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麼……嗯,好像還真的像呢,不過俗話說得好嘛,德不孤必有鄰,來我山上的都是一些無家可歸之人,三餐不濟之乞,我養育他們,給他們工作做,夜有住所能寢,也算給陛下分憂,消點業障積些陰德,也是鄰近地區的官員未有詳盡照料這些人,不然哪這麼多流民投靠與我?」景文傻笑了笑。
「聽你一說,朕還要感恩戴德是不。」竹芩一笑,戳了戳他胸口。
「沒有沒有,做你的臣民多少做點善事而已,不必不必。」景文滿頭冷汗,有點不好意思。
「……你說,朕,賞你些什麼為好?」竹芩指尖在他胸口畫起圈圈,表情曖昧不明。
冷汗瞬間變成大汗。
「兩位聊到哪了,論及婚嫁沒有?」一聲玉音徐緩而至,黛儀緩步輕移這就微微笑著走來。
「哪哪哪哪有,朕朕朕豈是這般搶搶人夫婿之人了。」竹芩著急道,小臉紅了通透。
你不要結巴啦。
「那,芩兒姐姐戳著景文胸口,卻是何意?」黛儀掩嘴一笑,竹芩連忙縮手回來,在自己小腹前面八指交扣,拇指飛快的打著轉。
「朕朕朕只是,只是在商討他的封地而已,卻沒有別的念想。」竹芩眼睛飄移不定,顯然很是動搖。
你不要再結巴了啦真的很尷尬。
「夫君,什麼封地?」黛儀忍著笑意,輕聲詢問。
什麼封地,我哪知道什麼封地,封地是這般隨意給的麼?景文滿腦漿糊,一時也吐不出來半點東西。
「呃這個,呃,那個,那個那個……」支吾一陣也是沒有東西,沒有就是沒有。
「朕就想麼,反正梅安七山實際上也是都讓他佔著,左右朕也看那一帶地方官管得也沒他好,不如封給他,也算得名副其實,」竹芩說著說著越來越小聲,忽然頭一歪,好像哪裡不太對,「而景文也同意讓他手下匠人協助朕多量製造他手握利器,配給朕廣大兵士們,以作為將來禦敵之用,算來也不虧……就是商討這麼個事,什麼論及婚嫁,黛儀壞透了。」
「正是,正是。」景文附和道,忽然一撇頭,不對,我哪裡答應了,湯武這有多少軍力多少兵士,他是一點概念也沒有,想來往年一喊便是十數萬人之軍,這一下要給不知道多少軍火,然後受封地帶居然還是他早已全面控制的無人管得之境,哎呀,這下虧大了,「不對,陛下,我們封地的事還沒談完,還在討價還價了,還沒決定。」
「你你你的便是朕的,朕許與你的難道這還不夠?」竹芩智商上線,也便打斷他獅子大開口,這口都還沒開就讓打斷,景文也是一時瞪大眼睛不知道該當如何。
「慢點談,慢點談,這事關重大,需躁進不得,」黛儀微笑著道,這兩人都是不願吃虧的貨色,這一讓她打斷兩人都是胡謅一番,她哪裡看不出來?而這也卻還馬上依著這套胡謅開始互相較勁起來,然而這般喊價殺價,卻是沒個依據理由,看著兩人這都一臉氣惱,欲言又止,卻也還沒理清頭緒,一陣混亂,她連忙充作和事佬緩頰道,「不過妾身的問題還沒得到答案,封地與戳著胸口卻是有何關聯?」
和歸和,該捉弄的還是得捉弄一下。
「這這這……」竹芩慌亂一陣,沒想到還有這記回馬槍,「卻是沒有,朕也不知怎麼手就管不住了。」
景文瞪大眼睛,不要放棄啊陛下,管不住手,這還怎麼管文武百官,還怎麼管天下蒼生萬眾之口了。
「芩兒姐姐,黛儀也沒說你什麼不是,你與景文一般才華洋溢,思緒卻非常人所及,一番交涉斡旋下,惺惺相惜情不自禁,也是難免,黛儀究竟不是大夫人,也沒有立場多管一二,也就與姐姐玩鬧玩鬧而已,姐姐莫要放在心上。」黛儀輕輕拉住竹芩小手,抿唇笑道。
你還敢捉弄陛下,真服了你了。
「黛兒,你這樣就不對了,我可有把你當側室偏房,不是大夫人一說是在責備夫君了。」景文想想不對,連忙出聲抗議,他向來娘子便無大小區別,哪個都是珍稀寶物般的寵愛相待,黛儀雖然只是隨口說說,卻是讓他心頭小小刺了一下。
「夫君,黛兒怎麼會責怪你?你如此寵愛黛兒,見黛兒睡著也不忍喚醒,這就與陛下一起出來議事,責備夫君云云,黛兒怎麼捨得?」黛儀一個輕輕轉身,這就往他懷裡一倒,嬌媚憐人的看著他。
沒責怪那個,卻是責怪起這個來,他簡直頭要抱著燒了,一下把兩人耍得困窘不已,黛儀這是深藏不露啊。心念於此,他一時也是傻在原地,無話可說。
