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悪巧み～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
No.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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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城法師區藏書塔頂樓 P.M.2:09.──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356sYZLc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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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是正午，但陽光也沒多溫和，照樣老練地翻進暴風城。
法師塔至頂。海藍屋瓦呼吸底下房間蒸氣。半掩的彩繪玻璃擋不住光線，斜疊的百科全書透不進空氣。
鋪落一地的卷宗跟羊皮紙紋風不動。這裡雖然是法師區最高的塔頂，卻困在周圍密布的建築物裡。沒有對流。沒有風。爆炸過的火藥煙硝味混合著施法材料的氣味，擠兌在整個房間的書本間，緩慢的飄浮著。
這種悶熱的情況下，瑞斗‧漢尼拔‧萊克特，在大疊書中相當詭異地保持平衡，怡然臥躺，安靜沉睡。他歪橫地壓著書，書也散亂的壓在他身上。在層層疊疊中，除了薄弱的呼吸聲外，只有他附近的自轉天體儀發出微微叮響。
彷彿沒有任何事物能打斷般，他持續睡著，沉黑的長髮散亂地鋪陳在羊皮紙卷間。而那些羊皮紙則橫臥過他胸前的書堆，在滿地的工程測量儀和法術書間鋪開一條長路。在那條長路上，繪有無數複雜且精密的工程圖樣，它們正閃著將乾未乾的墨跡──這正是那個躺臥在書堆中的人的傑作。
在犧牲了整整四天──或是更久──的睡眠時間，瑞斗‧漢尼拔‧萊克特終於撐不住眼皮上的沉重感，在晨光又一次自東角的彩窗外亮出時合上雙眼。他未完的工作散落在整個房間裡，像是在提醒他該盡速完成這一切，也像是在保護他。
保護他不受由房間外不斷傳來的呼喝聲干擾，讓他在整片書海中靜靜歇息。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374xbBeY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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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斗──」
一開始只是普通的呼喚。
「喂，瑞斗，我知道你窩在裡面，應個聲吧你。」聲音在房外耐心而低沉的響著。
躺在書堆裡，他沒有回應。事實上他根本沒醒。
「瑞斗？你是死在裡面了嗎？那我要進去把你的屍體搬出來了喔。」配合上『喀喀』的敲門聲，這整句話變得有點玩笑意味，但依舊沒有停止的跡象。
門裡依然沒有半點回應。
「瑞斗。你快點出來，詹妮亞有事要找你！」
敲門聲和呼喊聲慢慢急切起來，終於變成：
「瑞斗‧漢尼拔‧萊克特！我要你現在！馬上！立刻就給我滾出來！」
若瑞斗還清醒著，也許他會不悅地打開門，對準門外的人就是一頓痛罵。但淹沒在夢境裡的他沒有──也根本不會意識到要這麼做。他只是微弱地抽動一下眼皮，就再也沒有其他動靜。
門外傳來幾聲模糊的髒話，最後終於隨著腳步聲慢慢遠去，臨走前只淡淡餘下一句：「這是你自找的......」毫無反應，應該要馬上滾出去的瑞斗什麼都沒有做，只是讓自己的意識繼續在夢中擺蕩。
窗外陽光燦亮，繼續沿著微開的窗口爬進房間，摸索撫上他的黑髮。在窄狹的室內環暈反射薄爛光線。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OzPyXtg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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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是有點熱。在剛才的呼喝聲中多多少少被吵醒的意識碎片茫然地這麼想著。要關窗嗎？陽光好強烈。咦？可是關窗好悶。不關窗好熱。唔。好累。好麻煩。連清楚思考的力氣都沒有。我有開窗嗎？通風應該不會熱啊。我關著嗎？所以才會悶嗎？好麻煩。不記得。不想動。有開嗎？做夢？嗯。
