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而言,瑞斗自認不是個容易後悔的人。不為什麼。只因為那浪費腦力。只因為那浪費時間。即使他是會在嘴上譙個幾句,也許偶爾再補個下流的手勢,但那不過就是有益身心健康的正常發洩。並不影響、也從不致於影響他繼續處理自己手上需要處理的事情,或是被迫收拾那些明明不是他需要收拾的爛攤子。
正因如此,在他至今二十年的人生裡,能讓他真心誠意感到後悔的事情實在不多。就算硬要給個確切數字,也絕對不超過五件。
不幸的是,在這少數五件令他後悔莫及痛苦不堪簡直巴不得立刻衝到時光之穴去痛毆青銅龍一頓強迫牠們替他倒轉時間修正過錯的事情裡,光是和她有關的就佔了三項。
而第一項,就是當他在「豬與哨聲」酒店第一次看見她時,他沒有立刻打斷她的狗腿。2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KnxxtOa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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悪巧み~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
No.85
Amethyst Remembrance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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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現在,瑞斗都還記得那天他衝出詹妮亞研究室時的那份忿恨與崩潰。說真的,也是幸好當時詹妮亞恰巧不在辦公室,否則他那時肯定會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不由分說就把祕法飛彈往她臉上轟。
衝出無人的研究室,他奔出法師塔。外頭到處是不曉得在閒晃什麼意思的白癡法師學徒,還有躺在草皮上笑容滿面到像是顏面神經失調的低能路人。天空湛藍到幾近諷刺。尖塔上隨風飄揚只為誇耀皇室偉業的旗幟。遍地花花草草紅紅綠綠淹沒視線無趣到令人窒息,連飄在空中的法術粉塵氣味都讓他想吐。
──他得拚盡全力,才能壓抑住自己把這一切全部炸爛的衝動。
無意識中,他似乎是大吼了幾聲沒錯。許多人突然轉頭看他,表情驚嚇之餘,眼中居然還帶了點溫柔的擔憂──去你們的垃圾王八咧老子才不需要!
扭過頭,瑞斗衝出法師區。操你媽的這鬼地方就該被那天殺的奈法利安一口氣燒光!啊幹你老師咧龍不是很強很會飛!過來轟了就跑是有人攔得住膩!為什麼會蠢到乖乖蹲在黑石山那邊等人去推啊操!
──這世界就是團早該踩得稀巴爛的垃圾。而他只恨自己還沒強到能當動手的那個人。2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uiEYq13b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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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回過神時,他已經在舊城區的某條巷子裡撐著牆嘔吐──他其實也吐不出什麼來,但那種打從心底作嘔的憤怒,讓他真心覺得自己需要好好吐一吐。
擦掉嘴角的唾沫,他走出巷弄。舊城區總有股微妙的酸臭味,連地面踩起來都有油膩感,與綠草如茵的法師區全然不同。而瑞斗此刻完全不想回那個狗娘養的垃圾場。
他在街上亂轉,叫賣聲跟小孩的尖叫聲在他耳中轟轟亂響。他天旋地轉頭昏腦脹。一個香水擦太重的女人經過他身邊,他窒息的同時險些又要吐出來,只能摀著嘴巴趕緊鑽進一旁的「豬與哨聲」酒店避難。
一進店裡,他也沒管什麼,直接就往吧檯衝。「先來杯水,還要荒蕪之地波本酒。」
剎那間,在他後面某張桌子傳來啪啦嘩啦的紙片聲,像是有人手滑把整疊報告灑到地上。瑞斗咕嘟咕嘟灌完整杯水,漱掉嘴裡的酸味後,才回頭確認狀況。
酒吧已經坐了七成滿,而在壁爐邊的方桌上,幾個人正在打牌。壁爐正前方的是個矮人,身上皮衣有些磨損,上頭的魔法光澤依舊亮麗如新。在他正對面的是個中年男法師,臉上鬍渣點點,衣服前襟還染著酒漬。矮人左手邊坐著個矮小的黃髮男人,看似笑得輕鬆,眼睛卻不住往自己左右兩邊的人偷瞄。而在黃髮男人對面,一個紫髮夜精靈盜賊正從桌下爬起來,重新攏好散亂的撲克牌。
「小姑娘,掉牌可是要罰錢的啊。」矮人哈哈大笑,「就玩玩而已,不過幾個錢,用得著動手腳嗎?」
