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葉寨,處理葉七山的後事就耗了近七八天,景文對這是一竅不通,反正人家怎麼說他怎麼做便是,這期間他也讓手下兩個軍勢休息了兩三天,倒還是有些人自顧自的先行鍛鍊了起來,他也懶得阻止。
休養這幾天,翎羽的腳傷也好了許多,只是她父親過世,加上那日伏在景文背上被一路帶回葉寨,又被怡柔喚作夫人等等事情一時之間失了心神,經常處在放空的狀態,眾人見新上來的寨主如此,許多事情拿不了主意也不好問她,紛紛跑來找景文,倒是令景文一時之間忙不過來。
又是新兵收留又是寨中俗務的,差點沒把他給氣死,直道我只答應了整建士兵可沒答應執掌山寨運作。所幸在他後世那時,兵工廠的陋習便是凡事有先來後到,不論你出身經歷,你就是在國外做過外籍兵團,縱使有實戰經驗,回到本國就是學長學弟制,菜就是能拗則拗,也是辦成了許多雜事。
在他鐵腕之下,所有的人各有其職,原本的閒置戰鬥人員,要不轉職他處,要不轉編為斥候小隊,專門負責監控寨邊情況,轉職的便協助養兔農場做幫手,這不免引來不少牢騷,但是沒人打得過景文,又有公孫晚做倚仗,也是雷聲一陣不見落雨。
有些吳二虎手下沒地方去的也厚著臉皮前來投靠,景文乾脆直接把農地養兔場等等的都開拓到人家舊地盤上去,全權有姜大姐去掌管。
新兵收容倒也問題不少,這新收留的許多人以往都不務粗活的,營養條件也是差,剛進來根本不堪負荷,景文只好先編那些人去農務組幫手,等到身體條件調整好要入編再議。這一刷竟然是只有剩下一百多名新兵,各自安插在鐸兒迦和毗濕奴之下。
不過他在編排人手的時候犯了一個大錯,就是讓大家各自去選擇想要加入的後勤單位,也就造成了現在這個窘境。
「我說,柯小姐,你沒事在我屋裡做什?」這天景文回到自己寨邊的小屋,葉七山做完頭七他已經三四天沒進屋了,一開門發現有人差點沒被嚇死。
「我,姑爺別叫我柯小姐,小女子擔不起,您叫我怡柔便是,怡柔身子孱弱,入不了鐸兒迦,姜大姐說她忙著辦您交代的事,便讓我來給您打理屋子。」怡柔微微頜首,楚楚可憐。
景文本來沒跌倒,聽完這話馬上往後一個蹌踉,腳後跟蹬著了門檻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怡柔見狀趕緊上去扶他。
「姑爺,怡柔說錯什麼了,您責罰便是,可身子要緊,您得當心點。」怡柔不知道是哪裡人士,說起話來酥言軟語的,景文在朱二娘、葉翎羽還有駿雲王面前都面不改色的人聽她這幾句話頭皮都麻了。
「就這姑爺你就喊錯了,你識相的叫我一聲林大哥景文大哥都好,誰讓你叫的姑爺,被翎羽妹子聽到了還不氣死她去,這與她女孩子聲名攸關,豈容你這般亂叫得?」景文急道,整個寨裡面就一個大小姐這個姑爺還能是哪個姑爺。
他不知道的是這幾天怡柔早就到處逢人便喚他姑爺,卻也沒有人去糾正她,興許整個寨中就只有他一人不容這個稱呼,姜大姐,公孫護院,公孫拓之等等倒是喜聞樂見,就連翎羽本人也是臉上微微一紅,沒有否認,這才更是坐實怡柔的猜測。
「……不是別人教怡柔說的,是怡柔自己猜測的,那日怡柔親眼見姑、景文大哥揹著夫、呃,大小姐,怡柔以為你們鶼鰈情深,這才……」繞完一圈她都不知道怎麼叫葉翎羽了,這幾天都叫夫人叫得上口了去,也沒人出言阻止。
「你呀,不知道就問清楚不要亂叫一通,讓人誤會需不好聽,還好我發現得即時,讓我妹子聽到可不知道她做何想法。」景文站起身來拍拍屁股。
怡柔被他說得啞巴吃黃連,難不成跟你說人家聽了開心得緊嗎,都快忘記老子屍骨未寒了。
「是,景文大哥,怡柔知道錯了。」其實也還搞不清楚狀況,「所以大小姐她……」
「真是夠了,我那天是阻止她怒氣當頭胡亂殺人往後良心不安,不料沒拿捏好讓她摔著了,害她腳扭傷了才揹她,我她結拜大哥揹自己妹子應該不算過份吧?」景文不講還好,一講出來自己尋思好像真有些不太妥當。
豈只是一句過分了得,怡柔尋思這些時日眾人的反應,根本個個都想把他跟翎羽送作堆。
「景文大哥,大小姐,難道不好麼?」怡柔沉吟了一下,還是問了出口。
「翎羽麼?她很好啊,作為一個寨主可能還有欠磨練,但是作為一個士兵已經是可圈可點,不論是命令遂行還是臨場反應,就連當日守牆不輕易受人言語挑撥,都在在顯示她足當大任,未來前途不可限量。」景文摸摸下巴,毫不保留的讚許道。
可誰問你這個了。
怡柔心頭一驚,眼前這貨究竟有沒有把人家當女孩子看。
「那不說能力,作為一名女子的話呢?」她不死心,繼續旁敲側擊,只見他沉吟了一瞬間,似是思考了一下。
「嗯,果然還是不比我娘子啊。」景文微笑,一隻眼睛卻落下淚來。
