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打包的東西裡面還包括了他那把大劍,他曾經看過一種揹在背上的掛劍鉤,用三條皮帶,一左二右接於一個兩巴掌大小的板上,右邊兩條皮帶一條穿過右側腋下,一條搭於肩上,合於胸前,再與左側皮帶相合扣上,後面的板上平行安上一對ㄩ字鉤,大劍劍鍔就可以直接掛上,他還特地做了底部一短一長,短的安在左側,自己右手掛劍完全不用多看一眼。
其實他倒不太需要這柄大劍,畢竟真的要用上時估計也是被一陣亂刀砍死,不過因為這個掛劍鉤倒也延伸出在帕爾瓦蒂之嚎槍機之前安上一對垂直於槍管長約半尺餘的鍔,因為槓桿式步槍上膛方式在背上跳動需不合適。
一連趕了數天路,總算給他追上那支徵糧隊。
他隱身在山林間行進,繞小路避開大部隊,若即若離,老四也是貼心,替他把馬匹扮做像是行商一般,官馬的記號也小心塗成像是污泥噴濺一般,估計這些扮裝也是二娘給出的主意。
這兩天在兩個徵糧隊探子的注意下,他只能埋頭一直走,假裝偶爾迷路又稍稍繞回來。沒有與部隊直接接觸,那些哨探倒也不與他搭理,只是悄悄觀察一陣,又離開了去。到了一處山谷,他很快的觀測了一下,這是一個葫蘆谷,一側是近乎筆直的懸崖,一側則是緩坡稍陡的山埵,大部隊只能從谷地這下邊過,不過倒是可以分小部隊往山谷緩坡上緣監看,隨時可以上下支援但是絕對不及他用步槍突擊,他不知道對方指揮官會做何決定,但是卻是一個可乘之機。
「如果從這邊發起攻勢,不管他分兵另走一路,還是古板的一隊直行,我若從中截斷衛隊,都可以孤立那狗官……應該能行。」他推敲還是以對方心態保守為主,只是這一來他存活的可能倒是趨近於零,失敗率也更高。
他挑了一個山洞開始整備,選了一匹最高大的馬來當座騎,其他的則是專心暴衝,他透過改變火藥成份做了一些燒夷彈,用一種扶住馬上臀的支架綁在馬尾上,看上去像是個倒插釘耙,求的是馬兒狂奔時後面一陣烏煙瘴氣。
另外在馬身兩側一邊各掛上兩個酒罈,內部盛油和著些火藥,用繩子掛一個小點的罈,裡面放了他指導老四調出的硝化甘油,酒罈內壁用細竹子支撐內部小罈,當作一種避震器,只有受到破壞時才會起爆。
準備好以後他還在自己的座騎後安置一個開口靠繩子拉動,可以開合的罈用來放鐵棘菱,打帶跑時可以牽制追兵。
他比整個徵糧隊要早了兩三天路程,還有的是時間做一些加強,考慮到探子的存在,倒也不太敢讓馬匹離開山洞,他還編了個草牆蓋好,花時間弄些假人在六匹當作自殺炸彈的馬身上,另外把牠們的眼都整個蒙上。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徵糧隊到達。
兩日後,他躲在山洞中,小口小口的啃著所剩無幾,二娘做的乾糧,一隊探子從前面衝了過去。
他悄悄披著一件草篷,隱身在山間,靜靜看他們的佈置。如他所想,探子繞完一陣,一隊前隊往繼續向前進發,一隊後隊往回赴命,一列中隊在緩坡上一處台地地形處,往上山林漸密,往下高草橫生直下谷地之處開始準備紥營,看來這個領頭的欽差倒是不笨。這支中隊取出帥旗就地一插,黑底紅字白邊的旗子上大大繡了兩個字。
駿雲。
景文摸了摸下巴,唉唷不好,這是一個封王的角色。就他所知,一般的將帥了不起就是繡個姓氏得了,只有兩種人帥旗繡稱號。
一個是皇親國戚,一個是封王的官。不管哪個都難搞。
