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兵器不給朕,人馬不給朕,給你封地又不要,你要朕如何是好?你要朕如何好得?」竹芩忍著怒意,小手輕輕握拳,眼前這個男人,談起生意來彷彿變了個人一般,自己真的認識他麼?她已經搞不清楚了。
「我提的條件,陛下一定會同意,只是陛下需得讓我有機會說才行。」景文倒是露出微笑,弄得她心煩意亂。
「什麼條件,你別要哄朕,朕提的條件你都不要,你到底要得什麼條件?」竹芩輕輕拭淚,氣鼓著小嘴瞪著他。
「景文,快去哄陛下。」黛儀輕聲道。
喂喂,當事人叫我不要哄,你又要我哄,你不是在耍我吧?景文滿頭大汗,不過到底不敢違妻命,這就緩緩朝著竹芩伸出手,他也不知道自己這個舉動是為何意,也不知道竹芩會什麼反應,只見竹芩也伸出小手,這就給搭了上去,便好像那日他行了吻手禮一般。
「陛下,我不說了,我是你的騎士,我不會與你計較封地大小多寡?」景文輕聲說道。
「嗯,是說了。」竹芩心情稍稍平復下來,小小聲道,「那你計較什麼?」
「我計較你的安危,計較你有沒有手握大權,計較你配給我的人手是否全心效忠於你,計較我這一大量產出是否所有的火槍都能受你控制。」景文輕輕的覆著她小手,「只有你在皇位上,我才能接近我的理想。」
「那,那朕該怎麼做?」竹芩聽完小臉一紅,總覺得剛才的喊價自己原來全沒喊在點上,兩人用的度量不同,這談判完全是不能成立。
「我需要五百名工匠必須要篩選出家世背景不夠雄厚的,最好兵部那些全部別要,或許多少都與其他派系有所掛勾,但是稍加清點細算,總歸還是有個三四百人是沒有相關背景的,這些人再搭上民間所徵,應該是能搆得此數。」景文扳指點了起來。
「這部分毓歆已經有替朕篩過了,先前她替朕查察兵器出品做工不良一事時就已經把這些匠人分過一回,雖然朕統領全軍,手下樞密院安插的是朕的人馬,不過做為湯武的主力部隊拿的居然都是些次品,這個朕已經有預訂人選,方才說的三千匠人,這便佔了七百餘人,朕可以信得。」竹芩輕輕點頭。
「好的,其次我要把這七百餘人,分做幾道流程,專事生產不同零件,分別於幾個廠區進行,生產出品的零件再由部分不諳鑄造的人來組合安裝。」景文微微瞇起眼睛。
「你可真小心,是不是要避免讓一個人便能完成整個火器的製造流程,然後造成秘密外洩?」竹芩忍不住掩唇而笑。
「這是其一,其二是如此也能提高匠人針對單一零件製造的熟悉度,進而提高速度,我於寨上的做法便是如此,就是我兩個徒兒也是各自只會得一半。」景文點點頭。
「那,這事就這麼定了?」竹芩歪著頭看他。
「還有兵的部分,全心輔佐於您的武官,難道便只有崔大人麼?臣了解了一下,忠武將軍領兵還不及五萬,你要這麼多人配槍……好像也不大對。」他皺起眉頭。
「朕湯武名將現在有三,你是只識其二。徐印春大將軍,這個先前你才去給他孫女慶賀過與齊家少爺聯姻,應該還記得吧?」竹芩輕聲道。
「嗯,是個麻煩的老先生。」景文點點頭。
「第二人正是齊家家主,齊羿日的父親,齊鳶飛,這你也打過照面。」竹芩微微一笑。
「嗯對,一個討人厭的老頭。」景文點點頭。
「第三人你就沒見過了,她是予寧的母親,崔碧闌,她與其餘二人並列驃騎大將軍,現在駐防在祈州北面,替朕防著皇妹竹頤和齊鳶飛,手握將士兵十五萬餘人,這便是朕的心腹大將了。怎麼可能是予寧那孩子,你未免太小瞧朕了吧。」竹芩驕傲一笑。
「嗯,她女兒握在你手上,這倒是挺讓人安心,可以,行得通。」景文點點頭。
「……朕是善於以利使人,不過你這般……朕也不知道該說你什麼,你是不是軀殼裡有著兩個靈魂來著,一下溫柔體貼,一下冷酷無情,就是朕,也無法說出這種話來,朕可不是手握予寧她才願意心悅臣服於朕,難道朕還手握你夫人了不成?」竹芩小手撐著下巴,嘻笑著看著他。
「卻是沒有,不過,」景文回頭看了看黛儀,這又看向她,「也不能說我對陛下沒有其他所圖。」
他這會可還拉著竹芩小手,她小臉又給惹得紅潤起來,這就低下頭,不敢看向黛儀。
「你,你還圖朕什麼?」竹芩輕聲低語,好像很怕讓黛儀聽去一般,黛儀隔著桌子也不曉得兩人這又玩什麼花樣,這且又與韻芷一起繼續用餐。
「封地算得不算得?」景文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朕還以為你不要了,不要也好,朕省起來。」竹芩輕輕一笑,終究還是讓他有塊封地安心些。
「看陛下了,陛下如果篤定是要傳位出去,那麼,陛下賞給我多少,那以後便是陛下的地,我一定把它給看守好了。」景文低聲說道。