「我才沒有!」夜精靈脹紅了臉。「這只是手滑!偶爾也會有這種事──」
除了她以外,桌上其他人都笑了。「你可要手下留情,伯斯。」中年法師朝矮人笑道:「人家是新手,別太粗魯嚇到人家了。」
「當然,當然!」矮人湊近夜精靈,伸手不知作了什麼。夜精靈猛然一跳,往法師方向直靠過去。「我這人最溫柔了,試過的都知道。」
他重新坐好,喝口酒又大笑起來,在他左邊的黃髮男人也跟著笑。夜精靈盜賊狠狠瞪了矮人一眼,抿緊唇繼續洗牌。但瑞斗卻注意到:剛才她朝中年法師靠攏時,已經在桌下悄悄往法師手裡塞了張牌。
他揚起眉毛:好你個扮豬吃老虎。
服務生送上波本酒。瑞斗啜著飲料,翹起腳繼續看戲。
夜精靈輸了前幾把。中年法師小贏。各有斬獲的黃髮男人跟矮人嘻嘻直笑。夜精靈嘟著嘴將錢拍到桌上,另一隻手趁機往矮人掛在椅子上的外套口袋摸了一把。瑞斗忍不住嘴角上揚。
又過幾局,夜精靈戰績有了起色。矮人從小贏變小輸。中年法師時好時壞。黃髮男人卻突然狠賠了一把。
「下局可不會這樣了,小娘們!」黃髮男人冷笑,將銀幣一股腦推到夜精靈面前。夜精靈得意地收下銀幣,雙手揮過桌面時,卻順勢把一張像是字條的東西偷偷推到黃髮男人掌心下。
黃髮男人若無其事藏起紙條。瑞斗愣了一下。
幾枚銀幣滾落桌面,掉到椅子下叮鈴匡啷。夜精靈彎身要撿,鑽到桌下時卻往黃髮男人腳邊的背包塞了點東西。瑞斗睜大眼睛。夜精靈拾起銀幣,下一秒卻突然轉頭,直接從桌下望向瑞斗。
比出安靜的手勢,她朝瑞斗眨眼。瑞斗差點笑出聲來。
「東掉西落的。姑娘妳這麼迷糊,要不別幹冒險者了,找個人嫁了怎樣?」矮人又湊近夜精靈,「我正好知道有個人選不錯,要不要認識一下?」夜精靈嫌惡地推開他。
「手腳放乾淨點!」她往法師靠得更近,又偷換了幾張牌。「要賭就好好賭,少在那動手動腳的!」
她義正嚴詞,一臉氣憤。瑞斗別過臉,手背掩著嘴笑到咳嗽:靠北喔手腳動最多的就是妳啊!
緩過呼吸,他又要了杯水。這回是為了提振精神。服務生忙著處理別桌點單沒注意他。午後三點,正是等不及入夜的酒客逐漸擠進店裡的時刻。喧嘩聲跟笑聲越發喧嚷,瑞斗卻不覺煩躁,反而開始有點樂在其中。
方桌上,牌局還在繼續。夜精靈的好運似乎到此為止,在那之後一點一點又輸了出去。中年法師跟黃髮男人則找到了節奏,各色錢幣在面前越疊越高。矮人卻每況越下,賭注不斷往上叫,表情卻越來越陰沉。
「伯斯,你今天狀況不好啊?」中年法師笑道:「要不停手吧?我也見好就收。」
被叫做伯斯的矮人面有豫色,黃髮男人卻「哈」了一聲。「小朗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們當然要讓人家有翻盤機會嘛。贏了就跑像什麼話?」
法師尷尬地笑了。「幹嘛這樣,費奇?我偶爾也想把口袋裡的錢平安帶回家啊。」
「你想,伯斯就不想嗎?哎不如這樣吧。」黃髮男人朝對面的夜精靈抬抬下巴。「小姐妳也是輸家,那我們大家就紳士點,讓妳決定要不要繼續,怎麼樣?」
「現在還是輸家,待會可就不是了。」夜精靈盜賊冷笑一聲,將銀幣推了出去。矮人一聲不吭跟著下注。黃髮男人呵呵笑著開始發牌。被叫做小朗的中年法師卻不安地望了夜精靈一眼。夜精靈忽略他的眼神,招手叫來服務生要了杯酒,放下手臂時又和法師換了手牌。
瑞斗興味盎然地托起臉。他還在思考這些人的合作關係,服務生便給他上了杯達拉然黑葡萄酒。「不是我的。」他說。
「那位夜精靈小姐請的,說是要過過手氣。」服務生又端了碟開心果給他。「還有這個,她說配著吃比較不無聊。」
玻璃杯晶瑩剔透,紫紅色的葡萄酒在裡頭閃閃發光。瑞斗拈著杯頸,在杯口嗅見熟成的香氣。
「這麼大方?」他忍不住笑了。「那我可要幫她加油才行。」2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5rEZ5fVq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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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精靈的手氣不見好轉,勉強維持在小輸程度。中年法師跟黃髮男人卻越贏越多,成疊金幣跟銀幣不斷被推到他們面前。中年法師笑得有點緊張,黃髮男人的表情也謹慎起來。而矮人早已不再喝酒,也不再對夜精靈毛手毛腳,連開口騷擾都沒有了。
壁爐的小火在矮人背後燒得歡快,牌桌上的氣氛卻詭譎陰暗。瑞斗翹著的腿換了一邊,剝著開心果繼續邊吃邊看。
矮人又輸了一把,悶不吭聲把手邊金幣扔出去。夜精靈跟著付了幾個銅板。中年法師尷尬地收下金幣。黃髮男人瞄了矮人跟夜精靈一眼,沉默地把銅板收進口袋。瑞斗把吃完的果殼堆到木碟上。
又幾局過去。矮人還是輸。夜精靈有來有回,只是出去得多,回來得少。法師跟黃髮男人則像說好了似地輪著大贏。瑞斗把酒杯移近桌緣。
