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景文早早便起了身,芸茹向來不是早起的作息,便就與她繼續睡下,自己著衣出門,穿戴裝備到了前廳,小玉兒和幾個煞訶鶙也聚集於此,含景文在有十五個人殺氣騰騰的站在庭院,經過的婢女不免一陣驚嚇,卻也不敢看他們,各自往著自己的工作上邊忙活。
一個有些年紀的大娘緩緩挨近,一臉困惑地看著他們。
「嗯?這不是護衛林大人麼?」
「您是?」景文一臉問號。
「老身是服侍殷大人的主事,你叫我春姨就是了,昨日府上忙活了些,沒有出來招待還請大人見諒。大人怎便起得這般早?」春姨年紀雖大但是眼睛卻是閃耀著奕奕有神的光芒,看上去很是精明。
「我等著殷大人出門呢。」景文尋思殷大人出門自己變得跟著,可沒有讓主上相等於她的道理。
「這個,殷大人還睡著呢,今日多半不會出門。」春姨不好意思道。
「喔,其實她也沒跟我說她的行程,昨天與她妹妹相談甚歡我也不好打擾,還是春姨你懂些,可以與我說說。」景文想想這般卻是有點不對,正式上任了還狀況外。
「大人吃過飯沒有,這不急於一時的。」
「那我們邊吃邊說。」
「這個……老身怎麼能大人們共食呢?」
「不就坐一張桌子麼,有什麼打緊,我這人不講禮數的。」
「如此老身謝過大人了。」
聽崔予寧說,這府上的傭人都是皇上賜的,一個一個都跟過皇上身邊,也不知道殷大人怎麼便得她歡心了,這許大手筆,所以這放眼望去全都自己人,倒也讓人省點心。
飯桌上,聽春姨說,殷黛儀因為自卑於相貌,不喜歡出門,流連於各個高官府邸去演奏也都是晚上的事情,所以他們的作息不需要太早起也沒關係,反正就跟著殷黛儀,景文順勢把府邸的輪哨排了個三班制,主要都依殷黛儀為主,其次才是芸茹。
反正只要府上有人駐守,芸茹的安全便不帶問題。
一番推敲以後,殷黛儀的日常便顯而易見。湯武百官每十日便有朝會,正五品以下不需與會,反正來了也沒資格發言浪費皇上時間,不如別來,而能夠資格請殷黛儀到府上的官員都在正三品以上,也就是說每十天她就必定休息一天,因為朝會大多都是一整天的,結束了差不多也都準備直接睡了。
除此之外的日子雖然不幾乎都是殷黛儀的工作日,行跡遍布整個京都,高官之間設宴都以請得到她為闊氣,稍微略算一下平均每兩天她就要與宴一次。
今天正好便是朝會的日子,所以殷黛儀並不會出門,不出門的時候她便待在家中,自己寫詩譜曲看書打發時間,雖然傭人都不畏懼她,但是殷黛儀故步自封害怕嚇壞大家的心境,卻也讓她在府上沒有半個朋友,何況這些下人對自己的身份也是拘得緊,哪裡會萌生什麼跟主上做朋友的想法呢。
至於護衛更不用說,先前來的幾個都是奉命行事,依著幾個派系的家族命令出任,哪一個不是看到殷黛儀便臉露不屑。
景文頓時覺得這人未免也太可憐了吧,真不知道她怎麼撐過這些年的。
不過黛儀偶爾也是會出門,她喜歡山林間杳無人煙的氛圍,讓她暫時可以不懼怕任何人的眼光,雖然還有那些護衛,不過也已經少了許多白眼。
「殷大人也太可憐了吧嗚嗚嗚……中士大人雖然是個家裡蹲,可是那也只是他生性銀偕老愛往夫人裙底鑽罷了。」小玉兒聽得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說話間還不忘倒打他一耙。
「欸欸能不能好好說話,什麼老往夫人裙底鑽,是老把夫人往身下按。」景文不滿道,聽得春姨和其他煞訶鶙滿頭大汗,豆大汗珠,你這說詞改了行為卻是沒變啊大人。
「反正你今天就帶著殷大人去山上走走吧,就這麼定了。」小玉兒強硬道。
「可是照這勢頭看殷大人可要睡到中午了,這時去山上晃悠可晚了些。」春姨有點尷尬的說。
「那不我現在去尋她,帶她出去走走。」小玉兒馬上站起來。
「不妥吧,人家睡得好好的,就讓她多休息休息。明天呢,明天也可以去的吧。」景文擺了擺手,哪有這樣強迫中獎的道理了。
「若不讓芸茹去請她呢?」小玉兒跺了跺腳。
「請誰呢?」芸茹睡眼惺忪地走了進來,伸了伸懶腰,直接在景文身邊坐下,也沒理這邊多少人在,就把頭輕輕靠在他肩旁。
這人也是沒在管旁人眼光的傢伙啊,眾人一下子好不習慣,跟在她身後的小翠倒是臉露喜色,得意洋洋。
