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如此我便過去了,你們幫忙照看一下柯小姐和她這些姐妹們。」景文看著怡柔朝著蹲下的小隊們指了指,「柯小姐,你就領著他們去收容你那些姐妹吧,莫要受到前面戰鬥牽連了。」
「是大人,」怡柔允道,忽然想起什麼,澀澀道,「大人喚我怡柔便是,柯小姐小女子擔不起。」
「軍務火急,此事容後再議。」景文摸摸她的頭,轉身離去。
一回到簡陋的城牆前,雙方戰鬥陷入僵局,吳二虎這群山賊人數佔優勢卻也被消耗了四分之一有,城牆外血流成河,然而城牆內組織起來的反抗勢力也讓人數本就不多的葉幫兩軍勢有所折損,景文一路過來見到不少人倒下,即便這些人活過了他的地獄訓練,初戰果然還是避免不了犧牲,儘管如此還是掃蕩掉內部的威脅,現在已然進入白熱化,雙方隔著木牆叫囂。
「中士大人,我們死守城牆避不出戰,但是那吳二虎一直辱罵於你,弟兄姐妹們都快要忍無可忍了。」九娘看到景文過來,連忙小跑過來,以她大小姐的身份居然快要壓不住眾人,這些人是被虐狂嗎?景文心道。
「你做得很好,九娘。」景文拍拍她的肩膀,「各位姐妹兄弟,你們的厚愛小弟受寵若驚,但是比起聲譽,各位的性命才是我最為重視的,區區虛名不足為道,人才死了要再練可是困難許多,各位務要切記。」
「是,中士!」
「哪來的鳥人!可敢出來受死!」一聲長嘯,打斷景文的訓話,他眉頭一皺,登上木牆。
「你又是哪來的鳥人,竟敢打斷我說話!」景文大喊道。
「我便是梅安七山的山大王,吳!二!虎!」那人昂首傲然道,一張大餅臉,鬍鬚橫生,高頭大馬,做個山大王倒也夠氣魄,「我看閣下氣勢非凡,可敢出來與我一戰,你要服軟在我麾下跑腿,也未嘗不可。」
景文抄起帕瓦蒂之嚎,對著那人的頭就是一槍,可能是距離有些遠,子彈飄了點,竟是把那吳二虎頸子給開了個大洞,他搖搖晃晃了一下,從馬背上摔到地上。
這一變故一下讓眾賊都傻在原地,發生了什麼事,一下子讓他們無法理解,好端端的怎麼一個人原本還放著大話,下一秒就死了。
「妖術啊!」有個人驚聲尖叫了一聲,忙不迭地逃走了去,瞬間有一伙人就跟著跑了。
「呃,妖術?」景文顏面扭曲成一團,暗道,過度先進的科技便是魔法妖術一說竟在自己身上應證了。
「你們這些蠢貨,這件鳥事本仙人也不與你們計較,本來就是你們寨主一人惹出來的破事,他一人自不量力,妄想癩蛤蟆吃天鵝肉想強娶我座下侍女,招惹這漫天殺機,無端壞我修為大開殺戒,如今我一時興起,大發慈悲,放你們一條生路,你們若不把握,可莫怪我心狠手辣。」景文把握那些逃跑之人的說詞,對著寨外眾人喊道,見沒人動作又開了幾槍,死了兩三人,眾人才驚覺他要誰死誰就得躺下,頓時亂成一團,四處逃竄。
「中士,這就是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麼?」九娘問道。
「嗯,正是,不過這對這些沒有紀律的烏合之眾才有用,如果他們各司其職,目標明確,指揮體系完整的話,可就不免血戰一番。」一想到萬一跟自己當年在外籍兵團一樣,每個人都有針對任務的執行有一定程度上的指揮能力,便有如那九頭蛇一般,斬去一頭尚有八頭,那可難辦至極。
「中士大人,葉老先生他們救出來了,情況……不太樂觀。」派出去的救援小隊之中跑來一個毗濕奴成員,面具之下目光閃爍。
「爹爹!」九娘眼神一變,看向景文。
