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格蘭?」
索瑞森點頭,以示意他有在注意聆聽對方的話語。
「老實說,達格蘭……我有點訝異。」
索瑞森挑起眉,看向那個說出這句話的女人:謹慎翻查著桌上公文的她,豔紅的短髮像是壁爐中溫暖的小火,暖暖地灼著她後頸微黑的膚色,襯得她頸上的綠寶石項鍊閃閃發光。索瑞森欣賞著她的一舉一動,坐在石椅上靜待對方接下來要說的話:
「你竟然會這麼快就有動作,而不是再多加考慮一些時間。」女人沉吟道:「我……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你懂嗎?這種感覺,像是──」
「妳不希望我這麼做嗎,茉艾拉?」他平靜地打斷她的緊張:「我以為:妳會對於事情有所進展感到欣喜。長年來存在於矮人間的分裂,終於在我們的手上有了癒合的可能。」
「我當然樂見此事,達格蘭。那只是單純的不安。」皺著眉,茉艾拉苦笑道:「也許你會覺得我怯懦了,親愛的。對此我無以辯駁……因為事實上,跟現在變得如此積極的你比起來,我確實顯得很膽怯。除了待在這裡翻翻你的公文、對你的行動提出建議外,我根本無力為我們所珍愛的人民們做出更多事。」
「茉艾拉,聽起來:妳是在抗議我給得不夠多了?」索瑞森敏銳地回道,「我不能讓妳太快站到前面,茉艾拉。妳應該要懂我的意思。」
「我並沒有在向你要求些什麼,達格蘭,我並不是那樣的人。」茉艾拉搖頭,又側身坐上床沿。「我不在乎被你『超前』的感覺,那太孩子氣了。只是一種怪異的憂心……親愛的,你願意聽我解釋嗎?」
放下羽毛筆,索瑞森對茉艾拉溫和一笑。茉艾拉忍不住跟著輕笑出聲:
「達格蘭,別逗我笑──你知道嗎?原先我會勸說你和鐵爐堡和解,有一部份原因當然是因為:我認為你是識大局的人,持續爭鬥並沒有任何意義。只是儘管如此,在面對你時,我仍然得要抱著必死的決心。」
「因為我依舊是妳的敵人。」索瑞森點頭,「這也是我欣賞妳的地方。」
「是欣賞我的決心,還是欣賞我的謹慎?」茉艾拉問道:「如果是前者,我坦然接受你衷心的讚美;但如今,我擔心你會對我的謹慎感到厭煩。因為和站在前方的你比起來,我對這個有所進展的現況並沒有抱著太樂觀的想法。」
「無謂的緊張和謹慎不同。」索瑞森思考了一下,又說道:「我不討厭謹慎行事的人,茉艾拉。妳會這麼想,應該有妳的理由。」
「如果說是純粹出於直覺,你會相信我嗎?」苦笑著,茉艾拉深深吸了一口氣:「我自然樂於見到長久的仇恨被弭平,但……你說那個使臣是暴風城遣出的,達格蘭?」
「他是新任的使臣,在遣往鐵爐堡的途中被我們擄來。」索瑞森回道:「他的背景沒什麼好懷疑的:出生於達拉然,五歲時來到暴風城修習法師課程,成績和表現都很亮眼。那些得獎紀錄和成績是無法造假的。我確定他不是什麼間諜。」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q3vmR8o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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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過羊皮紙上清晰的墨跡,茉艾拉撥開覆上額前的紅髮,像是要撥去某些令她困擾的謎題。
「對,那些背景都很合理。」她沉思道:「新任使臣身邊的護衛不會很多、成績和功勳也都能夠印證。但我不免有些疑慮……他怎麼有辦法這麼快就宣示投誠,畢竟這裡並非是他所熟悉的──噢,我不是那個意思,達格蘭!」她看見自己愛人的眉毛不悅地挑起,連忙解釋道:「我並不是指和黑鐵部族結盟是個詭異的想法。」
「我當然瞭解,」索瑞森的表情有些陰暗。「繼續吧。把妳的想法說清楚,我不想誤解些什麼。」
「我知道你在生氣,達格蘭。雖然我是無心的,但仍然讓你感到不愉快。」茉艾拉搖頭,「我很抱歉,真的。但同時,我還是認為那名使臣有些詭異。」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erp0tp07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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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身,她緩步走到索瑞森背後,雙手搭上他寬厚的肩。
「我相信:他當初被擄來時,你並沒有讓他好過,對不對?」她問道:「達格蘭,你懂了嗎?這就是問題。我不認為他會如此甘心地加入這個他從未接觸或瞭解過的陣營,更不要說他曾經在這邊遭受過某些……稍嫌殘忍的拷問。」
「如果妳在我們黑鐵部族裡待得更久一些,妳就該知道:幾天的不眠及鞭打算不上什麼殘忍。我們的作法並沒有比大自然的慈悲來得更嚴酷。」索瑞森冷冷地說:「我懂妳的意思了,茉艾拉。我會特別注意他。」他補充:「儘管妳和他的目標其實是相同的。」
站在索瑞森背後,茉艾拉的臉色微微地沉下。
