波恩覺得自己很難向對方解釋:對一般施法者而言,要對穩定的法術陣式進行微調以達成不同效果有多麼困難。而且,考慮到瑞斗確實是個罕見的法術天才,或許這對他而言的確不算什麼也說不定。2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zAg2oRVX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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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你看起來確實沒什麼大礙。這樣我就放心了。」他決定切入正題。「撇開你身上那個不定時炸彈不談,你現在可算是我們四人當中最健康的一個了。」
「──所以她情況真的很糟。」瑞斗停下法術,聲音突然壓低。「否則你沒必要支開瑟凡西諾說話。」
「……你果然檢查過她的傷勢了。」
「她就躺在我身邊,我不檢查一下才說不過去吧?」瑞斗回答:「她的外傷不足以造成昏迷,就算是落水的衝擊也不可能拖這麼久。」
「沒錯。但我猜你應該知道原因,對嗎?」
瑞斗沒回答,慢慢咬著檸檬乳酪口味的魔法可頌。艾波恩臉色一沉。
「我剛才去看她時,她身上的暗影能量已經清掉了。既然這是你處理的,那就表示她身上的也是詛咒。」
「你不能處理的東西,卻被我處理掉了。這是合理的推測。」
「我的推測還不止這些。」艾波恩說:「你們身上的魔法頻率很像──我說的很像,是指和你先前昏迷那次很像。但我非常確定:當我們還在那座石屋時,她身上並沒有這種詛咒。」蹙緊眉頭,他極力壓低聲音,以免被附近的術士聽清。「為了不讓瑟凡擔心,所以我還沒告訴她這件事。可是我希望你老實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如果知道是怎麼回事,也不用千里迢迢跑到這個荒郊野外來遇難,在暴風城就能解除這玩意了。」
「沒錯,但你或許可以把你目前所知的線索告訴我們。例如:你在黑石深淵時,是被什麼人,用怎樣的方式下了詛咒的?」用僅剩的右眼,艾波恩緊盯瑞斗。「原本沒事的她,卻在沒有施咒者的情況下,忽然多了跟你一樣的詛咒──無論你們當初的任務有多機密,這時都該告訴我真相了。」
瑞斗手指輕點膝蓋,仔細盤算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瑞斗。」艾波恩微微提高音量。瑞斗皺起眉頭。2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fk7bfmB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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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會說的。」他低聲道:「但你要明白:就算我說了,也不會對現狀有什麼改變。而且我希望你能向我保證:不要讓瑟凡西諾知道我曾向你提過這些事。」
艾波恩猶豫了一下。
「這是為了她好。」瑞斗誠懇地說:「我跟你一樣,都不希望瑟凡受到任何傷害。」
艾波恩抬頭朝布簾瞄了一眼。在營火的跳動間,瑟凡西諾的身影映在薄薄的布簾上,還在忙著幫希理絲換藥。從那道模糊的身影,他能想像出術士的每個動作,以及她這些天來鬱鬱寡歡,卻仍強打精神的笑容。
──跟當年在暴風城孤兒院門口那時比起來,那個笑容現在竟如此黯淡。
「……我答應你。」
想著那對純真的碧眼,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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