「怡柔失言,還請您原諒。」怡柔見他一提娘子淚水就掉下來,嚇了一大跳,連忙跪了下來。
「沒事沒事,怡柔你怎麼又跪我,我們不是朋友嗎?」景文連忙把她拉起來,一時忘記自己身材高大,竟是讓她雙腳離地。
「怡柔何德何能,怎麼能做景文大哥的……朋友,怡柔能做大哥的丫鬟便知足了。」她連忙說道,心中卻是一驚,這人讓自己雙腳離地,竟是毫不費力,彷彿捧起一團棉花似的。
「哎你這聲大哥也叫了,不是朋友還能是啥,難不成還當你情哥哥不成嗎?當我丫鬟什麼的,你若是瞧不起我就儘管講沒關係,看得起我就休要再提。」景文一急脫口而出,倒也沒什麼其他念想,但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情哥哥三個關鍵字倒是讓怡柔耳根子一紅。
「大哥於怡柔有救命之恩,以身相許自是不在話下,可是怡柔怎麼配得景文大哥呢,怎麼也得排在大小姐後面當侍妾……」她兩頰生暈,囁嚅道,景文這才驚覺自己又說錯話了,平白招惹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連翎羽都被她搭進來。
正愁不知道該怎麼解,只見怡柔羞赧的看向一旁,又輕輕開口。
「……只是不知景文大哥的夫人許不許。」
謝天謝地幸好你提了。
「唉,她許不許我也未能得知,我娘子近一年前受一個狗官欺凌,枉死在我懷裡,我一生就只鍾情她一人,連夜追趕有所疑的官兵,一路殺到徵糧隊面前,豈料那為首的駿雲王竟是一女子,差點沒死在她手上,後來被葉老先生所救才在這裡。」景文簡略的跟她講解了一番,算是徹底跟翎羽劃下界線。
如此深情之人怡柔哪裡聽過,竟也感動得啼哭了一陣,倒也不知道是因為感動還是這人脾氣太硬自己完全沒有機會,一時竟讓景文手足無措。
「好了你別哭了,哎,一下多這兩個妹妹無端添我許多事,眼下我大仇未報,不對,就是我大仇報了,也不知要殺多少官,就是能逃出生天,也不免牽連許多人,再娶一事,萬不敢想。」景文邊安慰她,邊說著自己的計劃,希望可以斷了她那奇怪的念想。
但是怡柔哪有抓到重點,緩緩停下啜泣,抽抽噎噎地看著他。
「兩個,妹妹?」她這下倒是怎麼算都只有翎羽一人,「大小姐有姊妹麼?」
「一個翎羽,另一個自然是你了,」景文笑著,「怎麼,不願意啊,那也不勉強,那便當我自作多情,什麼都沒說。」
「這怎麼使得呢,怡柔地位卑微……」
「什麼地位,沒有的事,我也就一個鐵匠跟誰講地位去,地位不是生來的,是爭來的。」景文把食指放到她唇上,阻止她再說那些迂話,「以後你便當我是你大哥吧,莫要再有二話,誰有意見叫他找我來說,就是翎羽也一樣。」
「……大哥在上,請受怡柔一拜。」怡柔見他堅持如此,也不好再推辭,又是一拜,又被景文截胡。
「小妹,你拜太多了,再拜我可要拜回你了。」他正色道。
「怡柔知道了。」她乖巧靦腆的點了點頭。
「你以後喜歡幹嘛高興幹嘛便幹嘛去,莫要再說與我做丫鬟這事,無端浪費一個少女青春年華,我還不讓人咒死了去。」趁著這勢頭正好,景文連忙找回主場,把話圓了回來。
「是,怡柔知道了,」怡柔擦了擦淚水,露出一抹燦笑,「文哥哥,怡柔,不論想做什麼都成麼?」
「那是自然,天下之大,殺人越貨貪汙剝削的爛事都有大把的人做得,自然想做什麼都成。」景文哈哈大笑,有你這麼說話的嗎,怡柔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那,怡柔做什麼,文哥哥都,都支持怡柔麼?」她靦腆地望著他,景文一聽文哥哥三字啥都給忘了。
「那是當然,你要哪家公子給你當夫君我都給你綁來,二話不說。」他一臉驕傲地握了握他那砂鍋大的拳頭,怡柔聽了也是一愣,什麼綁公子做夫君,亂七八糟的。
「怡柔,妹妹就想替哥哥打理屋子,替他辦些雜事,給他分憂解勞。」她絞著手指,楚楚可憐的望著他,「可惜怡柔的哥哥不肯。」
這又是文哥哥又是哥哥的景文哪受得了,後世裡他是有個弟弟,可惜年紀差距太大,一年也見不上幾面早也生疏了許多,景文默默地就被她這糖衣砲彈砲擊的體無完膚,這才驚覺上當。
「得,得,怡柔妹子,你有理。」景文撓撓頭,暗道不妙。
「那便謝謝文哥哥了。」
好不容易得來的獨處時間就這樣生生的被怡柔剝奪了,看著她忙進忙出又不許自己幫忙,景文心底實在悶得緊,卻也無處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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