「我絕對不是指他不可信賴,畢竟我並未見過他本人,也從未和這名使臣接觸過。但至少,我和他一樣,從前都不是這塊嚴苛土地上的住民。」她強調道:「依我的瞭解,除非另有目的,否則一般人是不該在接受這種對待後,還能『心甘情願』地加入對方陣營的。」
「──對,妳當然會比較瞭解他。」索瑞森安靜地說:「這不無道理。雖然種族不同,但妳和他的生活環境畢竟是比較接近的。」
「平和的日子會令痛苦格外深切。」茉艾拉續道:「達格蘭,或許你將那些過程都視為加入黑鐵部族的洗禮及考驗,但他不見得是這麼想的。」
「人心捉摸難測。」索瑞森冷淡地說:「妳想說的其實就是這個,茉艾拉。我不希望妳將我看得如此淺薄。」
「所以你果然對我的謹慎感到厭倦。」茉艾拉嘆氣:「也許你覺得我裹足不前,但這和我的勇氣並未衝突。我選擇站在這裡,是因為我瞭解我自己;但其他人的選擇,卻不是我所能掌握的──你得瞭解這點,達格蘭。」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4WD10FeN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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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瑞森沒有說話,石椅上的毯子熨著他的背。軟絨的獸皮之下是冰冷的巨石,正如黑鐵部族遮掩在滾滾熱血下的冷硬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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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事情無法改變,我不是想指責你以往的作法。」搖搖頭,茉艾拉輕聲說道:「這只是我對我們未來的一點見解,達格蘭。我相信:你既然能接受曾為敵人的我,自然也有足夠的氣度來接受我的想法。」
「我並沒有拒絕妳的意見。」索瑞森皺起眉頭。「別忘了,妳先前曾拜託我別再拷問卡蘭‧巨鎚,這件事我也接受了。因為我知道,他曾在戰技上指導過妳,算是妳的恩師──」
「不,達格蘭。你錯了。我會這麼勸你,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你。」
將手覆上索瑞森的肩頭,茉艾拉的溫度隔著粗糙的皮膚探不進對方的胸口。
「你曉得嗎?以我來說,若我想招降一個俘虜,我不會這樣折磨他。因為這只會使他心懷怨懟、成為團體中的隱憂。」她說:「如果是我,我會平和地對待自己的敵人,這樣才能取得對方的信任,建立溝通的橋樑──我知道:你一向都有你的作法,但那並不見得適用在所有人身上。」
「──那不是我的作風。」索瑞森望著對面牆上掛著的巨斧和鋼鎚。雖然茉艾拉的懷抱給了他莫大的安慰,但巨斧的鋒利光芒和鋼鎚的厚實觸感也總能令他心醉。「也從不是我們黑鐵部族會採取的方式。」他說。
「觀點之間總得有些磨合期。」茉艾拉微笑,「既然你能勇敢地站起來面對拉格納羅斯,那你又怎麼會害怕這麼一點小小的衝突?」
「不需要激我,茉艾拉。」閉上眼睛,索瑞森有些不悅:「我有我自己的判斷力。妳的想法我會考慮的。」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9HhpGxbp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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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上眼睛,索瑞森不再說話。看見他的態度,茉艾拉無奈地苦笑:
「親愛的達格蘭,我也會有自己的意見。」挨著對方的頸項,她說:「你應該也很清楚這一點。若不是因為我有自己的主見,我現在就不可能有辦法這樣伴在你身邊。」
「這是自然。」索瑞森沉沉地說:「儘管同為矮人,但仇恨的消弭並不容易。」
「你我都曉得,這會是一條很辛苦的道路。」茉艾拉感嘆地說:「但為了更長遠的目標,一點犧牲算不了什麼。」
「我懂妳的意思。」睜開雙眼,對牆上的巨斧及鋼鎚又再次映入索瑞森的眼簾。「我們的前途多舛。」他說。
「是的,所以我們都該倍加努力。」瞇著眼睛,她溫柔地說。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1jInK50C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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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中帶刺,尖刺掩埋在他黝黑的眉眼間。