「你這,你這是在給朕留後路?」竹芩心頭一震,自己心上盤算了半天,這人卻是在在替自己著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值得他這般上心。
「這麼說是有些不吉,我總歸還是希望陛下千秋萬世,不過凡是預留一點別要算得太過剛好,也是實屬平常,多一分保障。」景文微笑道,「不過封賞這事,暫且先別,畢竟事發突然這名不正言不順的,於文武百官面前也不好交代,我一樣就是先請陛下別要責難我佔著梅安七山,小賺些許過路費啥的,一切便都照舊,萬一這金遼真的聯合起來,屆時臣有戰功,要賞不遲。」
「你說這朕豈是不知?行吧,朕便先允你,封地涼州,這便就先欠著,等到崔家軍這都裝備到得五萬之數,朕再把涼州正式交托與你,如此可以吧?」竹芩笑著搖搖頭,這男人還把自己的打算先給說了出來,真是體貼到家了。
「那陛下以後可別再隨便氣哭了,這樣笑著多好看,一流淚就讓人心碎,真是的,這淚痕都還沒乾呢。」景文說著,又忍不住伸手去給她抹了小臉邊上淡淡淚痕。
竹芩臉上浮起紅暈的同時,旁邊兩人的筷子都給嚇掉了,這匡噹一聲,也打斷了竹芩心兒撲通一下亂跳一陣,這便別過臉,讓他的手離開自己的臉龐。
「不許再放肆了,朕,朕是這般讓你隨意哄的麼。」竹芩嗔道,眼睛很快的往黛儀的方向掃過,臉上緋紅又更加紅潤,「快去吃你的東西,談了這大半天,飯菜都要涼了,你快回座吧,省得你娘子又來怪朕。」
「黛儀哪裡敢,陛下這不都與夫君談完了事,黛儀還有什麼好說?兩位都是我心中的瑰寶,你們別要拆對方的台便是,好好相處,不論如何黛儀都瞧著開心。」黛儀輕輕揚起一邊嘴角,輕輕瞇起的眼睛好像要看穿竹芩內心一般。
「我們一直都好好相處不是?」景文歪著頭,一臉無辜。
「還說,都把姐姐惹哭了,有那能耐讓芩兒姐姐落淚,你還是這世上第一人,就是與遼國蠻夷議價之時,芩兒姐姐可都沒讓嚇過,你真是好大膽子。」黛儀兩手插腰,眼看著就要與他發難,不過臉上表情倒是有點接近憋笑。
「黛兒,你也別要怪他了,朕這只是,只是一時以為景文心不在朕,一時腦子打了結想不開,這才心灰意冷,想來是朕不夠信任他,卻是朕的不是,你別要相怪於他了,這事卻是朕自己不對,沒有料想到他的心思,居然會是如此,這般縝密規劃於保護朕安穩座於龍椅之上,朕應當開心都來不及了,卻是兀自悲傷誤會一通,經他一說這結也解了,你便瞧朕臉面饒他一回。」竹芩沒敢看她,這也不知道她這時表情頗是微妙,卻是無端地給那傻子開脫。
「嗯?陛下這是在給夫君說情?」黛儀噗了一聲,終究是沒忍住。
「朕,朕哪是給他說情了,你可別要亂說,景文這要是不給朕賠罪,朕可還沒打算原諒了。」竹芩兩隻小手玩著自己耳前垂落秀髮,這就小握著拳兩隻姆指在那邊攪啊攪的。
「這個,聖上要如何才能原諒我?」景文額前滑落豆大的汗珠,這後邊還四天了,難道要她一直生著自己悶氣。
「……自然要讓景文做他最是不願之事才算得罰,你就,要不今夜收了韻芷,再與朕共飲一杯,如此朕便饒你。」竹芩小臉嬌紅,這就往他面前放了一小杯子,這還提袖與他斟酒,韻芷聽了,也是一陣翹臉紅潤。
「這,臣還是不願勉強於人的,這需得韻芷同意才行,韻芷對臣也不甚了解,臣於韻芷也是有待詳加體悟……總之這其一卻不是臣說了算。」景文一臉著急,不意把三個女子都給鬧笑了,三人皆是輕輕拂袖掩唇。
「……韻芷,願意獻身大人。」小姑娘紅著臉輕聲道。
「還大人,如今可要叫夫君了。」黛儀小肘推了她一把。
「……夫君。」她臉紅更甚。
「娘子都許了,你這還要囉嗦個什?」竹芩嗔道。
「是是,景文不會慢待辜負芷兒的。」景文眼睛瞪得大大,額前冷汗直冒,怎麼便到了這步了去。
「來,這交杯酒喝了,待會便洞房。」竹芩又推了下杯子。
「姐姐緩緩,先讓夫君吃點東西墊墊胃。」黛儀笑道,把那小酒杯移到一邊。
且說景文不喝酒這事起先只因他雨洹妻子原夫是個酒鬼來著,為此他深痛惡絕,後來卻是讓茗夫人所建議不要,這才一直遵從如斯,他自己根本也不知道自己酒量便如麻雀般大小,這飯吃得是汗如雨下。
一下扒了大半,還稍稍讓嗆了一口,黛儀這就把小酒杯奉上。
「夫君緩點,小酌一口而已,別要緊張。」
然後,很是自然的,他的記憶也便就只到這邊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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