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咿西八,景文暗叫不妙,這誰來著?
「呃,好久不見?」他試探的問道。
「金麟一別,卻是許久,沒想到小女子起的名號,現在威震天下,平川二字,倒也是先生才能辦得。」女子掩面輕笑,多半猜出他沒認出自己了。
「定漪姑娘?」景文一下瞪大眼睛,想想好像自從讓人家起了個名以後,四處奔波之外幾乎都在陪著夫人們,好像就再也沒有和人家聯絡了。
瞬間滿頭大汗,有夠失禮。
「這個,想來當真對姑娘不起,是日一別,這東奔西走的,居然就沒有上門拜訪,實在是有失禮數。」他不好意思的抓抓頭。
「哪裡的話,林先生把定漪取的名號揚名至此,卻是對定漪最大的回報了,林先生俗務繁忙,家兄幾次上門,可都沒能見得先生一面,定漪又怎麼能奢求先生前來探望了。」徐定漪一手攪著髮尾,這都要把秀髮末端給結成繩了。
「景文,這你熟人?」
小玉兒這才輕輕攙著黛儀出來,見景文顧著和那女子聊天也沒轉頭給黛儀搭手,意外的竟然沒有從他背後踹上一腳,卻是自己一個人把黛儀伺候下車,而且還巧妙地躲在黛儀後面。黛儀看著好笑,卻也一頭霧水,於是忍不住出聲詢問。
正因為黛儀頭戴罩頭,這才更加容易引人誤解,沒有露出面目的她身型修長,聲音甜美,便要讓人想得是傾國傾城也不意外,雖然景文自己就是這麼覺得,再加上小玉兒這般殷勤近侍,佐以景文的身高和她可是絕妙般配,徐定漪馬上就誤會了。
「林夫人您好,小女與林先生在金麟時有過一面之緣,便僅此而已。」她連忙低下頭,退了一小步。
「噗。」小玉兒和景文超級失禮的偷笑出來,然後小玉兒馬上往他腳上踹了一記,「你跟著笑什麼笑啊,中士大人。」
「哈哈哈哈,姑娘誤會了,我乃黛儀,只是一介琴師而已,有幸得皇上恩寵,特派了景文先生護衛於我罷了,切莫著急,切莫著急。」黛儀輕輕笑了笑。
「原來你就是殷黛儀殷大人。」定漪聽後忽然態度便就冷淡下來了,「恕小女子無禮了,小女子還有其他的事,便先行告退。」
「欸?定漪姑娘這就要走啦,你現在在京都幹嘛呢?」景文嚇了一跳,隨口問道。
「小女子本家是徐印春徐大將軍,現正拜在門下管些筆墨雜活,林先生,我先失禮了。」換到對景文態度又不一樣了,好像很不想走似的。
「這樣,那我們有空再敘吧。」景文又是隨口客套道,定漪轉身就進了繡儀樓,身後跟著幾個家丁,「徐印春是誰啊?」
「中士大人,你好歹記一下聘請殷大人的客戶是誰吧,剛剛才打過照面而已不是,就是他讓你轉移到這邊說要聽聽你的鼓技的。」小玉兒微微一笑。
「喔,我管他的,隨便兩句話就轉移地點,平白造成我的麻煩。」景文忿忿不平,「是說,剛剛定漪對黛儀姐姐的態度好像怪怪的。」
「你也聽出來啦?」小玉兒反而是訝異這個。
「景文你要習慣,」黛儀微微一笑,「訪間盛傳我是妖女,除了外貌以外,也與我和聖上的關係有點關聯,聖上特別喜歡我的演奏,也給予我很大程度的自由,這對許多官員而言是非常難以接受的,許多和禍國殃民搭上邊的謠言,基本上都是在說我,定漪姑娘若是屬於思民思君思社稷的官員,會討厭我也是意料中事。」
「他媽乾你屁事啊?黛儀姐姐不就彈琴而已,這個國家因為皇帝喜歡聽你彈琴就滅國也太爛了點,還是早點滅了算了。」景文咕噥道。
「可別這麼說,就是你是聖上跟前紅人,這也太大逆不道了。」黛儀掩嘴輕笑。
「我哪是什麼紅人,聖上的臉面我可是連見都沒見過。」景文一臉莫名。