下一局,矮人輸得更慘了。法師跟黃髮男人隔著成疊的金幣銀幣面面相覷。矮人的視線在他們之間來回,表情難看到像是有人把龍大便糊到他臉上。
「怎麼?幾天不見,小朗你打牌技術好了不少嘛?」他陰惻惻地說。
「運氣,運氣!」中年法師連忙說:「早上出門前,我老婆就說我今天氣色特別好,一副要走好運的模樣。看來她還真沒說錯!」
「喔?那費奇你呢?你也有個會算命的老婆?」
「不不怎麼會呢,我對女人最沒輒了!就是手氣好……哎呀,多半是我先前運氣太差,現在平衡回來了吧?」黃髮男人轉著眼珠,嘿嘿直笑。「你知道嘛,我之前那筆買賣糟糕透頂,大概是老天覺得虧待我,才讓我今天這麼旺吧?」
矮人的表情還是很陰森。夜精靈突然用鼻子噴了一聲。「幹嘛,小娘們?」黃髮男人粗嘎著聲音瞪她,「牌桌上不講女士優先的!」
「說話客氣點,我可沒要賴你的帳!」夜精靈慢吞吞地掏出錢包,「怎麼?所以你們人類賭博時,還有輸了就得閉嘴,連說兩句話都不行的規矩嗎?」
「我倒是沒聽過這規矩。」矮人冷冷地說。中年法師與黃髮男人突然警戒起來。「姑娘妳有話就儘管說,就當是給大家解解悶吧?」
「也沒什麼,只是覺得自己看走了眼。」將金幣放到桌上,夜精靈的金眸冷冷掃過中年法師與黃髮男人。「我本來以為,老色狼已經夠噁心的了。卻沒想到,原來老色狼還是手腳最乾淨的一個。」
「──妳胡說什麼!」
黃髮男人猛然拍桌站起。矮人跟著跳起來。下一秒,匡噹一聲!瑞斗已經將酒杯撥到地上。所有人都回頭看他。「喔抱歉!」他歉疚地說:「我有點醉。是不是能……」
剎那間,尖銳的巨響在店裡猛然炸開。壁爐裡突然衝出數十道煙火和濃煙。坐在正前方的矮人首當其衝,往前一倒就掀了整張桌子。紫色、綠色、黃色、紅色的火光從他背後衝出來,挾著尖響跟煙霧在桌椅與人群間亂飛,把根本沒弄清發生了什麼事的酒客全炸得亂七八糟。
各色錢幣在地上亂滾,卻沒有半個人想到要撿。尖叫與呼痛聲此起彼落。酒客們驚慌地往外逃。酒店瞬間一片混亂。2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jJ0Z6hs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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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斗也沒料到這招。
他原本以為,那個夜精靈只是想讓他幫忙轉移注意力,方便逃跑而已,卻沒想到她竟趁眾人轉頭時,直接把手中錢包往爐火一扔,一下子把整間店弄得跟失火沒兩樣。
罩在稜彩護盾跟火焰防護結界裡,他蹲在吧檯下,認真思考是不是該直接用傳送術離開現場。然而他才剛打算先把那盤開心果吃完看看情況再說時,有個人已經抓起他的手直接往外衝。
「快快快左邊左邊踹他踹他!」奔跑著,那個人興奮大喊。瑞斗想也不想,起腳就往左邊猛踢。某個看起來很像地精的東西在煙霧中尖叫著飛了出去,連帶著一串其他人被撞倒的慘叫聲,還有拉著他的那個人的歡呼聲。
「你個爛鈑手誰踹我!」濃煙中傳來這麼一句怒吼。他不由得失聲大笑。
揮拳。起腳。偶爾幹個拐子,甚至抓起盤子往人頭上砸。他們毫不猶豫,沿路撞開所有擋在他們面前的障礙,擠著扭著撞著推著,混在酒客中衝出「豬與哨聲」。
街上沒有煙火,卻還是有滿滿的人與尖叫聲。逃出旅店的酒客們太過驚慌,奔跑中撞翻了一大堆攤子跟不明究理的路人。混亂從店內蔓延到街上。地上到處是破碎的陶器跟翻倒的木桶,空氣中瀰漫著蔬菜跟酒精的味道。但他們毫不在乎,瘋狂笑著越過所有人,手牽著手在街上狂奔。
「那法師什麼情況?」奔跑著,他問。
「我跟他搭訕,他要我幫忙狠贏那矮人一把,說是以前輸太慘氣不過,偶爾也要讓他知道厲害。贏多少一律平分。」
「黃毛那個咧?」
「我進店裡裝路人時,那傢伙就過來要我照顧同行,說是他欠了那矮人一大筆錢還不起,想把借據偷回來一筆勾消。他會盡量做牌給我,剩下就看我本事囉!」
「然後妳就拿去照顧那個法師。」
「哎呀反正平分嘛。給我給他不都一樣嗎?順水人情而已啦!」
「幹!」瑞斗大笑。
他們躍過翻倒的牛奶壺跟蘋果攤,踩著骯髒的地板一路往前跑,像是把整個噁心透頂的世界踩在腳底下。
前方來了一批提著水桶跟擔架的衛兵。警報聲跟敲鐘聲滿街亂響。他們默契十足地拐進運河區,朝矮人區飛快逃跑。矮人區裡充斥著打鐵聲跟鼓風器的呼呼聲,煤炭的味道裡混著木材刨絲的香氣。幾個地精技師聚在水井邊聊天,他們拉著手做成拱門,歡呼著直接越過那群地精頭頂。「別那麼幼稚,年輕人!」地精們朝他們怒吼。他們頭也不回,哈哈大笑著繼續往前跑,接著在礦道地鐵入口被通道湧出的強風吹得暈頭轉向。
舊城區的警報聲已經完全聽不見了。他們緩下腳步,大口喘氣。熔爐帶著火星的熱風烘在他們身上,像是夜精靈鬆手時留在他指尖的餘溫。懸在地鐵入口的機械鐘叮噹作響,清脆響亮像是踩在瑞斗心跳的節拍上。
