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且日正當中了,他們又來到黛儀偏愛的那處人間秘境,其實也算不上秘境,除卻他們以外,還有許多獵戶、樵夫還有少數文人才女也會來,只是這湖岸邊上多數時候都沒有什麼人煙。
「對了,夫君大人,」小玉兒這才拿她槍起身下了車,看著跟在後面照顧另外三位娘子的男子,總覺得他身上少了什麼,「你槍呢?」
「哦,讓皇上徵繳去了,」他平淡的說,「沒有子彈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危險,只是這一來,我得拿洹兒的槍來用了。」
「皇上要你的配槍幹嘛呢?」小玉兒皺起眉頭。
「不知道。欸,玉兒,皇上是用槍的天才啊,我借她打了一輪,她的速度直逼你之後呢,我們這群弟兄姐妹還沒她這射速。」景文忽然想到,這也就直說了。
「這麼厲害?可是你的配槍跟我們的又不一樣形式了,她能用得慣麼?」小玉兒挑眉。
「嗯……我也沒打算讓她用,我都沒留子彈給她了。」景文聳聳肩。
「你就姑且當作是個信物吧,如此一想不便得了。」黛儀微微一笑,走到他身邊蹭了一下,「景文,黛兒想試試打獵,你教教黛兒,好不?」她小小一蹲一起,這嬌是撒得恰到好處,在他眼中可愛至極,想也沒想便點頭稱是。
「好啊,那有什麼問題。」拍拍胸膛,往背後一撈,這才發現問題可大了。
「沒槍是不是,算了,我借你一用吧。」小玉兒忍不住偷笑,這就把自己的配槍遞過去,自己則把因陀羅之嘆取出來,填好子彈,「我也一起去吧,順便再帶上吳三或吳倩,畢竟黛兒姐姐上次發生了那事,還是多兩個人跟著好點。」
「你就懂我。」景文朝著她臉上就親了一口。
「那我和芷兒妹妹就在這邊相等,打理一下升火什麼的……」芸茹說到一半忽然愣住,指尖抵著下巴,「我好像不會在野外升火。」
「芷兒來吧,芷兒熟練。」韻芷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這就在景文玉兒和吳倩的陪伴下,黛儀第一次帶槍打獵,景文很快地跟她講解了一遍用槍注意事項,還有瞄準的竅門,確定黛儀懂了個六七,這就出發了。
幾人沿著湖岸邊繞了個小半圈,沒多久便發現了一隻鹿。
黛儀興奮的比劃了一陣,景文和玉兒連忙要她小聲點,她的舉動自然是引起了鹿兒的警覺,不過在兩人制止以後,也就又放鬆了警戒,景文這就交槍到黛儀手上,手勢上又提點了一番,這就輔助著她出槍試瞄。
「……對對,輕輕的,瞻孔準星目標,三點一線,槍托抵緊肩窩,輕輕扣引板機,食指不夠用中指──」景文在她耳邊輕聲呢喃,黛儀輕輕扣上板機,就這樣緩緩地往後勾,直到槍響。
一聲雷鳴,引得林邊鳥群紛飛,子彈貫穿鹿兒左耳之後,自右眼前出,炸穿了一個酒杯大的洞,應聲倒地,他們目前主要使用的彈藥還是以空尖彈為主,彈頭穿刺目標後會刨掉一部分肉體組織,然後在體內改變路徑,基本上受到國際公約規範,不過這個年代沒有這種東西就是了。
首次殺生,黛儀似乎有點嚇著了,嘴唇微微顫抖,景文把槍接過,輕輕拍拍她的肩頭。
「……我會好好運用,你的血肉將會與我們揉合在一起,沒有任何一絲會被浪費掉,你的犧牲,促成了我們的前進,真心十分感謝。」他單膝跪下,兩手合十,喃喃唸道。
「景文,這是?」黛儀眼眶微微泛淚,不太了解他此舉何意,不過內心卻是暖暖的。
「我不常打獵,不過,我覺得雖然只是一餐,對鹿兒來說卻是條性命,基本的尊重還是要有的,黛兒槍法不錯,至少牠應該還沒來得及感受到痛苦吧。」景文微微一笑。
「……這種言談,我倒是頭一次聽說。」一名白衣女子輕聲說道,她就蹲在景文身邊不到一尺之處,此刻黛儀讓三人圍在中間,玉兒和吳倩都是露出驚恐的神情,那女子手握單弓,無聲無息,若不是她開口出聲,怕是三人都還沒能注意到她。
「你誰?」景文挑眉,稍稍抬手。
小玉兒和吳倩兩人此刻都是把槍口對準那名女子。
其人妝容樸素,髮僅及肩,頭側耳上梳了兩條辮子,跟著其他髮絲一起在頸後束成一小拳馬尾,瀏海之前垂下的兩束髮絲還比腦後的要長上些許,末端以細絲帶相結,雙眼水靈眼神冷咧,眼影淺紫偏藍,秀氣嬌唇之上胭脂艷紅,肌膚之色偏著微微中褐,身材算不得高大,約略與芸茹差不多,和一般湯武女子相比倒是算得,一襲白衫淺黃披帛,倒也不便區分繻裙或是褙子,腰間帶著一小束箭,手上短弓看著精悍有力。