沒有任何動作。只是讓自己的腦細胞在沉睡中微弱地顫動。好麻煩。不想動。他迷茫地想。熬到早晨才睡的疲憊感讓他連思考自己是否在思考任何事情都嫌累。
層層疊疊的書海包圍著他，他在想像中悠然地翻了個身，讓自己疲憊的身心在無數文字和墨跡間舒展開來。
想睡。好吵。剛剛。不要動。走開。別吵。沒有任何東西能打擾我。在潛意識裡他如此肯定。持續昏睡。對。沒有。有嗎？沒有。沒有。是夢。夢。嗯。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piJ5jAq9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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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肯恩──」門外傳來一聲純真清亮的輕喚。
瑞斗‧漢尼拔‧萊克特。倏然睜眼，就此驚慌地由書堆中摔倒翻落，乒乒乓乓灑下一整地古代文字神秘學魔法符文施法材料工程力學計算圖表羊皮紙公式計算論文期刊螺絲起子管線鐵質扳手地精微調器機械設計簡圖新型態機器出力評估表。
他完全驚醒。一臉慌亂。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9Zo20831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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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城‧法師塔傳送門口 P.M.2:24.──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aDTlkLN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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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城法師塔。人潮川流不息。初來暴風城的人，應該會為此感到驚訝：那些印象中總是緊守著自己秘密，連住所門口都該紋上無數魔法防護措施的法師們，居然讓自己居住的高塔成為冒險者們往來的重要隘口。
緊鎖的高塔，開放的出入口。奇異的反差雖然讓人疑惑，但大多數的人都不會想浪費時間在探討這件事的原因上。他們對這些問題不感興趣，只是急匆匆地奔過那些擺放有無數珍貴的法術書的書架前，偶爾對長廊上永不熄滅的吊燈讚嘆一聲，就從窗口縱身躍下高塔──他們的時間總是寶貴得嚇人，寧可承受摔傷的危險，也不願意好好的走過雕工精美的長梯。
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法師們願意開放自己高塔的一角，好讓冒險者們能在穿越傳送門後，就立刻感受到暴風城的溫暖？這只有參加設立傳送門出口會議的那些人才能得知了。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zv1RRJ0g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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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妮亞‧坎農！」
就在這連聲音也能旋轉起來的法師塔裡，一聲尖喊從塔頂層層飄落，從搖晃的木梯上急速轉降，突過人群衝向傳送門接口。
站在人潮間，詹妮亞‧坎農，被層層跌下的聲音點中的人，鎮靜地繼續指揮從傳送門接口走出的冒險者往出口離開：「來，請往這邊走──不是那道門，」她輕輕揮手指示：「你走錯了，是左前方──謝謝。」
她的表情冷靜而克制，儘管人潮熙熙攘攘，她疲憊的臉上依舊保持著禮貌的態度。
完全的對比，瑞斗一臉氣急敗壞，跌跌撞撞地從拱門外闖入，他的臉上還印著幾點藍黑的墨漬，很明顯是才剛睡醒，這讓同在傳送門口的其他法師不以為然地皺起眉來。