隔著一條手臂的距離,他們在街上漫步。
「所以?妳牌桌上也沒贏,搞成這樣是有什麼賺頭?」他問。
夜精靈瞇起金眼,微笑著從懷裡掏出一小疊封得整整齊齊的油布包。瑞斗打開一看,裡頭全是蓋了章或手印還有親筆簽名的借條。
「不只那個黃毛,我把所有借據都摸過來了。」她一臉得意,「那個矮人專門放款,每個月光利息就收到翻。我把這些借據打七折讓那些欠錢的人買回去,他們一個個都要搶著跪下來謝我!這是慈善義賣。」
瑞斗讚許地點頭,「只還得起利息的怎麼辦?威脅他們物歸原主?」
「你怎麼可以有這種想法咧?我慈善家耶。」夜精靈瞟了他一眼,金眸裡流光燦然。「我這人很好商量的。他們沒錢,可以跟我借啊?」
她的通用語相當標準,偶爾卻會在幾個字裡帶點淡淡的達拉然腔。瑞斗忍不住微笑。「法師就算了,看起來不敢惹事。」他把借據重新包好還給她。「但黃毛全身而退,接著大概會把借據的事推到妳頭上,跟那矮人聯手宰了妳。」
「放心,他們不會聯手的。」
瑞斗眨眨眼,猛然噴笑出聲,「……妳把煙火塞到他背包?」
「我還分了幾疊借據給他。」夜精靈雙手捂心,一臉心安理得。「哎呀,我慈善家嘛。他想要,我就多送他幾張啊?舉手之勞而已啦。」
「幹妳真的靠北到不行耶!」瑞斗抱著肚子,已經笑到快瘋了。「我原本還猜妳跟那矮人是同夥,搞了半天妳整桌都坑下去!」
「臨時起意啦。誰叫那兩個當初故意不把狀況說清楚?」
他揚起眉毛。她嘆了口氣。
「手當然可以,屁股也沒問題。」她翻個白眼。「但一上來就鑽大腿縫,這個真的不行。」
他瞪大眼睛。她沉重點頭。站在街上,他們對望片刻,突然失聲爆笑,拍著手倚著彼此笑到流眼淚,卻還是停不下來。2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qdF9f4YF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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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了好陣子,在其他人奇異的目光中,他們總算冷靜,揉著發酸的臉頰繼續往前走。這回他們靠得很近,速度卻比之前更慢,彷彿他們不是走在充滿煤炭味的矮人區裡,而是漫步在開滿紫丁香跟雛菊的花園區。
通往教堂區的入口就在前方。不知不覺,他們已經繞了大半個矮人區。瑞斗不由自主停下腳步,夜精靈卻往前蹦了一步。
「好啦,那就這樣吧?」隔著一條手臂的距離,她朝他微笑。「謝啦。」
他揉揉眼角,還在擦掉剛才笑出來的淚。「跟妳一樣,舉手之勞。但妳怎麼確定我會幫妳?」
「沒幫就當請客囉?」
揮揮手,夜精靈轉身離開。她悠然自得,腳步輕快,連紫髮在空氣中跳躍的樣子都輕鬆自在。瑞斗看著她的背影,覺得自己像是坐在草地上看書時,突然在眼前衝過一隻揹著懷錶的兔子。
他追了上去。
「妳請太多了。」夜精靈停下腳步。他繼續說:「摔個杯子而已,酒跟零嘴就夠了,妳沒必要再進吧檯把我拉出來。」
夜精靈回過頭。剎那間,他看見她金眸中掠過的光彩,清明澄澈,無比燦爛。
「還缺人幫忙嗎?」他淡淡一笑。2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EPzNhj6A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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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小巷裡耳鬢廝磨。
外頭的矮人區充斥著吶喊與金屬聲。他們貼得更緊,讓彼此只能聽見對方的喘息與低哼。矮人區的黑煙裡有濃濃的煤炭與柴薪味。瑞斗輕吻她的脖子,在她身上嗅到葡萄酒的淡淡甜味,還有火藥與不知什麼東西混合而成的苦味。
背靠著牆,他在她頸線與髮際間磨蹭。夜精靈比他稍高一點,貼緊時正好讓他貼住她的脖子。摟緊她的腰,他解開她的皮甲。她在他耳邊輕喘,將他壓得更緊的同時,膝蓋跟著蹭入他雙腿間。
「一上來就鑽大腿縫真的不行。」他在她耳邊低語。她嗤地一笑。他趁機往上想吻她,她卻微微偏過頭,喘息的同時輕輕咬牙。他察覺她的猶豫,低哼一聲跟著拉開距離。「不勉強。」他說。
「當然不會勉強。」她微笑。「但我們還沒談條件。」
他旋即會意,忍不住嘆氣。「……多少錢?」
「貴到你付不起咧──錢我現在不缺,刺激比較有趣。」夜精靈微笑著,雙手環到他頸上瞇起眼。「……加個人要不要?我這邊剛好有個人很有挑戰精神,正想來場大冒險喔?」
就這樣?「行。」他毫不猶豫。
「這麼爽快?」她吹了聲口哨。「不問外表,不問性別,不問年齡,不問種族。你也是很敢嘛?」