「快,我們去看看去。」景文心中暗道不妙,幾個人馬上跟著那人跑了去。
左彎右拐了一番,一行人進到寨中一個木頭搭起來的倉庫,裡面堆了柴堆乾草,那夥去收保護費被劫的葉幫人就坐在中間,個個鼻青臉腫,身邊圍著救援小隊,旁邊還綁了幾個吳二虎手下。
葉老先生躺在人群中間,那德性也沒少被折騰。
「爹爹!」九娘顧不得這許多,連忙衝了上去,一把將老父攬在懷裡。
「……閨女,我,我恐怕是不行了……」葉七山聲若游絲的說道。
「不爹爹,您一定會好起來的。」九娘登時淚水決堤,沒了半點主意。
「我的身子,自己明白,老大不中用了,卻也是命。」葉七山憐愛的看著女兒,拉著她的手,「只是我實在是放心不下你,你年紀尚且不大,還需要有人照顧,我這一撒手,不知道可有人能夠代替我照顧得你周全……」
景文往自己額頭一拍,這老頭是在逼自己表態呢。
「葉老先生,你們於我有救命之恩,我林景文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卻也不致於忘恩負義,」景文一個大步向前,單膝跪在他面前,「蒼天在上,明月為鑑,我願與九娘結拜為兄妹姐弟,常伴她左右,就是她將來出嫁,即是她夫君有負於她,我也定斬不饒。」
「哎你這人,唉,罷了,我也不勉強你許多,你有這個心意我也知足了。」葉七山又好氣又好笑,奈何身子承受不起,一手拉向他,「那我這女兒便交代給你了,閨女?」
「……翎羽拜謝,從今以後,便喚你一聲大哥!」九娘淚水決堤也管不得許多,往林景文跟前拜倒,景文一顫,原來她名字叫做翎羽來著。
「……你以後可要多聽聽你大哥的,莫要讓我煩惱……」葉七山又哀嘆了幾聲,卻是迴光返照,不久便辭了世,眾人受過他不少恩惠,也在一旁啼哭了起來,景文本來就和他接觸不多,倒也沒太大反應,默默把幾個被綁的吳二虎手下拖了出去。
他們以為自己在劫難逃,紛紛哭喊求饒。
「閉嘴,我又不是殺人取樂,裡面什麼情況也不會看,等等我妹子哭夠了你們哪還有命在,趁我還沒回心轉意,還不快滾。」他咒罵著把他們腳上繩索割開,一腳一屁股的把他們踹下山坡,各人叩謝了一陣,連忙逃了。
果然說時遲那時快,翎羽衝了出來,手上三弓弩一個拉弓搭箭,馬上就射殺了一個跑得比較後面的。
景文見她還想追上去,嚇了一大跳,連忙一把抓住她,往自己身上拉回來,這一來一往,葉翎羽衝勁未減,竟是一頭撞到他懷裡,兩個人腳沒站穩,在山坡上滾了兩三圈,景文對於男女肢體接觸並不放在心上,葉翎羽悲傷之中也沒有意識到,挨在他懷裡哭成一個淚人兒。
「你為什麼不讓我殺了他們,為什麼你為什麼!」她小拳頭不斷的捶打在他胸口,痛哭失聲。
「吳二虎已死,再多殺這些人葉老先生也不能復生,徒增痛苦而已,你連大哥這點勸都不聽了麼?」景文摟著她柔聲道。
翎羽埋首哭了一陣,小拳頭漸漸停下來,她忽然發現自己舉止失態,想到景文那句與她結為兄妹姐弟的話兒,木然的從他懷裡退開。
「妹妹失態了,還請大哥見諒。」
「你驟失至親,我怎會怪你?」景文摸摸她的頭,抹去她臉上的淚珠,忽然心中一動,脫口而出,「莫哭莫哭,淚是珍珠。」
「這話大哥哄嫂子的罷,妹妹可受不起。」翎羽別過臉,不敢看他。
景文暗道不妙,差點亂套了我。
「走吧,我們回去好生安葬你父親,好好送他一程,別讓他放不下心走不了。」
「我……我腳扭著了。」翎羽臉上一紅,囁嚅道。
「……那我揹你罷,誰讓我是你大哥。」景文微笑,這個忽然多出來的妹子倒是會討便宜。