不過他並沒有注意，也懶得在意這些態度。奔過紅絨的地毯，他大叫。「詹──啊抱歉走開啦別擋路──詹妮亞‧坎農！」完全不顧差點撞上其他人，他直接衝向目標。「妳！妳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她深呼吸。「什麼怎麼回事？我完全聽不懂你想講什麼。然後容我提醒你，」詹妮亞向一位冒險者點頭示意，才轉回眼瞪了下瑞斗：「對我有點禮貌！我好歹也是你的職業導師。更何況這裡是公共場所。」
「公共個鬼，誰叫你們要把傳送門出口開在這邊！之前開會我就抗議過了，這樣我找書很不方便！」他不耐煩地揮揮手。「啊啊好啦，反正你們都弄了──這不是現在的重點，來，妳說！妳這該死的為什麼──」
「不許對我說髒話！」她驚訝地怒吼起來。剛準備向詹妮亞回禮的路人驚跳。
「不要在意小細節！」他反射性地回吼。被驚嚇的路人奔向出口，還順便擦撞其他一樣被嚇到的路人。
「你有膽就再說一次，萊克特！你剛剛說什麼東西是小細節！」詹妮亞緊抓法杖，指骨節從手背上清楚的浮現。在她的身後，傳送門像是在呼應她的憤怒般，能量滾滾流轉。
身為負責管制傳送門能量的人，詹妮亞一向都很忙碌。站在傳送門出口的她，必須無時無刻應付來自各個地區的能量要求，並且及時對這些要求做出回應。經過一整個早上的忙亂，她的心情早就已經夠差的了。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M17nVqrb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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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居然還得加上眼前這個瑞斗！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RSWzpX6t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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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導火線瑞斗眉心緊纏。喔拜託，該死的才不是髒話，妳這語言潔癖的女人！
他才不管詹妮亞今天心情差不差。其實在成為她的學生的這十幾年以來，他從沒在意過這件事。管妳這麼多啊！他只是自顧自地接下去：
「為什麼妳──或是其他什麼人──要把這些莫名其妙的鬼任務派到我身上？妳又不是不曉得，我手上還在趕自己的論文，還加上妳之前扔給我的粉塵透析報告！
不！打斷研究程序這件事雖然讓我很火大但我個性溫和所以還勉強可以接受。重點是人選！為什麼！我問妳，為──什──麼──！我為什麼要跟那個瑟凡西諾一起出任務！」他抓狂的尖叫起來：「妳又不是不知道，連路邊那些狗頭人都比她有大腦！」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mTJfdeCy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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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呼吸。再深呼吸。冷靜。我要冷靜。詹妮亞咬緊牙關透吸空氣，眉頭的糾結度可以讓全世界的裁縫師光是看見就投降舉白旗。「喔，很好，原來是這麼點小事。」她克制。試圖忍耐。
「告訴妳，這才不是小事──」
卻徒勞無功。
「你沒資格告訴我任何事，瑞斗‧漢尼拔‧萊克特！你閉嘴！告訴你，我說是小事就是小事！」
哈！冷靜是什麼東西啊！她尖叫著蓋過對方的聲音：
「怎麼，你是以為我很喜歡把任務丟到你身上嗎？天知道你這家裡蹲還記不記得從暴風城到閃金鎮要怎麼走咧！喔，你以為我很喜歡把重要任務往你那邊送嗎？要是出問題我不用負責是嗎？只要在這邊改文件寫個悔過書，告訴上面我下次會更審慎地挑選適當人選就可以了嗎！
還是說，你以為我很蠻橫，完全不顧你的意見就讓你去執行任務嗎？那你要不要去翻一下職業協會共同規章？職業導師有權、更有責任，要將任務交付給底下的研究生！這是為了要增進你們的學識跟經歷，也是為了讓你們的研究能有穩定的經費來源！