而她站在他的身後,心跳與心跳間隔著彼此的軀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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悪巧み~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
No.20
"Concept of Peace" and "Conception of Pe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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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深淵‧帝王之座 A.M.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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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屬下的一些建議,還請殿下裁示。」恍惚間,索瑞森在悶熱的殿堂中有些失神。新進人類使臣的建言只在他的耳際留下輕柔的尾音,隨即又消融在滿室的炙熱裡。
眨眼。索瑞森重新凝定心神。昨夜和茉艾拉的談話令他心懷鬱鬱。整夜,她的體溫熨在他的胸口,而她對他的反議則縈繞在他的心頭。
──不。他怎麼可能討厭茉艾拉對他提出意見?事實上,那不過就是一些觀念上的磨擦,和他們過往的敵對立場比起來,根本不值得一提。
但怪異的是,儘管他知道茉艾拉並無他意,但她的建議和那些無心的口誤卻仍然糾結在他的心上。帝王之座裡頭炎熱的氣團凝滯一如往常,而昨夜茉艾拉火紅的髮絲依舊像先前一般美麗地散在他的胸膛上。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bf0lbqi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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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邊出了差錯?索瑞森想不通。地下宮殿悶不通風,熱度擠兌著他原該清晰的思絡。
新進的使臣還跪在前方垂首。他清清嗓子。
「我問你,孩子:」他問。「在打算和聯盟交好的同時,你認為我們黑鐵部族內部該採取什麼樣的改革?」
緩緩抬起頭來,瑞斗的紫眼中流露出一絲訝異及迷惑。索瑞森還是頭一次從這個少年身上感受到這種情緒。
「殿下,屬下對您的決心相當欽服,絕無疑慮。」瑞斗說。「但請諒在下斗膽,您此刻的想法似乎過於躁進。更甚者,您的思路正在將您引向那條您不願步上的道路。」
索瑞森不悅地皺起眉頭。「說清楚!」他冷酷地喝斥。
──同樣的目標卻有著兩種截然不同的建議。意見上的拉扯和昨夜的對談混雜在他的腦袋裡,使他更加煩躁。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GKuz5uA4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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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膝跪立於索瑞森面前,瑞斗並沒有被對方迎頭劈來的煩躁震懾。他仰首,一臉平靜。
「──屬下相信:對我們黑鐵部族而言,與聯盟打好關係是件好事,」
他的聲音悠轉在空曠的廳堂裡。在帝王之座裡,除了索瑞森以外,再沒有其他人聽見他的這些建議:
「但這並非意味著殿下您應該要處處遷就聯盟。」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sgxsHg8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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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索瑞森的興趣來了,「你認為我退得太過?」
「是。同為禽鳥,我們不會要求盤旋天際的雄鷹高歌,亦不會希冀在夜鶯身上看見殺戮的氣息。」瑞斗很快地回道:「相信殿下您也很清楚:儘管同為泰坦之子,但銅鬚部族與我族間仍然存有數百年的隔閡。在這種情況下,屬下認為:我族與銅鬚已是全然不同的獨立個體,彼此應該是對等的關係。這也該是我們對聯盟所採取的態度。」
「所以你認為:我若部族內部制度改革,其實便是在對聯盟示弱?」
「在下並非反對殿下您的決心。改革本身並不是件壞事。」瑞斗避開了索瑞森問題中的陷阱:「但既然您是在現在這個時間點、而且單獨對屬下提出這個問題,那麼在下猜測:這應該和您一直掛心的同盟問題有莫大的關係。」