翎羽躊躇了一陣,最後還是妥協了,靜靜伏在他背上,大氣不敢坑一聲。
兩人回到倉庫中,景文就一句話說她追殺剛才逃脫的幾人摔傷了腳,就當作解釋為何自己揹著她,其他人倒也不敢說三道四,幾個毗濕奴軍的男子合了四塊盾牌,拿兩根竿子綁成擔架,抬著葉七山的遺體跟在景文身後。
收容柯怡柔和其餘被綁到吳二虎寨中為奴的女子那支小隊也到寨門前廣場與其他人回合,此戰戰損十三名毗濕奴戰士,讓景文有些傷感。
清點了一番這些因為吳二虎而為奴為娼的婦女兒少竟也有六七百餘人,她們知道吳二虎已死,而且屍首被盛怒的毗濕奴戰士亂刀斬成數十截棄置荒野,卻也未見喜色。
畢竟景文他們葉幫也是山賊的一支,在她們眼中,也只是從地獄的一隅轉移到另一隅罷了。
「中士,請問這些婦女兒少,當如何處置?」負責收容的一名毗濕奴戰士問道,以往攻城掠地,不論官兵或是劫匪,往往都是各搶各的,先搶先贏,但是眾人見景文既然都訓練出一批鐸兒迦戰士,自然知道他有別的計較。
「各位兄弟姐妹,吳二虎寨中的金銀財物,三成充公,餘下七成眾人平分了罷,至於這些婦女兒少,充公的三成裡面分一半給他們,讓他們各自回家罷。」景文看著這些人無助的樣子,也不太想趁人之危。
一聽到景文讓他們回家,不少人都露出欣喜的神色,卻有更多的人是徬徨無助。
柯怡柔就是其中之一。
「大人,夫人,請您們好心收留我們吧,我們有許多人都已是無家可歸,您這一趕我們走,我們也只是被別路山匪綁回去生世為奴,沒有落腳之處。」怡柔馬上一個蹌踉跪倒在他跟前,景文腦子一縮,這小娘子,真是夠戲劇化的各種跪倒,倒來不及反應她竟然叫翎羽為夫人,這倒讓景文身後之人臉上一紅頸子一熱,縮首在他身後不敢見人。
「唉你別老跪啊柯小姐,這莫不是在折我麼!」景文忙退了一步,似乎忘記自己背上有人,「我說你們全部給我站起來站好了,都給我聽好了。」
眾人見他嗓門大得,以為激怒了他,這都趕忙站了起來。
「要我說吧,天助自助者也,今日你們淪落至此,並非盡是命運使然,全因你們各位都是弱者,自然要受人欺侮!」景文見眾人面面相覷,深深吸了口氣,「弱者沒有選擇的權利!為什麼?因為你們根本沒有與人討價還價的本錢,莫要再與人低頭,低頭能給你們換來什麼,憐憫麼?想依賴著人家的慈悲這等虛無縹緲的東西來得到寬恕麼,來換取同情麼?太也天真!」
幾個比較膽小的女孩兒們這時都忍不住哭了出來。
「莫哭,哭也沒用,鐸兒迦,露臉!」景文大喊。
包圍著眾人的鐸兒迦這時卸下面具,清一色都是女子,但是在景文的淬鍊下,她們不再是當初那般青澀天真爛漫的模樣,目光有神,氣宇軒昂。
柯怡柔等人見到這些鐸兒迦戰士站得直挺挺,一身傲氣,皆是一凛,敢情這支娘子軍氣勢竟然還壓過男人,她們作戰的英姿可是有目共睹。
「弱者只是一時,力量是自己換來的,各位如不嫌棄,要加入我們也是沒有問題,但是要我收容一幫自怨自艾的傢伙,就算能保你們一時,也保全不了一世。」
一時之間眾人炸開了鍋,有了鐸兒迦戰士們的加持,她們行我們如何不行的想法很快的擴散開來,到最後真的願意拿點錢財就離去的,只剩下寥寥數人,還不及一百。
於是林景文便帶著這群生力軍,一行人連夜回到葉寨,東方也已然升起一抹魚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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