喔，還是說你想抗議我專制？因為我找了瑟凡西諾來當你的夥伴？告訴你，我還得求她來幫忙咧！」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JPvoLSo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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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沒有──」瑞斗反射性地想回嘴，卻被詹妮亞大吼著蓋過去：「給我閉嘴，萊克特！閉──嘴！」
他認命地合上嘴巴，繼續接受詹妮亞永無止盡的怒吼：
「你以為我沒給你自己找固定搭檔的機會嗎？我半年前就告訴過你了！以後很多任務都必須兩人以上才有辦法解決，建議你快點去找其他人合作──不管是同期的、還是學長、或是新進研究生，甚至願意參與的教授都可以！你知道我對你多寬容嗎？為了怕你找不到同為法師的人共同切磋，我甚至不去限定你同伴的職業！但是你！你只會成天窩在頂樓做研究搞爆炸！不去找合作同伴的人是你自己，現在竟然還敢怪我？
來，我問你：在今天中午做最後登記時，明明你還有機會加入其他人的隊伍，為什麼你自己不會把握機會！人家葛瑞森好心上去找你，想邀你進他的小組，結果你呢？你在幹嘛？連應一聲都不會嗎？為了等你的回答，他還差點沒趕上登記時間，你知道自己差點害慘別人嗎？
你根本沒資格講話，萊克特。天底下有哪個導師像我一樣，除了煩惱自己的工作外，還得幫自己的學生找搭檔？有哪個學生像你一樣，除了悶在自己的研究室搞些莫名其妙的工程器材外什麼都不做？別想騙我，萊克特，依你的程度，那些交給你的工作早在八百年前就該完成了！你以為我不曉得嗎？你進度會拖慢，根本都是你自己的問題！難不成是我建議你去鑽研工程學的嗎！
還有，明明我也警告過你，要是再有人來抗議他被塔頂震落的屋瓦砸傷，因此向協會申請賠償的話，你就再也不准踏進頂樓書房一步。你聽了嗎？你聽了嗎！告訴我，你聽了嗎！」
音調飆高，她累積了整個早上的怒氣完全爆發，對準瑞斗炸開。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w61QMRNy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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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送門出口一陣安靜，餘下詹妮亞高扯的尾音混著法力渦流嗡嗡作響，附加微喘氣息片片剝開空間。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fqBJHLr7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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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瑞斗張開眼。剛才他實在沒辦法直視詹妮亞扭曲的怒容。真是抱歉。「那──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他試探性地開口，語氣難得的謙和。
幾近抓狂的情緒還在蛻落，詹妮亞大口呼吸。
「......你說。」好大的膽子，他還敢有問題！
「為什麼要是瑟凡西諾？」
「因為只有她肯主動幫你。」簡潔即答。
「......妳剛剛不是說還得求她來嗎？」他的口氣又變得不耐起來。
詹妮亞注意到了，她憤怒的哼了一聲。「我說的是必要時。看來我說得太客氣了，瑞斗──『只有』她肯主動幫你。」她加重語氣：「我很慶幸她這麼體貼，沒有多加為難什麼就答應幫忙。」
「那才不是什麼幫忙......」瑞斗微弱呻吟。慶幸個鬼！體貼個屁！
「你要感謝她，瑞斗。我警告你──別再讓我聽到你像剛剛那樣出口傷人。」詹妮亞狠狠瞪了他一眼。
「可是，喂，詹妮亞──」
「夠了。」她堅決地說：「我的簽署許可已經交給她了。你現在馬上回樓上去，把所有該準備的東西都收拾好！最晚後天！我就要看到你接好任務，接著從你那間研究室裡消失！還有──先去把你的臉洗乾淨。」
她清楚地忽視對方的抗辯，想結束這個話題，但瑞斗只是臉色慘白地繼續僵站在她的面前。
這麼對立堅持了好陣子後，她終於嘆了口氣。
「瑞斗──」她將聲音放緩：「我當然曉得你很受不了她，也知道她的臨場反應的確是不夠機靈；但好歹她還願意協助你，而不是跟其他人一樣，聽到你搞出的爆炸曾砸傷、炸傷、燒傷他們的親朋好友後就馬上一口回絕，不是嗎？」詹妮亞臉上的線條柔和了起來。「不管怎麼說，你得承認：她實在是很貼心。」