──這孩子相當敏銳。索瑞森很滿意:「不用拐彎抹角。總歸一句:你認為這是種不智的想法。」
瑞斗頓了一下。
「……也許在下的用詞會令您不快,」他輕聲道:「但請恕屬下直言:您這種想法並非不智,而更該說是……」遲疑了幾秒,他終於謹慎地說:「有損我們部族的尊嚴。」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gKww0jFD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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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瑞森簡直滿意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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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聽聽你的意見,萊克特。」他傾身向前,像是想將瑞斗的表情看得更清楚一點。「若我不打算改變目前內部的制度,那我又該怎麼和聯盟交好?」
他低啞的聲音裡透露出一絲愉悅。瑞斗注意到了。
而同時,瑞斗也注意到:自他和索瑞森見面以來,這是他第二次喊他的名字。
──這是個好現象。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NnMQd5RT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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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黑鐵部族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他微笑,盡可能地讓自己的態度保持謙遜有禮、卻又同時滲有幾分謹慎戒懼。
「銅鬚部族並不會因為我們打算和他們同盟,就把他們的鐵爐堡讓給我們。而數百年來,我們黑鐵部族能在這塊大地上屹立不搖,自然有我們的道理。」
他很清楚:索瑞森喜歡他這種態度。
「如今,我們黑鐵部族已在燃燒平原上據有一席之地。我們有自己的文化、有自己的制度。相信殿下您也很清楚:我們並不是因為想念鐵爐堡那滾燙的大熔爐,才打算要和他們結盟的。」
具有距離感的繁複禮儀雖然不見得符合索瑞森那略為急躁的性格,卻能滿足他那種欲蓋彌彰的自大心態。同樣地,這種過度謹慎的說話方式雖然會讓索瑞森心生不耐,但卻也能令他放鬆戒心,使彼此距離逐步拉近。
「警戒火燄領主和奈法利安力量的人,並不只有我們黑鐵部族,殿下。」
些許的偏差才更顯得可信。態度上的全然討好只會撩起對方的疑心。
「不論是聯盟或部落,黑石山在他們眼中,都像是匿有猛虎的莽林。我們的牙爪能撕開他們的咽喉,滑順的毛皮也在鮮血下更添光彩;在旁人看來,黑石山上的虎群們有著危險的平衡,而他們無從分辨:我們的咆哮聲到底是衝著哪一方。」
理性分析只能拿來彰顯自己的能力。情感的認同才能真正貼近對方心緒。
「生長在莽林裡,我們需要利爪也需要尖牙。我們不可能、也絕不容許自己成為聯盟餵養的寵物貓。但至少,我們不需要在獵人開槍獵殺另一頭老虎時,對獵人張牙舞爪顯露敵意──因為,不論是火燄領主還是黑石部族,我們的危機也『可以』是整個聯盟的危機。」
他知道對方要些什麼。近似直覺。
而索瑞森的黑眼盯視著他,良久。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MaN7MhWT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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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錯了。」
終於,在充斥著燥熱的沉默裡,索瑞森開口:
「那些花俏的比喻並不能掩飾你論點中的漏洞,孩子。」他說。「對,黑石部族和我們並不是什麼同盟關係,但人心是貪婪的。若我們為了削弱他們、而引那些聯盟進來,你怎麼能保證:聯盟不會在殲滅黑石部族的同時,順便一併把我們黑鐵部族踏平?」
「這正是為什麼,我會向殿下您建議『和整個聯盟打好關係』,而非單獨向人類或是銅鬚部族示好。」
瑞斗微笑。發自內心。
──他知道:如果索瑞森對這個議題不感興趣,那他絕不會將自己的時間浪費在反問、或是嘲笑上頭。相對地,他會輕敲石椅上的機括,喚來在外頭嚴陣以待的衛兵,要他們把這個提出蠢意見的傢伙拖出去。砍頭或是囚禁,則得視索瑞森當時的心情而定
──這正是他第一次見到索瑞森時,索瑞森所做出的反應。
