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暫的對話結束之後,一行三人重新集中在移動上,基於是沿著山澗走,由小石塊與泥濘組成的路某程度上要比起伏不定且植物亂生的樹林好走,不只是速度比之前快,走起來也輕鬆一點。
饒是如此,對城市人——也就是翻譯員來說,仍是相當嚴峻的環境,美妮儘管是少女,但多得「甲冑少女」的訓練,就算並非越野專家而不懂當中的技巧,光以體能而論算是能夠以堅強的身體能力來克服,在負重之下還有餘裕去顧及翻譯員的狀況。
「不知道還要走多久,該讓她休息一下吧?雖然才走了不到半小時。」美妮想到剛剛的對話得靠翻譯員幫忙,應該也算是加重了她的負擔。
不過正當美妮要提出的時候,梧突然停步回過身來,「這邊差不多就好了吧。」
聽到翻譯員傳達的意思之後,美妮不隱藏自己的疑惑,雖然說本來就不知道梧打算帶她們前往哪裡,但當下旁邊還是那條山澗,四周並沒有任何特別,硬要說的話就比較空曠一點,以及能依稀聽到像是瀑布的水聲,也許差不多到了那條山澗的源頭。
梧不理會疑惑的美妮,以清爽直接的口吻宣告:「妳變成那個『甲冑少女』,來和我打一場吧。」
「啥?」美妮這個反應不用翻譯也能順利傳達出去。
「雖然說是考驗,但我從來沒說過是給誰的考驗吧?」梧笑得活像一個小孩,毫無疑問就是看到自己的詭計成功而相當愉快,十足一個老頑童,「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你們看上,也不知道一個躲在山裡等死的老人能幫上什麼,所以妳儘管放馬過來,手動起來就知道了。」
美妮當下無語了,而且不知為何,當實際聽到的時候居然沒有意外感,倒是有種似層相識的感覺。
在美妮看來,梧這番話應該沒有虛假的成分,與之前那番死了也不想為別人帶來麻煩的思想吻合,只是這也不是事實的全部,也許對方其實很期待「甲冑少女」這種於他而言屬於未知,也就是非常刺激的存在。
「你……該不會是戰鬥狂吧?」美妮禁不住說出心裡冒起的念頭。
站在旁邊的翻譯員雙眼稍微瞪大,愕然之中猶豫著是否應該翻譯吧,最終大概是認為這也是交流的一部份,便決定如實轉告梧。
換來的是梧愉快的笑聲,「隨便妳怎樣想,總之不試不知道。」
對此美妮可笑不出來,心情複雜得有點想跳到旁邊的山澗裡冷靜一下。
一旦與「未知」連接變成「甲冑少女」,身體能力毫無疑問遠遠凌駕於人類的極限,這可不是什麼交手,只會變成單方面的暴力,更莫說因應少女的身體能力,美妮的大刀亦比尋常的兵器來得更重。
不說大刀本身看似無鋒實際鋒利無比,假使真的無鋒好了,當成鈍器來揮舞,恐怕穿著整套防護裝備的人類也吃不下一記敲擊,「甲冑少女」與人類相比就是如此懸殊的存在。
有著這樣的差距,那美妮覺得真的順對方的意動手,只要在最後一刻留手就好,畢竟有著這樣的差距,那麼就應該有著對應的餘裕。
不過——不過要是眼前的梧真的擁有超乎想像的技巧呢?
美妮知道這個世界可是相當廣闊,甚至自己就是追求著不知道的事物才來到這裡,那麼要是梧真的能夠抵擋,雙方進入真刀真槍對決,屆時可不是說一句刀劍無眼就能完事,現實可是會發生無可挽救的意外。
「很有趣的眼神。」梧看著默然注視自己的美妮,一派輕鬆的他並沒有展露出像是墨菲斯那種看穿一切的味道,「那個『甲冑少女』真的這麼厲害,能把人變成超人不成?這麼怕『殺死』我嗎?」
美妮無法回答,儘管她心裡沒有半點那個意思,但她無法否定自己不清不楚的話語,會否反過來在對方眼中是一種輕蔑甚至是侮辱。
美妮有所顧慮,梧倒是無憂無慮,「妳放心,我不是才說過就算要死也不想帶麻煩給別人嗎?我不會讓妳成為殺人兇手的。」
就算美妮是轟動一時的人物,也不至於人人認識,更何況是住在這種山裡的老人,從對方連「甲冑少女」擁有如同怪物般戰鬥能力的事情都不知道便能夠想像。
看見美妮依然糾結得不作聲,梧伸手搔了搔沒剩幾條毛髮的頭頂,看來是覺得自己難以說得動美妮,最終選擇了妥協,「三招,如果妳在守住我三招還能站著,我就不強迫妳變成那個『甲冑少女』,然後聽聽妳想要說什麼。」
美妮想了想,無法否認這是目前最好的折衷方案了,特別是她的立場實在沒有條件跟對方談判,既然對方主動讓步,那就心懷感激同意地點了點頭,放下行李。
因為這次美妮是用身體語言,又或者本來就不需要翻譯,梧只是一看就感覺得出眼前的少女在短短一刻間的變化,臉上的笑容多帶了幾分興奮,「哦……似乎鍛鍊得比想像中還要好。」
梧的感想可不是從實力來判斷,畢竟他就只看了而已,要說從美妮身體的微細動作來判斷當然是種很客觀又有說服力的說法,但此刻叫他如此想的並不是這種物理上的事情。
梧暗中稱讚的是美妮的腦袋,她在聽到「守住三招還能站著」這個條件之後,立即能夠冷靜地判斷出勝負條件,沒有絲毫大意,採取穩妥的防守架勢,還未成人就連當自己孫女都嫌太年幼的少女,居然如此沉穩不受言語挑釁影響——當然梧本身並沒有挑釁的意圖,真的是非常出色。
「那麼……我就不客氣了。」
梧這話並不是想要提醒對方,而是跟自己說的,同時以稀疏平常,就像散步的姿態邁出了一步。
雙方僅距五步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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