「那可奇了,聖上提過你呢,雖說是說你壞話,但是,對你倒是不討厭呢。」黛儀若有所思道。
「多半李毓歆那傢伙跟聖上提的吧,我就是讓她舉薦的。」景文聳聳肩。
「我聽著倒像是與你相談了一陣的感覺,不過畢竟天子,我也不好多問。」黛儀微微笑了笑。
這時又一匹馬停了下來,正在三人面前,從馬上跳下來一個白髮蒼蒼鬍鬚在臉上橫著長的大漢,身高只比黛儀矮了些許,武官大多都這般高大,這老者一看到景文哈哈大笑,雖然沒穿戎裝,不過一路橫掃過來的煞氣,卻也讓他驚覺這個人肯定非同小可。
「殷大人,莫不是在等老朽,這位就是你的護衛林公子麼,果真人高馬大,那日遠遠一見,我就覺得你一定能成,幸好轉注轉得早,小子,你讓我賺了不少啊哇哈哈哈。」老者用力地拍了拍他的手臂,不經意抓了一下,那手勁可不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
「徐將軍好說好說,哎,我在台上轉得這般辛苦,倒讓你們撿了個現成便宜,還沒人分成予我,這買賣虧大了。」景文打趣道。
「這麼可憐?來,賞。」徐老將軍聽了鼻子哼了口氣,兩撇白蒼蒼的八字鬍好像雄鷹翅膀一般甩了一下,這就從袖裡掏出兩貫錢塞到他手上。
「小子說笑而已,將軍客氣了。」景文說著倒是很不客氣地把錢往包包裡塞,黛儀和小玉兒差點跌倒。
「哪裡,死了又帶不走,哎,我這護衛怎麼這麼慢,你看看,都是些不成器的傢伙,那你順便護衛我進去好了哈哈哈哈。」說著往他背上一拍,這老頭手勁大得很,差點讓他給拍倒,倒是嚇了景文兩大跳,一跳是這手勁,另一跳是這老頭的套近乎的能耐,三兩句話就好像與自己熟識一般。
「您哪需要人護衛了,明明這麼精神煥發的樣子。」景文笑了笑,伸手請他先進去,然後便回頭朝黛儀招了招手,小玉兒連忙帶著她跟上景文,他是第一次沒有讓黛儀走在自己前面,好像有意區隔兩人。
「唷,環菊,你還是一如往常的年輕啊,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來做我小妾啊?晚上你來我房裡,老夫教你騎馬,哈哈哈哈。」才剛進門走沒兩步,徐老將軍便朝著迎面過來招待的環菊開黃腔,不過手卻是安分地揹在身後,環菊招待客人時讓恩客伸鹹豬手景文可是看過的,沒想到這老頭嘴巴講歸講手倒還算得規矩。
「哎唷,徐大人,哪有人在房間裡學騎馬的,真是壞死了,快過來這邊坐這邊請。」環菊姐姐貼上來招待,一時也沒空招呼身後高大的景文,更別說認出帶著罩頭的黛儀。
「姐姐。」黛儀輕輕開口。
「黛儀?」環菊一愣,丟下徐老將軍就衝過去抓住她的手,然後瞥了景文一眼,「林官人,你是我的福星麼,我兩個妹妹都讓你給帶齊了?」
「這次……」景文正想推給徐老將軍,忽然想想,他會改辦在這邊還不是因為鼓在這邊,算來又是自己搞的,「也不是什麼大事,來跟你借鼓一用。」
「對啊對啊,差點忘了,我就是為了這個特地跑了一趟,年輕人,你還愣在這邊幹什麼,還不去打?」徐老將軍急切道。
「你不用等其他人到啊?」景文一愣,這人還真沒耐性。
「兵貴神速啊,老夫外號徐不等,就連援軍呢,老夫哪次等過了,想想還真沒有。」徐老將軍摸了摸鬍子好像想都沒想似的,景文不禁退了一步,這人能活到當將軍,根本是奇蹟。
「好好,那黛儀姐姐──」景文話沒說完,馬上挨了將軍一記。
「殷大人總要聽聽你打,這才能譜曲吧?你就先露露兩手讓人家聊會天行不?」徐將軍這就把他給拉走,原來是讓人敘舊不想打擾來的,對這老頭的好感度是直線飆升啊。