「人心險惡也得先作表面工夫。」他說。「只要我們黑鐵部族是和所有聯盟成員交好,則我們便視同聯盟的一員。假若有任何一方聯盟成員想背棄我們,則他們就得和其他所有聯盟成員為敵。先不論地精的動向為何,如果人類或銅鬚部族想藉地利之便併吞我們,夜精靈和德萊尼絕對會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的確,他和索瑞森都在觀察對方。但不同的是,他瞭解這一點,更瞭解對方想看見的是什麼。
「同樣的,我們要加入聯盟也絕非是天方夜譚。畢竟殿下您很清楚:殲滅拉格納羅斯及黑石部族是聯盟的一個重點目標。在這點上,我們和聯盟很容易取得共識。同時,每個人也都曉得:當初我們會屈於拉格納羅斯之下,也僅僅是因為『意外』,而非出於我們的自主意願。在這樣的背景下,只要我們主動對聯盟方提出對談要求,再多上一點點休兵互助,要取得聯盟信任並不困難。」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0YizVV0m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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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縫插針一向是他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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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殿下,」望著索瑞森,瑞斗誠懇地說:「我們黑鐵部族現在的首要目的,並非是調整自己『內部』的作法,而是該讓聯盟成員感受到我們願意主動和他們進行對談,展現出願意相互合作的態度。我們所需要的,是『外表』,而不是在還沒有得到結果前便貿然改變我們長久以來的制度。」
索瑞森濃密的黑眉輕輕地挑了一下。
「你的解釋我勉強可以接受。」他頷首道:「我們黑鐵部族和銅鬚那些傢伙不一樣。要在這地方生活,我們有我們自己的作風和想法。說實話,我也不認為改變內部制度和作法能有什麼用處。」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gEtfbvqT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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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改變內部作法』這個想法並不是你提出來的。瑞斗的眼中瞬間掠過一道薄光。
──他沒料到,茉艾拉竟然能夠對索瑞森造成如此大的影響。這點遠超出他的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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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得到您的贊許,是屬下莫大的榮耀。」他彎身鞠躬,不動聲色。「依在下看來,我們現在該做的便是盡量避免和聯盟方起衝突。當然,這不是一天兩天便能辦得到的事情,但我們至少可以不用再主動派遣游擊隊去攻擊摩根崗哨。等聯盟方開始察覺我們態度的轉變後,我們便可以再派出使臣去崗哨內要求對談。」
「不論是原因或是作法,你的計劃周詳得令我吃驚。」索瑞森點頭:「看你如此積極,想必你非常樂意擔下這個責任,或是說:你只是想藉機回去探視你待在暴風城的雙親?」
瑞斗安靜了一下,才回應道:「在下出生於達拉然,不過是被送來暴風城進修而已,並未有其他任何親屬居於暴風城內。更何況,只要是殿下您的命令,在下必當全力以赴,還請殿下您不用掛心。」
索瑞森從鼻孔裡哼了個單音,算是對瑞斗的說法作出回應。「希望你的確有這份心,我很期待你的表現。」他只是想多驗證一次這個人類的出身,同時也很滿意對方又通過了這個考驗:「下去吧。如果還有什麼事情,我會再擇期傳喚你。」
「是。」瑞斗微微躬身,才慢慢地站起身來。「屬下先行告退。」雙手抱拳,他又向索瑞森行了個禮。不同的是,他藏在左手下的右手中指暗暗地豎了起來,算是為自己跪得發疼的膝蓋出了一點氣。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NpLXDlf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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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克特,」索瑞森忽然又喚住他,瑞斗的背脊悚地一冷。
「是。」瑞斗回答。「屬下恭聆殿下差遣。」他在心底尖叫。