此刻,她卻是一臉無懼,冷淡地看著他們。
「哼,連我是何人竟都不知,原來這就是你還沒對我下殺手的緣故,卻是我高估你了。」女子輕笑一聲,柳眉輕挑,嗤之以鼻。
「就是知道你是誰,既然你是女子,除了距離太遠誤殺以外,我是不會對你出手的。」景文淡淡說道,還是一臉問號。
「即使我出手傷過你身邊之人,現在也是為了謀害於你身邊之人而出現呢?」那女子輕聲一笑。
「……此話何意?」景文瞇起眼睛,警戒了起來。
「哼,我就直說吧。」女子搖了搖頭,輕蔑地笑了笑,「我叫蒼荊茹,江湖人稱苗疆戰神,我的目標就是你身後那妖女的項上人頭,林景文。」
「你!」小玉兒手槍扣拉擊錘,景文卻揮手制止。
「你屁啦,誰都知道苗疆戰神是藏鏡人,隱身令天下,現身戮萬軍,本名史驚武,史艷文的雙胞胎弟弟,放你的喇叭炮,隨便說自己是苗疆戰神就想嚇我?」景文怒不打一處,瞬間卻是讓在場四名女子一頭霧水。
「那又是誰啦!苗疆根本沒這號人物,你哪裡聽來的!」蒼荊茹瞪大眼睛,這人不信自己也就罷了,還迸出個全然沒聽過的東西,一時也是櫻唇嬌顫。
「哦,布袋戲啊,你沒看過嗎,就是一個人偶套在手上這樣,雲州大儒俠。沒有?」景文一臉失望,回頭看了看小玉兒和吳倩,兩人只是目不轉睛地瞪著蒼荊茹。
「林景文,你在耍我麼?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蒼荊茹怒不可遏,整個人頓時殺氣橫生,到這個時候景文才真正意識到自己身處險境,但還是強忍著,維持外表處變不驚。
「說真的,真的要殺從我們背後來上幾箭,我說不定都還不會發現,你既然現身,表示有什麼話想說吧?」景文硬擠出微笑,頸後冷汗滑落。
「……我就想你多半也只是一時受到奸人所騙,這才維護這個妖女,你既然有這般開山劈石的力量,我也是想勸勸你棄暗投明。」蒼荊茹高傲道,半點不把他手上凶器放在眼裡一般。
「……你再說我家黛兒是妖女我就不理你了。」景文冷冷看她,哼了一聲。
「景文,黛兒才不管她怎麼說,黛兒有景文就好了。」黛儀絲毫不管現在什麼景況,輕輕從他身後環頸摟住。
「喂喂,兩位知道現在什麼情況麼,這時候還卿卿我我?」小玉兒哪想到黛儀這般豪放,一時也是不知所措。
「所以你就是讓這狐媚子給迷惑了,是麼?」蒼荊茹瞪著他,殺意萌生。
「……你錯了,是我讓景文給迷得神魂顛倒,要殺便殺,我有景文許給我的溫柔,就是此刻身死也沒有遺憾,這人就是知道寵我愛我,我只遺憾自己沒能全心全意地回報他了。」黛儀卻是絲毫不在意一樣,眼中除了愛意,只剩下無盡的瘋狂。
「殷大人是不是被槍托打到頭了?」吳倩小聲在小玉兒耳邊問道。
「那可不行,今天這什麼苗疆戰神要是殺了黛兒,她就要把我大卸八塊不可,否則我只要一息尚存,非把你苗疆所有男人不分歲數活活以木樁穿刺,直到此身身死為止。」景文面無表情地瞪著蒼荊茹。
「我等煞訶鶙必定完成中士大人遺志,直到一人不剩。」吳倩這又附和道。
「……我是遇到瘋子了是吧?能不能好好說話?」這冤仇竟是如此之大,這要殃及多少無辜,蒼荊茹顯然覺得跟他們說話很累,這不免按住額頭,長聲一嘆。
「誰讓你妖女妖女的叫,又三句不離殺,附和著你的說話說話還算不得好好說話,你這苗疆戰神會不會說話?」景文瞪大眼睛,一臉誰讓你先開始的神情。
只怕再與他瞎扯胡言亂語下去,蒼荊茹怕是要先被他氣死,這且調整氣息,重整腳步。
「那依你之見,我該當如何?」蒼荊茹沉住氣息,反問道。
「那就先道歉再說了。」景文冷冷說道。
「道歉?道什麼歉?要我替妖女一說道歉麼?」蒼荊茹一臉不屑,撇了撇嘴。
「你他媽往別人胸口射了一箭,害人家平白躺了幾天不說還丟了處子之身,這難道不用道歉麼?」景文兩眼瞪得老大,額上青筋彷彿那血管將要破膚而出,卻就是蒼荊茹這般藏世高手都忍不住縮了一步。
「對、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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