「反正也不是沒試過。」他聳聳肩,又靠近她低語:「而且這樣比較刺激。」他故意在她耳邊哼出鼻息。她被搔得忍不住笑。
拉開距離,她讓他原地稍等。「我去帶他,馬上回來。」臨走前,她回眸一笑,從懷中掏出他的皮夾扔還給他。「讓你放心用的。」瑞斗大笑著收下,不用打開也知道裡面半分錢都沒少。
等待的時間總是無聊。瑞斗整理好衣服,信步走出小巷在附近閒晃。幾個手工藝攤在木材行跟油漆店中間叫賣,藤編的籃子掛在棚架上搖搖晃晃。瑞斗隨手拿起攤上的手環,又看了下擺在一旁的手工胸針,接著立刻受到攤販的推銷攻擊。2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mevCEJIj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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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他把玩著一隻木雕小貓時,有人從後面拉住他。瑞斗回頭,一個衣著整齊,滿臉雀斑,年約七、八歲的金髮男孩正興奮地看著他。
「先森!」睜著藍眼,男孩滿臉通紅,雀躍不已。「謝謝你!你真好心!謝謝!」
瑞斗完全傻住了。夜精靈在男孩身後雙手插腰,笑容燦爛到難以招架。
「──你好,讓我來為你介紹:這位就是我們愛冒險的強尼!」翻轉手腕,她做出介紹的手勢。「小強尼今年八歲,目前住在暴風城孤兒院裡,個性開朗樂觀,積極向上。這樣的他有個夢想,就是總有一天要成為能獨當一面的偉大冒險者,到世界各地遊歷……喂喂喂等等等等,你去哪?我還沒講完不要走啦!」
瑞斗才不理她,提起長袍轉身拐進運河區。帶著水氣的風吹走他身上縈繞的苦甜味。夜精靈在他背後直追。
「喂!你不是說要幫我嗎?」她在他背後大叫:「氣什麼啦,是你先問我還需不需要幫忙的耶!」
「所以妳才去搭訕那個法師。」瑞斗頭也不回,冷冷地說:「原來妳當初只是想找張免費來回機票。」
「欸你這話就不公平了,我也有幫他好嗎──而且我有問你意見啊!還重複確認耶!」她大喊:「是你自己說這樣比較刺激的!」
「不到十歲的小男孩有點太刺激,我玩不起。」
「少來你明明就很敢玩──喔好啦,我知道這有點挑戰性。可是再怎麼樣都比你之前好吧?」
瑞斗停下腳步。夜精靈立刻擋到他面前。他冷眼看她。2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sNTYkkzC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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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又知道什麼了?」昂起下巴,他冷漠地說。
「我不知道什麼,我只知道你有夠不爽,覺得全世界都有夠噁心,最好所有人今天之內全部死光。」
而她單手插腰,帶著挑釁的笑容,站在他面前毫不猶豫直接回答:
「你是法師,而且是有天賦有才華有腦袋有智商,完美主義超級龜毛,無敵認真要求很高,法師塔裡會專門為你留一間研究室的那種法師。你的生活乾乾淨淨整整齊齊,平平穩穩安安靜靜,袖口沾的是墨水而不是酒漬,手上長繭是因為寫字而不是握劍,腰酸背痛是因為睡在書堆裡姿勢不良而不是跟人幹架,最髒最臭也就只是在研究室裡睡了兩個禮拜沒回家,而不會跟路邊一抓一大把,買十送二還享優惠折扣的那種廢屁法師一樣,高不成低不就,吃不飽餓不死,某天生活苦悶跑去喝酒,喝醉在酒店鬧起來時還反被人拿自己的法杖打臉,早上鼻青臉腫的在垃圾桶裡醒來,明知自己全身上下都是餿水跟酒臭味有夠丟臉,也只敢摸著鼻子認命閉嘴走回家。像你這種在法師塔裡有自己的獨立研究室,專跑研究只走學術又優秀到靠北的類型,平日突然想喝一杯只會去『藍色隱士』,想找溫暖以示自己親切和藹平易近人會去『鑲金玫瑰』,想來點簡單又不脫軌的合理刺激,爽一個晚上以後還能繼續安然無恙回歸原本生活的會去『已宰的羔羊』,才不會衝進什麼『豬與哨聲』,開口就跟人點什麼荒蕪之地波本。
我不知道什麼,我只知道你是法師,而且冷靜到不行精明到爆炸,坐我對面的同行都沒搞懂狀況,你在吧檯邊一看就知道。像你這種人,剛才亂起來時絕對知道自己可以傳送逃跑,但你卻選擇完全不動躲進吧檯,蹲在那邊只為了在最近距離看整間店亂成一團。邊看還不夠你還要邊嗑開心果,窩在特等席裡整個自得其樂到不行,只差沒地方讓你把腳翹起來。
我不知道什麼,我只知道你不在乎秩序不在乎和平,明知其他人都很無辜,你扁起人來還是毫不客氣,把人踹出去沒有半點猶豫,看大家撞成一團還會笑得很開心。你沒有半點悔意,沒有半點同情,就算被人抓到要你認罪,你乖乖低頭說對不起,心裏想的卻是『抱歉我下次絕對會更用力』。