「我知道:在黑鐵酒吧那裡幫忙,並不是你自己的意思。」索瑞森意味深長地說。「所以我想:跟端盤子比起來,你大概會比較想做文書工作。我欣賞你的判斷力,你自己考慮是不是要離開那邊。我身邊還有其他事情等著讓你處理。」
「能得到您的肯定,屬下實是榮幸至極。」瑞斗暗暗吁了一口氣。「只是,雖然屬下對殿下的抬愛不勝感激,但在下現在依舊只能婉謝殿下您的美意。請您見諒。」
索瑞森立刻皺起眉頭。
「屬下絕非刻意違逆殿下的命令,」瑞斗立刻解釋:「屬下只是認為:只有待在黑鐵酒吧,才是輔佐殿下的最佳方式。」他知道:雖然索瑞森嘴上說得好聽,但只要違反他的意思,那下場大概就會是死路一條。瑞斗自問是個極度愛惜性命的人,他可不想讓索瑞森的怒氣繼續延續下去。
「──喔?」索瑞森的眉頭並沒有放鬆。「怎麼說?」
「只有待在酒吧那裡,才能更清楚我們黑鐵部族內部對殿下施政方針的看法。相信殿下您自己也瞭解:您的計劃相當大膽,而且和目前我們部族內部的想法大相徑庭;在這樣的狀況下,掌握民心是極為緊要的。而且,雖然這只是屬下無謂的揣測──」
盯著索瑞森黝黑的臉,瑞斗微笑:
「但屬下相信:您應該對『酒吧內部』的消息相當關心。」
索瑞森瞇起眼來。他盯視著瑞斗深邃的紫眼,不發一語。
「……自然,這只是屬下一點愚昧的揣度,還請殿下不用多心。」站在索瑞森面前,瑞斗又深深一鞠躬:「畢竟殿下您很清楚:『在下是殿下您忠實的下屬。』」
他的目光並未移開,只是坦然地回望索瑞森內心的訝異及驚疑。
「『依您喜好。您要我是什麼,我就是什麼。』」他說。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lSTqADb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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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半晌,索瑞森終於大笑出聲。聲音狂妄豪氣,在悶熱的帝王之座裡衝擊出冰冷殘酷的氣息。
自他遇到瑞斗以來,這是他第二次因為滿意於這個少年的反應而如此大笑。不同的是:第一次,他是因為感覺自己能輕易掌握對方的性命而笑;而這次他之所以會笑,是因為他發現:自己現在居然能靠著這個少年,去掌握另一個被他視為眼中釘的人的性命。
「──所以我欣賞你的判斷力!」索瑞森的笑容在臉上止不住地擴張。「你知道該怎麼做了,萊克特。就照你的意思。下去吧!」
「是。」瑞斗應道。對他來說,站著要比跪著輕鬆太多,他這次沒有比中指的必要。
──而且,就和索瑞森臉上不斷擴開的笑容一樣,他的計劃也正在這座悶熱的帝王大廳中緩慢擴張。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G9dxu2UR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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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深淵‧索瑞森寢殿 P.M.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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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感激你所作的一切,」坐在索瑞森的床上,茉艾拉輕聲說:「辛苦你了,普拉格。」
摘下頭上的尖帽,普拉格站在寢室門口對茉艾拉微微一笑。頂著頭上接近全禿的稀疏毛髮,他躬身行禮,隔著寬大的辦公桌及石造書架的和茉艾拉遙遙對望。
「這點事情是我份內該做的,公主殿下。」他說。「但我也得老實說:潛藏在這裡還真是有點辛苦──恕我直言了,公主,這並不是適合您的工作。」
茉艾拉笑起來,萬分苦澀。
「我並不是潛藏在這裡,普拉格。我會待在這裡,是因為我自己的意志,也同時賭上了我的尊嚴。」她說。「我並不求你理解,普拉格,畢竟我們的目的並不相同。」
「您擁有崇高的理想。」普拉格說。「我當然理解您的目的。但我得向您坦承:我並不看好這件事。待在黑石深淵這麼多年,我對這些野獸的性格摸得很清楚。他們和我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您不能以我們平時的標準去度量他們。」
望著普拉格臉上因長期疲勞而顯出的皺紋,茉艾拉沉默不語。
「……公主,現在也許還有機會。」普拉格趁勝追擊。「索瑞森現在還沒有讓其他黑鐵部族的人知道您的存在,到目前為止,他都尚未有這個打算。知道您身份的人,在黑鐵裡面並不多,您還有出去的機會。我會盡可能替您設法……」
「不,普拉格。」茉艾拉打斷他。「我要留在這裡。」
「公主殿下!」
「這不是魯莽的決定,也不是毫無理智的盤算。」她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你說的這些事實,都『可以』不需要是事實。」
