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韻芷即是不必服侍大人就寢,可床也還是僅有一張,你這要韻芷睡哪呢?」少女楚楚可憐,站在台階一階止步。
「睡床上啊,我睡椅子就好。」景文毫不在意的聳聳肩。
「那怎麼能成?如此韻芷便要睡地上了。」她嘟起小嘴,俏臉不悅。
「嗯,行吧,我看床也挺大,一人睡一邊也礙不了什麼事。」景文說著,倒有點像是自言自語。
「大人,真要不得韻芷?」上了樓躺上床,少女衣衫單薄,姿態妖嬈。
「不是要不得,是不得要。睡吧,多休息些,我護著你。」景文微笑著,替她拉上被子,往她小腹輕拍了拍,好像哄妹妹似的。
「要不得與不得要,豈不是同義?」她小手搭著被單上緣,水汪汪的眼睛直直看著他。
「你還與陛下陪著出嫁不是,別總想著這些。」他輕輕拂了拂韻芷額前,真就如兄長一般溫柔。
「……大人,真不是普通遲鈍呢。」韻芷咧嘴而笑,「韻芷平白多了個哥哥,現在開心得有些睡不著。」
「睡不著?那還打哈欠了。好吧,我講個故事給你聽聽,聽完可就得睡了啊。」
小姑娘聽故事聽得津津有味,一連說了三個才哄得她睡著,這一夜,倒沒做任何出格之事。
次日一早,景文還起得比小姑娘要早,這就自顧自的在庭中晨練,這還開門收了御膳房送來的早飯,著實把送飯的宦官給嚇壞了。
讓自己服侍的大人送早飯到床邊,也讓芸茹嚇得不能自己,一時也是歉意連連。
「大人對不起,韻芷應該是要伺候您的,怎麼便反過來了,真的對不起。」她低著頭,好像犯了什麼不得了的天條似的。
「別在意,送飯給妹妹不也是哥哥會做的事麼,別與我客氣了,我們又是同盆擦背又是同床共寢,已經是相當親密,要再客氣便顯得見外了。」景文摸摸她的頭,也在床邊坐下,兩人就一起在床上盤腿吃飯。
「多謝哥哥。」韻芷小臉通紅,輕聲喚道。
「乖。」
這天上午,韻芷韻葇領著黛儀景文到西花園,中途經過御書房,兩個小宮女言鸝言鷗出來接替,韻芷一路走進書房,還頻頻回頭張望,差點沒半路跌倒。
進了書房帶上門前,她又看了景文最後一眼,景文微微點頭,她這才紅著小臉,把門闔上。
活脫脫一個懐春少女的模樣。
竹芩到底自律甚嚴,說上午還得批奏章,這就放黛儀和景文上西花園玩去。
西花園和東花園全然是天壤之別,但大小也約略是金麟孫家的後花園一半多一點而已,中間一潭池塘周圍繞著花園小道,池中有一小島,島上有一小亭,一座九曲橋蜿蜒連接岸邊突出的小半島,兩人就在兩位宮女陪同下到亭子裡坐下,看著水邊沿岸而植的楊柳隨風搖曳,牡丹淡淡飄香。
「景文,昨夜可好眠?」黛儀坐了半晌,忽然幽幽問道。
「倒是睡得挺香,姐姐呢?」他微微一笑,回頭看她。
「我……我也好睡。」黛儀俏臉紅潤,輕輕點頭,「你……」
她欲言又止,才開口,又抿抿朱唇。
「我……怎麼?」景文笑瞇瞇的,肘撐著膝,無賴一般看著她,還歪著頭,好像硬要對上她視線。
「……你昨晚與那韻芷怎麼了,我瞧她那送情郎目別且依依不捨的模樣……」黛儀低聲道來,兩頰紅暈又更顯亮眼。
「韻芷麼,嗯,是叫這個名呢……也沒啥,與她沐浴擦背,共寢一床,說了三個故事給她聽聽而已,其他那什麼夫妻才做的事麼,我是一概沒做。」景文狡獪一笑,頭稍低吊著眼,模樣奸詐異常,「姐姐可是要問這個?」
「……我,我沒有!我管你這許多做什,你於芸茹玉兒交代得過便好了,卻,卻是與我何干。」黛儀紅著小臉別開頭。
「也是也是,景文自作多情了,還請姐姐原諒原諒。」他微微一笑,卻是一點道歉的樣子也沒,不過好像很是滿意她的反應。
「景文自作多情什麼了?」黛儀秀眉一扭,俏臉困惑。
「真想聽?」他劍眉一挑,笑瞇瞇的看著她。
「不想了,總覺不是什麼正經事,」黛儀揚起一抹淡笑,「我想聽你說了什麼故事,以前義父也常與我和芸茹說故事,想來很是想念,特別是一個小男孩去上魔法學校的故事,叫哈……什麼。」
黛儀蔥細玉指抵著下巴,柳眉輕扭,陷入沉思。
「哈啥波特?認真?」景文挑眉,「也虧他能說,那套故事算來少說千百章回,說上一千零一夜也不足為奇。」
「義父也不是每個細節都記得清,也就挑些來說而已,是也足了,我與芸茹有他相伴成長,實在三生有幸。景文相信魔法麼?」黛儀兩眼發亮,很明顯她是相當喜歡了。