我不知道什麼,我只知道你不喜歡你本來的環境本來的日子,不喜歡法師區純潔可愛的藍天白雲綠草皮,寧可去踩舊城區的髒地板吸矮人區的髒空氣。」
眨著清明澄澈到像是能看穿一切的金眼,她說:
「那裡無聊得要死,你他媽才不想回去。」2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2JRv8WQf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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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風略帶點潮濕,吹過運河區時挾著水氣刮過他們身旁。
站在橋上,瑞斗在風中聞到了一點熟悉的味道。那是從法師區刮來的法術粉塵跟書頁的木頭香氣。教堂敲起下午五點的鐘響,寧靜溫和井然有序迴響在整片街道上。
感受著那份寧靜與那些氣味,瑞斗深呼吸。
「──妳錯了,我平日也不會進『藍色隱士』。在我看來,那就是間讓人坐在裡面裝得副品味非凡高貴優雅,事實上只是聚在一起對咖啡拉花跟造型蛋糕呵呵笑的低能咖啡店。」良久,他終於開口:「但除此之外,妳說得都對。」
夜精靈眨眨眼。他突然手指一彈,施個閃現直接越過她往前走。
「──但我還是不要。」他說:「我不爽回法師區,不代表我就得陪妳上山下海帶孩子。這是兩碼子事。」
他走向教堂區。腳步聲在他背後停頓一下,又再度跟上來。「……我也沒說要你陪我啊?」
「那妳現在是在跟什麼意思?」
「因為話要反過來說。」
蹦到他面前,夜精靈掏出一枚硬幣,在他面前很快亮了一下。
「──好啦,我明白了。那不如這樣吧?」她笑道:「我知道你很不爽,而且我的確沒講清楚,這是我的錯。但再怎麼說,你都答應過要幫我,這點算你理虧。既然這樣,我們就擲硬幣賭一把。你贏了,你就回去過你原本的生活;我贏了,就照我們說好的走。」
「自以為咧?我有什麼必要跟妳玩這把?」看著那枚硬幣,他冷笑。「而且妳當我白癡嗎?那玩意……」
「附帶一提,我選正面。」
他愣了一下。她微微一笑。
「正面的反面是反面。反面的反面是哪一面?」她問。
風轉了個方向。法術粉塵與書頁的香味消失在空氣裡,取而代之的是隱約的青草與葡萄酒香,還有爆炸後的硝煙味與不知什麼東西的微弱苦味,混在一起苦澀而甜美。
鐘聲已經停止。他們看著彼此,整個世界悄然無聲。2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1xthNeD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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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笑了出來。
「算妳行。」他說。夜精靈歪過頭,得意地眨眨眼。「好吧。妳們要去哪?」
「這就要問我們愛冒險的強尼了。」
她指指他背後。瑞斗回過頭,金髮男孩正不安地看著他。「……您好,先森……」他怯聲問道:「所以,您肯幫我們……嗎?」
「除了部落領地沒辦法外,所有能開傳送門的地方,你都可以儘管提。」
男孩雙眼瞬間亮了起來,「噢天啊──謝謝你!謝謝你先森!」他激動地抱住瑞斗,「噢先森,這真四太好了!我一直好想出去探險!您不明白,瑪莉珍她實在太討厭了!她大我兩歲,當然課以比我先出去玩啊!但自從她出去過後,她就一直炫耀她在外面遇到多有趣的四,看到多漂亮的風景!兩年啊先森,整整兩年!她真的四──」
「好好好,我懂了。」瑞斗敷衍地推開他,「所以你要去哪?」
「那──那就達納蘇斯!」男孩期待地說:「聽說那四好心的小姐的老家,我一直很好奇呢!噢而且我沒去過卡林多,因為那裡實在太遠了,還到處都四部落。南丁格爾小姐說很危險,但冒險者不能怕危險啊!您說四不四,先森……」
「──好啦,愛冒險的強尼,過來讓先森專心撕髮八?」學著男孩的口音,夜精靈招手示意男孩過去,「傳送術可是很專業的。你也是第一次進傳送門,不想出什麼意外吧?」
「喔!是的,小姐──我是說,可愛的小姐。是的……」
男孩乖乖閉嘴。夜精靈蹲在他身邊,悄聲對他說了幾句話,又拍拍他的肩膀像在鼓勵他。瑞斗翻個白眼,總算能靜心施法。
說實話,傳送術本身並不困難。但為了保持連結穩定,傳送法術的目的地通常都得先設置一個特定的魔力源作為標的,好讓需要傳送到那些地方的法師,能在混亂的法力流之中與那些標的接軌。這也是施放傳送法術時所需要的專注度跟時間通常會特別長的原因。
從記憶中搜索達納蘇斯傳送門訓練師的法力波長,他張開雙手,淡藍色的光弧自他掌中浮出,迅速在原地形成一條虛幻的壅道。而在那泛著藍光的弧面上,達納蘇斯的景象正忽隱忽現。