「妳說貼......」如果她一口回絕，我不只會謝她，還會謝天謝地謝聖光──。再次闔上紫眼。瑞斗仰頭張嘴。無聲尖叫。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s7aHWAgH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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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慢。拖延。拉遲。滯留。踩在石板糙面上，瑞斗無力登樓。無心登樓。
以往，這架通往頂樓書房的破舊木梯總讓他覺得太長，爬在上面的每分每秒都是在浪費自己寶貴的研究時間；但唯獨現在，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在回到書房時，可能得面對的混亂跟麻煩，他就痛恨起自己以前的愚昧。
媽的，他怎麼會笨到把瑟凡西諾一個人留在那邊？都怪這個消息太過震撼，以致於他根本無法思考任何事情，第一直覺就是衝下樓去試圖阻止這件事。現在，好極了，不只白白被那個老太婆訓了一頓，回到房裡八成會有更大的慘劇等著他。不，光是得見到那傢伙的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個悲劇！他重重的嘆了口氣。
並不是看不起術士這職業，也不是恐懼術士們對黑暗的渴求──其實他還寧可是這樣的人來跟他搭檔──但光是回想起她帶給他的那些意外，他就不寒而慄。事實上，在他第一天認識瑟凡西諾時，他就發誓：在自己僅存的有生之年內，絕對要離這傢伙越遠越好，能有多遠就有多遠。
但如今──！他輕輕呻吟了一聲，情緒痛苦的從喉間蹦出，在樓梯間跳躍。媽的，那個老女人是故意的，她絕對是故意的！
挾怨報復。對。大概是這麼回事。他撂下幾句髒話，憤怒地咒罵起來。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inakswRy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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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啊，那份報告晚點交是會要了她的命喔？在她手下的研究生那麼多，幹嘛連這種不知道研究來是要搞什麼花樣的粉塵分析都要扔給他？不管暴風城的空氣再乾淨，都不會對消除她那張老臉上的細紋有任何幫助啦！
而且，靠北啊，不過就是點小爆炸而已，有什麼好生氣的？他可以拿性命擔保，他從來沒有──也永遠不會──讓書房的任何一本書或是一綑羊皮紙卷被波及。更何況，喂，那是他的研究室耶！是誰叫那些白癡自己跑進去的？幹嘛啊，當他這邊貿易區嗎？莫名其妙，難道他實驗失敗時還會特地請別人來觀禮嗎？
再來，是那些人自己運氣衰又不長眼睛跟腦袋，整天沒事幹就愛在法師塔底下亂晃的！難不成他在爆炸震波震落屋瓦時還會特地去瞄準他們嗎？愛在這種高塔下搞些偷雞摸狗的勾當，他們沒被砸死就該跪下來謝天謝地了！幹你娘咧賠償咧！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5D6Fgzcc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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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怎麼樣，他都看不出來自己有什麼理由要遭受到這種待遇。比起要跟瑟凡西諾搭檔，他寧可現在就回去讓詹妮亞再對他多吼上個十小時。
沒錯，他當然知道早點解決任務就能早點脫離瑟凡西諾，但在那之前，他還得要有開始合作的勇氣才行。前途坎坷。路程荊棘。困境在臨。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樓梯不夠長。
為什麼我沒有爬到一半就呼吸困難急病發，知會醫生送教堂？站在頂樓書房前，瑞斗痛苦思索。健康在這瞬間是如此悲慘，哀然的將自己的命運推上懸崖。他推門，準備將懸崖上岌岌可危的命運往深谷送。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6dNtzkF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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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打開。房裡的空氣一如往常散佈著火藥味，不通風的房間依舊悶熱。一切看來都相當正常。