「凡是得看正反,算得我是又喜歡又感到一絲哀傷。」景文摸摸下巴。
「怎麼說?」黛儀不解,歪頭問道。
「書上所述的魔法世界我自己是相當嚮往,小時候還期待著魔法學校來信要我去讀呢,這也提起我對女巫的興趣,研究了一下,年代約略也是如現今不遠,發生在遙遠的彼方,其實瘟疫橫行,人們一方面尋求神的慰藉,一方面也忙著抓人獻祭。」景文說著搖了搖頭。
「獻祭人給神以求得平息瘟疫麼?好殘忍。」黛儀美目輕閉,很是不忍。她向來心軟,對困苦之人總不吝施捨。
「不是,是獻祭於群眾,」景文輕輕一嚥口水,「神是全知全能的,當時疫情橫生影響信仰,狂熱的信徒為了維持神的威名,於是把責任歸咎在他們所謂與惡魔簽訂契約以獲得力量的女巫身上,這便安了子虛烏有的罪名,順帶清除掉維持本來信仰的少數群眾,而判定女巫的方式算來也是各種嚴刑拷打,這即是無罪之人為了尋求簡單明快的解脫也會讓逼得認罪的。」
「終究是幻想美好,而人性卻是險惡許多。」黛儀輕聲一嘆,「所以景文你喜歡虛構故事中的浪漫,厭惡現實的殘酷了是麼?」
「然也,這浪漫一詞用得恰到好處,義父教的?」這外來詞彙使得此般自然,景文倒是有點驚喜。
「是的,要我說麼,景文也是一個浪漫之人。」黛儀靦腆一笑。
「過譽了過譽了,姐姐大人。」景文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這回用得不好麼?」看出他眼中的害羞,黛儀抿唇一笑,「所以要給我說什麼故事呢?」
「這個麼,神話故事如何?」他歪著頭。
「便就昨夜給韻芷那小姑娘說的便好。」黛儀微微一笑,兩個旁邊的小宮女也看著殷殷期盼的樣子。
「那就說說濕婆神的故事好了。兩位想聽也坐下呀,坐坐,別拘謹。」
一點創意也沒有如他,居然頃刻又騙了三個女孩的熱淚,越說越得心應手啊這是。
「如此神通廣大又深情之人,卻是世上難求。」兩個小姑娘互相握著彼此的手,淚眼汪汪差點抱成一團,不對,那是神明喔,景文在一旁低低的吐槽。
「……卻是不然,我看這裡,倒似有一個。」黛儀小臉帶紅,微微往他瞥去。
「過譽過譽,我可不敢說我專情。」景文不好意思道,雖然不至於見異思遷,但是五個娘子卻是鐵錚錚的事實。
「能做到夫人們各個深情如一,黛儀覺得更是不易,」黛儀溫柔地看著他,「特別聽芸茹玉兒說,你家中娘子們都情同姐妹,想來景文細心之至全無偏袒,卻也沒有一絲隱瞞,三妻四妾之人很多,能面面俱到,每一位娘子都照顧得好好的卻少。
「別,別誇我,下巴再抬下去可要跌進池裡了。」景文笑道。
「大、大人,言鸝可以問個問題麼?」一個小宮女看著他。
「可以,直說無妨。」他點點頭。
「李大人說,騎士一生只會鍾情一名女子,這是真的嗎?」言鸝水汪汪的大眼眨了眨,「可是聽來大人撇除這點,都是與李大人所謂騎士一樣呢。」
「怎麼說,規則是人訂人從的嘛,也不一定每個人都能每條盡皆遵從了,所以我才會被家族除籍呀。其實真要說,我們家認可的騎士,也只是家族認可而已,去到外面是沒有被多少還留有騎士傳統的國家承認的,不過麼,如此一說倒是讓我想起了一個兄長,眼看著就要授予騎士封號了,因為周遊幾位女子之間,卻是以欺瞞的方式同時流連幾位之間,她們之間對彼此是全無知悉。家主對此相當震怒,腳踏多條船他沒意見,然而這般欺騙女子卻是難以容忍,於是他就被撤銷資格了。」景文聳聳肩,「反正嘛,我是陛下的騎士,陛下認可我即是了,你無須管李大人說的。」
「言鸝知道了。」小姑娘笑著點點頭。
「兩位妹妹幾歲呢?」黛儀微笑著問道,說話間,景文也忽然發現兩人年紀不大,興許剛過二八年華不久,順著黛儀的提問,這也引起他的好奇。
「今年十七了,殷大人。」兩人同聲答道。
「那正值花樣年華的年紀呢,我要是於這般年歲婚嫁生子,孩兒此刻也近於你們一般歲數了。」黛儀忽然感嘆道。
「姐姐這話說的,好像我們這是夫妻倆帶著孩子一同出遊似的。」景文輕輕啜了口茶,眼神平靜,微笑淡定。
「……是的話,那才好。」黛儀望向湖光,彤紅的側臉,浮起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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