「──謝啦!」夜精靈一馬當先,立刻跨進傳送門,「我先過去等你們!」
她的身影消失在傳送門裡。瑞斗看著男孩,「換你了,走吧。」
男孩躊躇地望著傳送門,又轉頭看向他。瑞斗嘖了一聲。
「走啊?」他不耐煩地說:「都開好了是在等什麼?又不會吃了你!」
「……真的不會嗎?」男孩怯怯地問:「我沒走過這個,這個……」
「它──很──安──全──!」瑞斗呻吟一聲。靠北喔小孩子為什麼可以這麼煩!「聽著,喬……不對,強尼?沒錯吧──好的,愛冒險的小強尼,你給我聽清楚了:傳送門是一種合法、正常、安全、穩定、方便、成熟,而且極度可靠,所有冒險者都非常樂於使用的交通方式。如果你想成為冒險者,那起碼要先從跨出這一步開始,可以嗎?」
這句話似乎有點效果了。男孩挺起胸膛,站到傳送門前深呼吸幾下,顯然是在做最後的心理建設。瑞斗鬆了一口氣。男孩鼓著臉頰,忽然轉頭看他。「謝謝您,先森。」
「不用謝。」他擺出溫柔的笑容,「好了,快走吧?」
男孩點點頭,朝他伸出手。他愣了一下。「……幹嘛?」
「體貼的小姐說,頭一次通過傳送門時,最好讓您牽著我的手。」愛冒險的強尼怯聲道:「她說,您四法師,對傳送法術最了解,跟您在一起最安全……」
將手定在他面前,男孩期待地看著他。而他閉起眼睛,只能仰天長嘆。2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XzhSJGNc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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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瑞斗已經坐在達納蘇斯銀行前的水池邊,單手托臉,意興闌珊地看著男孩對銀行的熊型大樹高聲歡呼。往來行人用溫暖的眼神看著男孩,偶爾還有幾個人會特意轉頭,對他露出讚許的笑容。而他已經連比中指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好默默撇過頭裝做什麼都不知道,企圖將自己偽裝成只是剛好坐得離男孩很近的路人。
拎著麵包店紙袋,夜精靈悠悠走過來,遞給他一個杯子蛋糕。
「恭喜你,成為小強尼言而有信的好榜樣。」她說。
「幹妳娘。」接過杯子蛋糕,他回答。夜精靈哈哈大笑,坐到他旁邊開始吃起不曉得哪來的達拉然甜甜圈。
「……妳可真行。什麼都算到了。」他悶悶地說。
「你這麼不服輸的人,那麼爽快絕對有問題。」她悠然回答:「算你還有點良心,沒逼那小鬼自己哭著進傳送門。」
「我恨我的良心。」咬著杯子蛋糕,他嘟嚷。夜精靈嗤地又一笑,非常可惜地完全沒有噎到。
檸檬乳酪的味道在他口中化開。空氣中有酸酸甜甜的香味。淡藍色的幽光在他們身邊飛舞。泛著澄黃的木質路燈螢然亮起。夕陽餘暉已自天邊隱沒。
遠遠地,愛冒險的強尼跑了回來,表情得意得像是完成了一場史詩級冒險。夜精靈遞給他一份冰淇淋。「恭喜你,強尼。你的冒險歷程從今天起正式展開了。」張開雙手,她唱歌似地說:「作為完成第一場冒險的獎勵,我將這份遠從閃光平原而來的神奇甜點賜予你。請收下吧,年輕的冒險者!」
「最好是咧那明明就是暴風城買……」「天啊四提古勒和弗洛爾的草莓冰淇淋!」愛冒險的強尼興奮地打斷他,「太棒了!我一直都想吃吃看這個,噢小姐……我四說,美麗的小姐!謝謝妳!這真四太棒了!」
「噢,不用多禮,愛冒險的強尼唷!」夜精靈還是那種唱歌似的腔調。「這是你應得的。來,盡情享用你冒險途中的小小慰藉吧。」
窩到瑞斗身邊,男孩開始大啖冰淇淋。瑞斗實在搞不懂:當初帶這小鬼出來的明明不是他,但不曉得為什麼,這小鬼卻老愛找他搭話,連坐的時候都要跟他擠在一起,而不是把目標放在正在竊笑的夜精靈身上。例如現在就是個好例子:
「謝謝您,先森。剛才真四太感謝您了!」舔著草莓冰淇淋,男孩崇拜地望著他,「果然讓您牽著手,會安心很多呢。您真四了不起的法撕啊,先森。課四我不懂耶,先森,您剛才──」
「夠了,安靜吃你的冰。」他揉揉發脹的腦袋,「還有別再『先森』了。我叫萊克特。」
「好的,萊科特先……萊科特大人。」
「我是指不用敬稱……算了。然後,是萊克特。」
「噢,好的!萊科……」男孩清清喉嚨,重整態勢,努力對付捲舌音。「……乃克爾特大人。」
「……那是姓。你還是叫我的名字瑞斗吧。」
「好的,瑞斗大人!」男孩認真點頭。夜精靈卻在旁邊咯咯笑。
「乃克爾特。」她竊笑,「不錯嘛。我也這樣叫好了。」
瑞斗狠瞪她一眼。正處於興奮狀態的男孩卻還在喋喋不休,「瑞斗大人,我明白這名字的意思。四謎團對吧?我會拚這個字!」拉著瑞斗,他開心地說:「噢說到謎團啊,我不明白耶,瑞斗大人?您剛才並沒有和那位聰明的小姐打賭,四吧?小姐……優雅的小姐她要擲硬幣,課四您不接受,四不四?那為什麼您──」
那個聰明跟優雅是什麼情況?「說要賭的是她。去問她。」