「芸茹姑娘,殷大人平日裡邊足不出戶的,我就想,她既然喜歡山林景色,今日左右也是無事可做,若不我們陪她一起去玩玩。」小玉兒不管不顧的說道。
「嗯?這主意甚好。」芸茹一下清醒過來,「林郎,你怎麼說?」
「呃──」景文一時語塞,也說不出話來。
「中士大人說便讓殷大人睡著,可都不願去請了。」小玉兒馬上告狀。
「我還不是想著芸茹也還睡著呢,沒什麼大事就別擾人清夢麼。」景文滿頭大汗。
「林郎不在身邊芸兒怎麼好睡麼,我這去喚姐姐去。」芸茹說完便又起了身,這就和小翠一起走了。
一眾煞訶鶙連帶小玉兒都對他露出鄙視的神情。
「幹嘛這樣看我啦。」
於是乎早飯過後,景文便跟著興致勃勃的芸茹、殷黛儀、小玉兒還有吳家姊弟跟幾個煞訶鶙一起出了門,馬車由小玉兒駕,景文坐在一旁,吳家姊弟殿後,其餘煞訶鶙都是分別騎馬,各個荷槍實彈,隨侍在側,馬車裡面自然便坐著小翠與琴師兩姐妹了。
一行人走了兩三炷香時間出了城,也就一個多時辰上了半山腰的林間谷地,期間景文都快無聊死了,芸茹在車上與她姐姐聊得倒挺歡,他卻只能在馬車外與小玉兒兩人看風景,小玉兒不時還給他考德文,說到學習他就有點鬱悶,可人家求知若渴卻也不好說她不是,好不容易讓她稍停了個一段時間,景文輕輕的開始哼起歌來,想讓自己心情好點。
當然是唱德文歌來著,小玉兒聽著倒也愉快,便也跟著哼。
「你們在唱些什麼呀?」芸茹探出頭來,笑咪咪地看著兩人。
「唱歌呀。」景文聳聳肩,聽不出來麼?
「林郎別把芸兒當呆子了,這哪不知道呢,這曲兒我們可沒聽過,是不是與義父唱的一般是遠方國度的小曲呢?」芸茹興奮不已,連殷黛儀也跟著坐得靠前了些。
「可比威霆大哥的國度要遠得多了,他有說過他所唱的歌國度多遠麼?」井文微微一笑。
「卻是沒有。」兩姐妹同時搖了搖頭。
「湯武一里可是十八引?」景文忽然歪著頭問,他從來沒想過計算這麼長距離。
「非也,是三十六,林公子少算了一半。」殷黛儀忍不住掩嘴輕笑。
「哦,我算算,一里零點八,算算跨海過去大概九百餘里便到了,倒也不遠。」景文搓著手指,沒兩下就算出來了,聽到九百餘里,兩姐妹都嚇了一跳。
「隔著海九百餘里還不遠?」
「我現在說的這個國度距離可是十倍多了,那不更遠。」景文哈哈大笑。
「九千?到得那裡得要多久呀?」
「如果單單用走的不眠不休大概要花上兩三個月去,這還是走直線呢,實際如何,我卻是不知了。」景文聳聳肩,當初搭飛機搭了快二十小時呢。
「那你也是與義父一般,偶遇奇人,這便跟著學了一通麼?」殷黛儀顯然並不相信他是親自到過那裡,沒想到學長想出來的這個理由倒也好用,根本便不必多解釋什麼。
「算是吧。」景文聳聳肩,也沒打算多說。
「姐姐剛剛給林郎譜了曲呢,到也是姐姐厲害些,芸茹倒學藝不精,辦此不得。」芸茹欸嘿嘿的笑了笑,你一個第二琴師說自己學藝不精其他琴師還玩什麼了。
「妹妹過譽了,我也只是隨興而做,不過,若是能通達詞意,興許能譜得更好些。」殷黛儀說完,小玉兒馬上兩眼發亮的看著他。
「我盡力吧,畢竟語言這種東西是有感覺的,語感不同,要詞詞達意卻也是難,這首歌叫做Lachen Weinen Tanzen,我便姑且說是笑著、哭著、舞著吧,照句來翻這個第一句麼,我們總疾行不徐,記得一切,卻遺忘重要時刻,不求甚解,亦未曾身歷其境……」為了避免大家以為我在騙字數我就不翻了,他先是照句翻來,然後逐句解釋,最後做出結論,「總之這首歌看似輕快其實是在希望大家慢下來用心去感受周遭,放下一切的不快,盡情享受當下,我是這般理解的啦。」
殷黛儀聽完居然潸然淚下,嚇了芸茹一大跳,小玉兒回頭一瞥,怒目瞪了他一眼,然後又回頭繼續駕車。
「……中士大人,你弄哭女孩子倒挺有天分啊。」她酸酸的說道,臉上卻浮上一層薄暈。
「呃,不是這樣說吧?」景文討饒道,沒有聽出她話中有話,此時正好出了林子,來到一處湖光山色美不勝收之地,殷黛儀輕輕拭了淚。
「就到這邊,這邊停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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