然後對方的配置又是如此靈活,看這些探子就知道他們具有很高度的決策能力及決策權,這在哪個時代都一樣,一個願意權力下放的指揮官基本上不會太智障。
「看來只能在他們紥營的時候開戰了。」他自言自語道。
約略到了傍晚,大隊開始進駐谷地,這個時候隊伍拉長,防禦能力低下。另外一支騎兵隊大約近一千五百來人往著探子插了帥旗的開闊地而去。
不把這些人引開根本沒機會。
他選擇的山洞倒是個使調虎離山的好地點,他可以把自殺馬往谷下趕,自己往反方向而去避開騎兵支援的路線繞到主帥背面。
二娘所謂的天候影響在這時也體現出來,就是個偶有驟雨的濕冷天氣。
理論上即使引開一部分騎兵,本陣內還會留守百分之二十到三十的兵力,算起來還要殺個將近四百多人才行。
過了不久,又有一支步兵隊排出一列陣仗聲勢浩大而來,往著開闊地而去,當中有數名軍官騎馬徐行穿著與這些步兵階級整個就是全然不同。
看到這個景況,景文瞬間陷入一陣狂喜。說起來湯武本不盛產馬匹,騎兵本就不多,這批騎兵一定只是負責快速支援而已,所以騷動一起估計便是全部出動。
而這些步兵自然是將官親兵。
面對步兵的話,勝算瞬間比騎兵高出幾成。
眼看佔盡天時地利,他決定現在就是出手的時機。
且說這些徵收軍糧的部隊在進入谷地後已經疲憊不堪,沿途道濕泥軟,一身甲冑加上濕透衣衫,可說是又冷又累又重,這就中隊才剛剛進谷,前隊都還沒卸完輜重,後隊都還卡在後頭,忽然聽到數聲異響,竟是兩團火光朝他們直逼而去。
一群人都是一愣,遠方看去也有兩道火光直逼前隊而去。
眾人心中都是一凛。
「嗚嗚──」
登時法螺聲四起,竟是眾人同時遭到攻擊。那些火光都往著最挨近糧草的方向直撲而去。
忽聞一聲響有如雷鳴,前隊那方向有一道火光忽然伴隨著一聲轟然巨響,火焰四散爆開,一大群人頓時被一片火海吞沒。
另一方面中隊這邊也看清了那兩團火光的面目,竟是兩個騎兵分頭衝來,幾名槍兵重甲兵立刻擺出陣式,弓箭手在後面開始放箭。
騎士中箭卻沒落馬,令他們大為震驚,竟有如此死士,待到近看,卻是兩尊高大的草人。
槍兵們馬上亂槍一陣過去,打破了馬側身上的罈子。
一股火光冒出,這一隊人轉瞬被一團火焰吞滅,馬受傷不重,繼續奔跑,所到之處盡是火光。
前中後隊都開始亂成一團,騎兵隊分成三股去幫忙去了。
景文在混亂中狙殺了幾個看起來好像指揮有道的軍官,然後就放任他們去亂了。
從山間小道一路上到插了帥旗的之上一處小山頭,看著谷地裡火光四溢,小小人兒四處奔散,騎兵橫衝直撞,傳令兵急衝衝的上來高臺回報狀況。
這就要往下衝,景文忽然也是一陣緊張。
他小腦袋轉了轉,畏懼是臨陣大敵,反正橫豎沒想過能活,現在也就剩這一小縷三四百步兵,被發現倒也無所謂了,反正對方也不知道他就一個人。
拿起那把造著玩的大劍往地上一紥,權當做是自己的墓碑,從懷裡掏出一個做著玩只能吹出兩個音的鳥笛,緩緩吹了九個音,中間間隔一樣只有第三第四之間間隔稍短,最後一個音拉長音。
甩開鳥笛,清咳了一聲,他放開嗓音。
「Wer wartet mit Besonnenheit
謹慎等待的人啊
Der wird belohnt zur rechten Zeit
獎勵將適時降臨
Nun, das Warten hat ein Ende
等待已迎來盡頭
Leiht euer Ohr einer Legende…
張開耳朵傾聽傳奇……」
一聲大吼,衝鋒開始。