除了端坐在矮椅上的那個瑟凡西諾。她抬眼望向瑞斗。
「瑞肯恩，你好慢噢。」
她微笑。在精緻的彩繪玻璃下，陽光細柔的透進，打在她奶金色的長髮上。髮梢尾端微微捲起，在黑色的長袍上勾出流亮的弧線。倘若仔細看的話，可以在那件長袍上看見繡工精美的紅褐色符文，這清楚地表示了她的術士身份。面對臉上明顯掛著憤慨及無奈的瑞斗，像是早已習慣一樣，她天真的臉上沒有表現出驚訝或疑惑，只是安靜地在書堆間編織著符文布卷，接著在他推門走進時，對他純真一笑。
她的綠瞳燦亮，深邃若谷。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UmG8aG9H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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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是個美麗的景象，但在瑞斗眼裡可不是這麼回事。
在他看來，她金色的長髮像是在提醒他，之前在希利蘇斯曾遇到過的流沙井；她洗刷潔淨的黑袍像在告訴他，以前他曾經被迫窩在焦油坑裡躲避魔暴龍的攻擊；她衣服上繁複的符文，像是在強迫他回想起，她曾經不小心將法術陣列的順序弄反，接著炸爛了大半個船艙；而她邃綠的雙眼──啊，不要再說了，天啊，安戈洛環形山真是個恐怖的地方！
不想再看到這個恐懼的集合體，瑞斗轉身急速環視周遭書架的損壞情形。「我說過我不叫瑞肯恩。還有，妳要是再敢這樣喊我，我就扁妳──」考慮一下。瞄瞄在窗台上亂跳，還不斷對窗外做出揮拳動作的惡魔。「──的小鬼。」
他並不是很在乎對瑟凡西諾開扁──說真的，他早就想這麼做了──他一向不是很在意什麼互相尊重之類的道德問題。只是考慮到自己以後還是要在暴風城待著，為了不讓瑟凡西諾出去到處哭訴，破壞自己的名聲，他退而求其次（反正他也看那個小鬼不爽很久了）。打狗正因看主人。他低聲地這麼抱怨著，仔細地檢查書架上的法術書。
──太好了。不只書架上的書沒事，連書架都沒事！瑞斗輕呼一口氣，轉而檢查自己的工程實驗用具區。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zFVXJ0R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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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這樣說，拉茲菲普又沒有做什麼壞事。」沒有意識到那句話真正的重點，瑟凡西諾偏頭。「你脾氣這麼差，會找不到朋友的。」她的手輕巧地撥弄著剛織好的符文布捲，正從裡面挑出不該有的漏針。
扳手。線鋸。鐵鎚。螺絲起子。「我向妳保證，我脾氣跟樓下那個瘋女人比起來一點都不壞。」比對著物品清單，瑞斗頭也不回地回話。
「瘋女人？」瑟凡西諾愣了一下，才從腿上滿滿的新作品間回過神來。「咦？你是說詹妮亞大姐嗎？真過份──她人很好的。瑞斗你不應該說這種話，要對長輩有禮貌點。」
地精微調器。防塵護目鏡。電焊用面罩。焊接防護手套。「妳要是看到她剛剛那張臉，一定會完全贊成我的評論。然後，她不是什麼大姐，那老太婆的年紀已經大到可以當妳老媽了。」
「那就是長輩啊！不管怎樣，有禮貌是很重要的──」
距離定向測儀。波紋平衡器。「喔。」
「瑞斗──你知道嗎？」完全感受不到對方敷衍的口氣，瑟凡西諾自顧自地接下話：：「德米老師也是這麼教我的噢！他說要有禮貌，這樣別人才會比較容易答應你的要求。雖然我覺得這樣不太對──並不是要為了讓別人答應你才要有禮貌的，而是......」
輪砂機。鐵床。旋臂鑽床。鑽頭研磨器。「嗯。」
「──瑞斗，你到底在做什麼？」瑟凡西諾輕輕地偏頭，向對方投去疑問的眼神：「我們該出發了──詹妮亞大姐跟我說過，要快點去鐵爐堡報到，否則會來不及接任務喔。」
防滑墊。引擎式高壓清洗器。「那正好，反正我本來就不打算出這鬼任務──」
「瑞──斗──！」
鐵剪。勾線鉗。刻模機。噴漆槍。他嘆口氣。「──我在檢查損害情況，希望在妳的破壞下能挽回一點殘渣。」
她抗議。「我才不會破壞什麼東西──」
唔，我的壓力測定儀跑哪去了──「那就好。」啊，在這邊。撥開幾乎用盡的法術材料盒，瑞斗把一臺精密的測量儀擺到更明顯的位置。