「將軍說得是,說得是。」景文就這樣被連拖帶拽的帶走了,丟下一臉無助的小玉兒,她也只能跟著黛儀。
景文這才讓徐老將軍拖著走沒兩步,這又遇到了定漪。
「爺爺,您怎麼能亂跑了,我安排的衛士說方才要接您上馬車,您一下就上了馬,什麼都沒說就策馬跑了,您這急什麼嘛。」她兩手插腰,一臉嗔怪的看著他。
「呃,我哪什麼也沒說,我說了不用才走的。」徐老將軍一臉無辜道,在她面前好像無助的孩子一樣。
「啥,定漪姑娘,原來徐將軍是你爺爺啊。」景文被這老頭一拽,剛剛整個人都藏到他背後去了,定漪被嚇了一跳,一時不知所措,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居然把端著茶水的托盤拿起來遮住自己的臉,盤上茶水一下全往身後的僕役招呼去,那人一臉生無可戀的被砸得滿臉茶,動作迅速的接住杯子,好像這種事還挺常發生。
「怎麼,你又認識我孫女啦?你是不是想教人家騎馬?」景文差點摔倒,前面他才對著環菊調笑說了騎馬,到現在還能接著用。
「呃,一下就教人家騎馬不好吧,小子都有夫人了。」景文自然知道他的「騎馬」指的是為何事,不好意思地搔搔頭。
「騎馬?漪兒會騎呀,怎麼便需要麻煩林先生教了,教騎馬跟夫人有什麼關係?」定漪哪裡知道這兩個男人嘴巴講什麼暗語,忽然回過神來,「林先生有夫人了?」
「漪兒別摻這腳,你有夫人便又如何,莫不是我家漪兒不配做小的?我家閨孫女,堂堂正八品秘書郎,不配給你做小的?」徐老將軍忽然便吹鬍子瞪眼睛。
「我沒這麼說,您老人家別激動。」景文馬上矮了一截,這老頭曲解人意的本事也非比一般,開口閉口做小的是怎樣啦。
「林先生,你幾時娶的親,怎麼我們都沒聽說,太見外了吧?」定漪說道,但是感覺卻不是在意有說沒說這事。
「這個,我夫人們卻都是欠了人情債來的,倒也沒什麼好昭告的。」景文聳聳肩,其實他一直都喜歡簡單,反正與娘子說好就好,太過鋪張也不是娘子所能許。
「莫不是當日所見的九姑娘和二姑娘吧?」定漪倒是記性好,居然還叫得出來。
「正是。」景文點點頭。
「定漪原本以為,林先生不願再娶的……」她好像心有不甘的低下頭。
「我到底欠她們太多,二娘於我,乃是我仙去夫人親選的側室,現在做我正妻正好,沒有什麼可議,九娘於我,既是我恩公之女,又是我恩公所託,她心儀於我,我也不能辜負於她。」景文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與她解釋這些,還沒想清楚嘴巴已經講完了。
「那你還覬覦漪兒了?」徐老將軍亂入。
「老爺子,算來我與定漪姑娘這才第二次打照面呢。」景文快要暈倒。
「所以沒有一見鍾情麼。」徐老將軍皺起眉頭。
「畢竟婚姻大事馬虎不得。」景文耐著性子,他知道這些人不吃什麼自由戀愛這套,「總得兩情相悅才行的吧,到底需要相處一段時間。」
「哪要,先結婚再相處。」徐老將軍撇撇嘴,「什麼兩情相悅,稍微看對眼就行,說起來啊,那個齊公子,漪兒覺得如何?」
「漪兒覺得,齊公子應該還算得清秀。」定漪咬著牙道。
「那你們待會好好聊聊吧,林公子,你可以上台了。」徐老將軍摸了摸鬍子,對待景文的態度這又忽然變了丁點,景文卻是一點頭緒也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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