男孩看向夜精靈。夜精靈掏出硬幣扔給他。男孩接住硬幣,低頭一看:那是一枚兩面都是反面的魔術硬幣。
「……呃?不。課四,我不懂?」他更困惑了。「那個,小姐……噢,我四說,高貴的小姐,您選了正面。但……」
「你的冰都要融了,快吃吧。讓乃克爾特解釋給你聽就好。」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她指指他手上的杯子蛋糕,一臉無辜。「我負責買點心。你負責出張嘴。很公平啊?」
男孩還坐在他旁邊望著他。瑞斗把髒話連同杯子蛋糕一同吞進肚子裡。
「……因為這樣我一定會贏,所以我一定會輸。」按捺著脾氣,他解釋:「她是故意讓我贏的,所以我就算贏了也不算贏。唯一解法就是不要跟她賭。但既然她已經擺明了要讓我贏,那我只要不跟她賭,我就等於自動認輸,所以一樣是輸。換句話說,我如果要贏她,我就一定得換個方式跟她玩,設法在其他地方贏過她。」
男孩茫然看著他。他發出絕望的呻吟。夜精靈搖搖頭。「你真的很不會教人耶,乃克爾特。這種講法,八歲小孩怎麼聽得懂?」
「妳個達納蘇斯咧妳行妳上啊!」
「我不行所以交給你啊。」她理直氣壯。瑞斗只想賞她一巴掌。愛冒險的強尼一手握著冰淇淋,另一手還拿著硬幣翻來覆去地看。「收著吧,就當給你的零用錢。」
「給小孩子偽幣當零用錢,妳還真是教育專家。」瑞斗諷刺:「難怪妳需要找其他人來當言而有信的好榜樣。」
「是啊是啊,能有你在真是太可靠了。我們還真是不能沒有你呢!對不對呀,小強尼?」男孩用力點頭,又期待地望向瑞斗。瑞斗頭一次這麼痛恨自己的賤嘴毒舌。夜精靈連金眼都笑瞇成了彎月。「好啦,吃完就該去搭船了。冒險可是不等人的。」
男孩興奮歡呼。瑞斗卻撇下嘴角。「妳又想幹嘛?」他問。
「小強尼想要冒險,我就帶他冒險啊?」夜精靈悠然道:「冒險生活可是非常多采多姿的,哪有瑪莉珍說的那麼無聊呢?」
他挑起眉毛。夜精靈起身拍掉麵包屑。「走啦,乃克爾特。」他在男孩看不見的角度下朝她比了個中指。「抱歉,品德教育專家?」
板起臉,他雙手抱胸。她咯咯直笑。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望著他,她淡淡一笑。2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1B3feUuZ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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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克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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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直到現在,他依舊記得她那瞬間的眼神,燦然明晰又虛幻破碎,像是月光下鋪落整片地面的玻璃碎片。
閃爍美麗,深刻無比,卻割得人遍體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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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瑞斗的角度來說,這整件事就是「欸幹等一下,嘴都還沒親就跟我說有孩子了是什麼情況!」的發展。會滿心幹意也是理所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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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斗:「操你媽的這鬼地方就該被那天殺的奈法利安一口氣燒光!啊幹你老師咧龍不是很強很會飛!過來轟了就跑是有人攔得住膩!為什麼會蠢到乖乖蹲在黑石山那邊等人去推啊操!」
剛好偽裝成人類型態在暴風城打探情報,閒著無聊順便到法師區喝下午茶的奈薩里奧:「嗯不錯滿有道理的嘛。」
──不久後,「浩劫與重生」資料片正式推出。
到處都能聽見苦於奈薩里奧老是噴了就跑,遲遲拿不到「立於火中」成就的玩家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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