無意識地撫弄著頸上的裝飾品,茉艾拉若有所思。象徵鐵爐堡皇室身份的綠寶石項鍊,在她的指間閃閃發亮。
「──我能理解你為什麼如此擔憂。待在這個地方,你想必接觸過太多殘酷的事情,也八成曾經被迫要在自己手上染上無謂的鮮血。」盯著普拉格,茉艾拉柔聲道。「我能理解你對黑鐵部族的不滿。你是聯盟的間諜,會以聯盟方的角度來看事情是理所當然的。」
「您也是聯盟的人,公主。」普拉格望著她頸上的項鍊。「您有您應該待著的地方,而那個地方絕對不是黑石深淵。」
「聯盟又是被誰劃分出來的?」茉艾拉問道:「在我們沒有同盟之前,所謂的『聯盟』並不存在。既然聯盟成員是由我們來決定的,那我們又何必苦守著現在的名號?普拉格,我們不需要被過去束縛,我們可以繼續前進。」
「即使前方是深不見底又危機四伏的黑石深淵?」普拉格嘆氣。「我不想對您說出什麼失禮的話,但您看的事情還不夠多。」
「而你卻是用自己被鮮血蒙蔽的雙眼去看每件事情。」茉艾拉將對方的質疑輕輕推回。「我也沒有失禮的意思,普拉格。但、從黑鐵部族裡,我可以感受到他們所擁有的那份尊嚴和驕傲,那和你我身上的並無分別。」
「那是用鮮血凝成的榮耀。」
「我們又何嘗不是如此?」茉艾拉說。「你應該很清楚:死者的數量並不會成為抹滅榮光的理由,只有生者的態度才能使我們頂上的光環燦爛。」
普拉格沉默不語。
「……我並沒有指責你的意思。」茉艾拉輕聲道:「我們都願意讓未來變得更好,只是我們用的是不同的作法。普拉格,待在這裡不該讓你的眼界變得狹隘。你可以看見更廣的範圍。」
「很久以前,也曾經有人給過我類似的啟示。」普拉格安靜地說。
「我相信:那個人肯定改變了你的一生。」茉艾拉微笑。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0sFxmFCK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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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頸上的綠寶石項鍊光亮燦爛彷若瑟凡西諾深邃的綠眼。普拉格沉默地別過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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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瞭解您的意思了,公主殿下。」沒有看著茉艾拉,他說。「我會盡力幫助您,就像之前一樣。」
「我很高興你能接受我的想法。」茉艾拉望著普拉格,沒有移開過目光。「儘管我知道你並不一定同意它。」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Mz4QKX4E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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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還有需要吩咐的事情嗎,公主殿下?」忍住自己的喟嘆,普拉格將話題轉開。「我沒辦法留在這地方太久,給衛兵下的藥不能太強力。為免他們疑心,我只能讓他們稍微打個小盹。」
茉艾拉點頭。「我瞭解。如果情況允許,你能再替我帶個人來嗎?」
普拉格挑眉。「巨鎚先生已經知道您的狀況了。為了安全起見,我不建議您再把他請來這裡。若您有想通知他的消息,我可以趁送菜時幫您轉達。」
「不,不是卡蘭。雖然我不清楚這裡的局勢,但我相信你能把他照料得很好。」茉艾拉搖頭。「──你知道最近新來的人類使臣嗎?」
「是,我知道一點。」普拉格遲疑道。「我聽說索瑞森很喜歡他。」
「我想也是。達格蘭曾對我轉述過他的意見。」茉艾拉微微揪起眉心。「削減過往的仇恨並不容易。雖然我很高興在聯盟中並不只我一個人想這麼做,但那個人類的意見讓我很不安──他的出發點太過……『黑鐵部族』了。他那些觀點實在不像是在聯盟生長的人會有的,反而更像是在這裡長期居住的人所會有的想法。」
「這點您倒不用擔心,」普拉格說。「我確定他是外來者。前陣子,他還在競技場那裡被人惡整過。」
「若是如此,那他曲意附和達格蘭的可能性很高。」茉艾拉思索,「只不過,要奉承達格蘭的方式很多,他卻偏偏挑了這條險路走……達格蘭一直不願意讓我在黑鐵部族前公開露面,這表示黑鐵內部對聯盟依然抱著高度仇視的態度;但他竟然能比其他黑鐵部族的人都還更快知道達格蘭內心的計劃!這讓我很疑惑──我想更瞭解這個人一些。」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但我並不建議您這麼做。」普拉格暗暗抓緊他拿在手中的尖帽。「您想見的,是個剛在索瑞森面前宣示對他效忠的人,公主。既然您尚未確定他的身份及目的,那這麼做未免太過莽撞。您現在疑心的是他的身份,那您又何苦親身犯險?」