「而且啊，看你這邊這麼亂，我還幫你收拾了很多垃圾噢。」
滑軌。燈泡組。變頻式電離子切割器。小型發電機──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6QUcxAK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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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說妳收拾了什麼？」
「垃圾。」
「......什麼垃圾？」
「垃圾──就是垃圾啊？」她一臉無辜，湛綠的雙眼純潔而真誠的看著對方。「你這邊真的好亂噢，瑞斗。我真的覺得，你不應該每天都睡在這麼糟糕的環境裡──」
「妳再說一次，瑟凡西諾，妳剛剛說──」他的聲音顫抖起來。「妳收拾了什麼？」
她眨眼。「放心嘛。你的法術書我都沒有碰噢，我知道那些很重要──」
「──我這房間裡，每一樣東西都很重要。」
「真的嗎？」她驚訝地睜大眼：「咦──可是，說真的，瑞斗，你這樣放東西真的很糟耶！要不是因為我也有學過魔法文字，我也會覺得那些法術書都該放進垃圾桶──」
他慢慢的直起身來，臉上的顏色由白轉青。「......妳說的那些垃圾本來在哪邊？」
她迷惑地偏頭看他。
「快點說！」該死，我這邊哪來的垃圾！
「噢，像是你放在櫃子裡的幾塊木板──」他衝向半掩在百科全書後的木櫃。「──上面有畫很多奇怪的線條和圖案，還有轉盤......」我跟圖書館借的星象儀！他呻吟了一聲。
「妳、妳把它放去哪了？」他覺得自己的血壓正瘋狂飆升。幹。艾代爾會殺了我──
「咦？那個是很重要的東西嗎？」她疑惑地說。「我把它跟其他垃圾一起──」
「還有其他的啊！」
「嗯。在你的抽屜裡──」他用力拉開抽屜，「──有好多瓶子，裡面都積滿灰塵了──」接著瞪大眼睛──媽的，粉塵集養瓶！「──所以我都幫你洗乾淨了。」她可愛地微笑：「我有放回原位喔！」
他張口結舌。幹。詹妮亞會殺了我──
「然後──」
「妳還沒完呀？」瑞斗幾乎是慘叫起來。
「因為你這邊真的很髒嘛──」瑟凡西諾無辜地說：「像是你丟在桌上那些紙，都畫得亂七八糟的──」
「妳、妳那、那個，那個是......」那是我花了一年收集的魔法流反動實驗整理──！他已經完全沒辦法讓自己繼續說下去了。啊。我快死了。我真的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瑞斗痛苦地呻吟。
「那個是垃圾。」瑟凡西諾認真的回答。
瑞斗忽然安靜下來。他瞪著她，臉上的表情像是要把對方用鋼絲纏吊起來凌遲。她無辜的歪頭回望，迷惑地對著瑞斗露出可愛的笑容。
「妳──」
「那個是垃圾。」她重覆。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HcdVP4F8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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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瑞斗猛然抓住瑟凡西諾的肩膀。「快，快說，妳丟去哪了？」他尖叫，聲音不正常地拔高：「那些東西！妳把它們都丟去哪了！」他死命地搖晃對方，像是企圖把那些研究報告從她身上抖出來。
「呃──」
「快點說──！」他哀號。
瑟凡西諾眨眼，安靜地偏頭看向窗台上亂跳的小鬼。意識到她的視線，小鬼轉過頭來，對他們兩人邪惡地扮了個鬼臉。瑞斗忽然渾身一冷：
「妳......」
「拉茲菲普說......」她小聲地說。「燒掉最乾淨，你會很開心......」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vEzTRwSP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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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斗‧漢尼拔‧萊克特。無力憂鬱。身體健康無虞。一心求病。渴望自己即刻死去。沒有未來。沒有希望。了無生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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