駐紥的近衛最外側的一隊士兵近十人大吃一驚,只見一匹馬身戴許多小包踏著煙霧直衝而來,一個大漢左肩安著一個巴掌大的小盾,小臂上也安了一個一樣的小盾,皮手套露出五指,右肩則是一套靈活的蝦殼甲,只戴了護腕,胸前綁了塊小盾護心,額頭塗得一片黑,頓時那雙虎目宛若會發光一般,臉上身上許多血汙,倒也不知是何物之血。
這人有如天煞下凡,還未近身十人小隊已然死了個七七八八。
這不是林景文又是誰。
他嘴裡嘶吼著德文,臉上塗成如此,火槍威力驚人從未有人見過,不一會一堆士兵就開始潰逃,還有許多人尖叫道:
「山鬼來了!山鬼發怒了!」
倒是沒想到一邊唱德文搖滾樂給自己壯膽竟也意外的有這種效果,一邊騎著馬橫衝直撞,竟然讓這些步兵四處敗逃。
這是一個什麼爛軍隊啊?忽然覺得這個駿雲王好可憐。對著背向敵人的敗兵開槍倒是蠻浪費子彈的,他隨意殺了兩三個跑得中間偏後的嚇嚇他們就繼續突擊。
就這樣一支近四百多人的兵隊就這樣四散而去,只剩下一些重兵重重包圍成一圈,遠遠一眼看去大約四五十人,景文這時翻身下馬,順手從馬頸上撈下兩個彈藥包。他固定步槍彈放右邊,手槍彈放左邊,絕對不會搞錯,一邊繞著樹林走蛇行,一邊往重兵包圍圈前進,同時消減他們的人數。
眼看重兵之中有一人身穿一襲黑色斗篷騎著戰馬,頭戴一頂斗笠上面安著一頂翎子,雉羽長約尺許,斗笠邊緣圍上一圈黑紗遮住顏面,右手斜持一柄單刀,現場數名騎士就屬他最特立獨行,一看就是個高階將官。
景文緊盯著他,一連殺數人突破防衛,陣形潰散。
混亂中他手持濕婆之吼,橫於腰際,槍口斜往上指,直接對著人臉上招呼,下一個對象衝上來,一個抬手槍托往上一擊,打翻那名士兵的同時槓桿槍機上膛,看也沒看往後直接開了一槍,槍身回到胸前刺刀一個向前又刺穿一人,一旦右手有機會放下,馬上又會往袋中撈出四發子彈夾在指縫之間迅速找空隙填上,一切動作行雲流水,他像是生產線上的工人一樣沒有半點含糊的動作,整個場面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眼下就剩那指揮官在那躊躇,他邊嘶吼著,緩步向前。
「Ein Weg、 Ein Ziel、 Ein Motiv!
一條路、一個目標、一個動機!
Eine Richtung、 Ein Gefühl、 Aus Fleisch und Blut ……
一個方向、一種感覺、血肉之軀……」
那將官看他如此兇殘連殺數人於一擊也是一怔,眼看身邊兵卒隨著他步步進逼一個個倒地不起,他腿下的馬也開始躁動,景文忽然一個飛身上前大喊道:
「──拿命來!」
那人反射動作朝他揮刀砍去,只見景文一個上膛往刀上開了一槍震得他手上一麻單刀脫手,駿馬吃了一發流彈往地上一跪,景文步槍脫手槍背帶一拉往背後收去,左手一伸扣住那人衣領往自己就是一提,一腳踢翻死馬馬身倒地,此刻除他二人再沒別人立足此地,景文忽然覺得這人比他預想的要矮小許多,右手收槍入套。
「狗官何故遮遮掩掩!」殺妻仇人被自己拎在手上,卻是不發一語,不禁他怒火中燒,他右手反手一撥打飛斗笠,斗笠飛天露出那人容顏,瞬間周遭空氣彷彿凝結了一般。
但聞得一抹蘭香吐芳,只見那人膚若初雪,眉如柳葉,一雙玲瓏大眼水靈深邃秋水盈盈,小巧鼻子秀美挺直,皓齒朱唇,長髮盤成一般武將的髮式,卻竟是一英氣勃發花容月貌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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