茉艾拉無奈地低下頭。她知道普拉格說的是實話。
「──你說得沒錯。」她苦笑。「我連他是敵是友都不知道,就急著要和他私下對談,這的確很魯莽。」
「而且,即使他確實是我們聯盟的人,我也不見得能把他帶來。」普拉格嘆氣,「說來慚愧,雖然我待在黑鐵部族裡已經這麼久了,但我依舊只能當個替人送菜的打雜工。除了他們每個禮拜的菜色變化,我在黑鐵情報的收集上根本沒有任何進展。」
「但我依舊能倚重你。」茉艾拉搖頭,「你做得很好,普拉格。你已經盡了你的全力。」
「請原諒我的無能。」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6IbL772q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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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笑著,茉艾拉站起身來。「……就像我說的:我很感謝你為我作的一切。」她走到普拉格身邊,彎身拍撫對方的肩膀。「快走吧,沒問題的。我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普拉格瞇起眼。「您打算──?」
「達格蘭之所以願意把那個使臣的話轉述給我,是因為他知道我和那個人的努力方向相同。」茉艾拉自信地說:「既然如此,他應該也能接受我想和他會面的提議。」
「這太大膽了!」普拉格訝異地說。「公主,您真的──」
「我會讓達格蘭見證我們的會談。這樣一來,你就不用擔心那個人類會別有用心。」她微笑。「即使我不清楚那個人類到底是何方神聖,但至少、達格蘭會一直待在我身邊。」
普拉格深深地嘆了口氣。
「──衛兵就要醒了,」他說。「請您多加小心,公主。下一次是『洋蔥湯』,您要記得。」
茉艾拉鄭重地點頭,她目送普拉格走出索瑞森寬敞舒適的寢殿,並聽見他在門外小心翼翼地將沉重繁複的門鎖扣回的金屬聲。轉身,她坐上索瑞森辦公用的石椅。外面的細碎聲響讓她不由自主地開始想像對方邊按住自己頭頂的尖帽、邊在狹長的走廊上急奔的情形。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vHYVhfj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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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發覺,自己忘記要向普拉格詢問:那個改變他一生的人是誰?
但很快地,她又揮去自己這突來的雜念:不,這不是現在該思考的事情。待在這個地方,為了更好的明天,她還有很多要做的事。倚著石椅上柔軟的毛皮,她想。
毛皮很軟,很溫暖。就像索瑞森的體溫環在她的身旁,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烘著她的心頭。
坐在索瑞森的椅子上,她溫柔地微笑起來。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FGa45V70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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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長廊上,普拉格也恰好有驚無險地躲過了剛從微盹中驚醒的衛兵。他的時間算得一分不差、精確無比,甚至當他繞過衛兵視線死角的那瞬間,他還能聽見對方倦怠的呵欠聲。沒等衛兵抱怨排班時間的咕噥傳進耳中,他便又匆匆提起腳步,往黑鐵酒吧的方向奔去。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jepRyY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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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在漆黑無光的監獄裡,那個改變了普拉格一生的人正倚在陰濕的乾草堆上。窄小的空間裡瀰漫著惡臭,冰冷的空氣也凍得她簌簌發抖。
牢房的隔音很好,這是為了防止重刑犯大吵大嚷擾得每個人不安寧。拿來監禁重大刑犯的牢房總是會被設計得特別嚴密。
因此,她也完全沒有聽見她門外的喧鬧聲。深沉的黑暗隔開了她的世界,沒有半點外界訊息傳到她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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