「……稍晚再尋你算帳。」黛儀見著他一臉當機,嫵媚一笑,「商議封地一事,兩位可還議?還是晚膳之後再議?」
這遠遠看著韻芷帶人送來晚餐,黛儀朝著兩人挑了挑眉。
「邊吃邊議。」竹芩忽然美目圓睜,氣鼓著小臉,瞪著景文直看,現在思緒稍微平穩了些許,顯然對於方才沒有讓他鬆口開放火槍製造頗為不滿,也不知道這短短數秒之間她的腦子裡小劇場轉了多少轉。
兩人方才還一副情人一般曖昧,這會卻好像對簿公堂似的,在亭子裡隔著石桌對面而立,景文先是請竹芩坐下,這才牽著黛儀坐在一旁,韻芷帶人來送上飯盒餐具,這也習慣性的往旁邊站,也讓景文搭著肩,推到黛儀旁邊坐下,他這才入座。
「請用啊。」竹芩看著她們,小手一揮,卻是往自己胸前一抱,沒有要開動的意思,景文也是一樣動作,氣氛一下肅殺了起來。
「兩位娘子不必相等,先用先用。」景文淡淡一笑。
韻芷雖然讓竹芩許給了景文,卻依然乃宮女出身,竹芩近侍之一,哪裡曾經與陛下平起平坐,同桌而食?何況現在氣氛不對,壓根也沒敢動作,黛儀倒是泰然自若,拿起碗筷,手肘輕輕推她兩下。
兩人這就安靜的開始吃了起來。
「剛剛說到哪裡?」竹芩清咳一聲,兩手倚在桌前,十指指尖互推,眼睛閃過一抹寒光。
「陛下,加量一事不是我所能隨意同意的,你別看那只是一柄鐵管,其後許多零件,鑄造後還得打磨到我的要求規格,就是我這般熟捻,造一柄槍少說也得花上十天半月,慢著,有這麼久?」景文回頭想了半晌,此舉也不知道是有意無意,還是只是要牽引她的思路,「好吧最慢也要十天期,現在由我與徒兒訓練出來的工匠五十人構成的產線最後與我回報的速度是三到五天產出十把,這還得經過一連串的試驗與測試才能配發到士兵手上,否則士兵還沒殺到敵這先把自己給殺了,也是本末倒置。」
「朕沒有要你馬上加給朕,緩進慢來用上數年也無妨。慢著,你的手下工匠人手也太少了吧?你讓你徒兒這便上京,往兵部去,隨便都兩三千人讓你使喚,要多少材料全由鹽鐵部支應,你可優先武裝你的私兵,只要讓我手握五萬之數便足。」竹芩眼睛直盯著他,這就定下了她所要的兵額數量。
「陛下,一來,工匠之數只是其一,用來製造諸多部件的器具眼下也沒有這許多,即是圖紙都讓我徒兒帶來,一時半刻也難以造全,更何況,」景文嚥了嚥口水,「這些匠人都是我自己親點過的,家世背景我熟悉,一下讓我掌管幾千人工匠,別的什麼教育訓練不說,我怎麼保證這個造法不會外流?」
「你怕造法外流,會衝擊到你的生意是麼?那不簡單,朕,半個涼州都給你,這你沒話說了吧?」竹芩看來無論如何就要趕出五萬之數,一口便是半個梁州,黛儀這都差點要把飯噴出來了。
「……陛下,我是你的騎士,我在乎領地大小麼?我在你眼中便這般勢利麼?」景文皺起眉來,黛儀輕輕倒抽了口氣。
「那四萬,四萬行吧?」竹芩緩舉小手,彎起手指,僅有四指豎立。
「不行。」景文搖頭。
「那三萬,還是兩萬?」竹芩一下又連著彎了兩指,這又緩舉另一隻手,「然後,整個涼州都封給你。」
「不行,與這數量封地卻是無關。」景文連連搖頭。
「那你要什麼,你隨意開。」竹芩堅定道,輕輕閉上眼睛,「你要朕半壁江山,朕也給了。」
「臣要是答應了讓兵部得我不傳之密,別說半壁江山,就是一個州,陛下,臣都無法幫你守住。」景文說完,離開座位,單膝跪在她面前,「皇上三思,這個武器最是恐怖的地方就是即是孩童也能輕易上手,若是讓臣不信任之人掌握了此等技術,不出半年,臣敢說,保皇派必滅,您將一無所有,臣也將無能為力,無須金遼聯軍,湯武就會自己陷入內亂覆滅了。」
「所以你要什麼,你還沒開了。」竹芩小手緊握,一抹清淚緩緩滑落。
「我只要你好好的,主上。」景文緩緩抬頭,注視她的雙眼,沒有半點針鋒相對,有的,只是無條件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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