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文這一來殺氣騰騰,那柄巨斧虎虎生風,卻是沒有亂舞一通,這種重兵器其實沒有什麼靈活度可言,景文卻是當作騎槍來用,自己狂奔做馬,看似力求一擊必殺。
盤虎見狀嗤之以鼻,只消躲過這必殺一擊,景文馬上門戶大開,他好整以暇,守株待兔,就等他一斧揮出,果然景文衝了上來乍看是要用斧柄尖端衝撞,卻是側踏一步旋身一擊。
盤虎早已料到,一個側身躲了開,揮刀劈去卻是一刀落空,反而背後被踢了一腳。
原來景文本就不認為第一斧就能取他性命,而斧頭這等重兵器因為慣性的關係本來就不能靈活揮舞,所以他這第一下完全就是一招幌子,一斧斬完馬上閃身於盤虎身後回馬一腳踢中他後心,看他一個蹌踉,馬上抄起斧頭又是一斬而去。
盤虎雖然背上中腳,卻也旋即回身,大刀一格,避開了致命一擊,但是大刀卻也被崩了一口子。
盤虎大驚,這人看起來瘋癲瘋癲的,斧招單調沒什麼變化,但卻招招致命,暗藏後手,後手之中又是虛虛實實,變幻多端,以為他要出招,卻是沒有,以為他故意踢空,卻又倒打一耙,惹得盤虎又要注意那斧頭,又得留心他的腿腳。
另一方面,那柄斧頭來勢兇猛,雖然都是些能夠格擋或是躲開的招數,但是對刀刃損害卻也是極大,很快的,盤虎手上的大刀就坑坑疤疤,不堪使用。
兩人連拆五六十招,在一次攻防之中,大斧一揮大刀一擋,竟是雙雙崩掉了一截刃去,大刀瞬間少了半尺,斧子也開了一大口子去。
兩人各自退了開去,看了看自己手上兵刃,分別往一旁啐了一口,拋下兵器,擺開徒手搏鬥的架式,只見盤虎爽拳互擊,右拳往地一指,左拳往右肩一碰,向前指去,右拳順勢往後拉開,馬步一蹲左前右後,蓄勢待發。景文則是右腳往下一蹲,左腳往前斜斜伸直腳掌往左一擺,左掌撐地右手背貼著左臉頰護臉,重心偏低。
盤虎沒見過這般架式,霎時也不知如何應對,尋思這個蓄發之勢究竟會如何出招,卻感覺不是一個主動的架子,而是防守為主,他大喝一聲,衝將上前,雙拳並使連打三四套拳,然而卡波耶拉並沒有什麼格擋的招式,總是攻擊中帶著閃躲,閃躲中帶著移動,移動中又帶著攻擊,而不像一般武術的出招拆招格擋出招,好歹也有四段,對於閃躲後馬上攻擊沒有太多著手,再加上凡事都求個圓,攻擊速度上直接快上一拍。
且說能手熟練如景文一連串踢技使將下來,盤虎竟是雙拳難敵他雙手兩腳,對打起來倒不像是在與人交手,反而有如一陣旋風一般,而且轉動的方向還沒有一個底,甚至出拳出腳哪裡招呼過來哪裡閃身離去也沒有定數,打也沒打出幾招,很快就落了下風,忽然那人手一撐地,踢了個落空,盤虎見有機可乘,一個踏步向前入了風暴中心,想要貼身連打幾招,沒想到這大動作踢空竟是一個虛招,來人閃身往踢空處一個漂移踏入他的死角,一腳回馬槍往他臉上一勾一蹬旋身扶搖直上又是出了三腳,一陣天旋地轉,盤虎鼻樑被那腳跟一勾踢了斷鮮血直流,腹部胸口下顎都中了腳,當即摔倒在地。
景文見他倒地也不乘勝追擊,站起身來,拾起破損的斧頭瞪著他。
「吳盤虎,你服不服。」他冷冷的問道,眼角盯著二娘。
小娘子倒沒什麼大事,揪著胸口看著兩人,見他打贏也算是鬆了口氣。
吳盤虎捏著鼻子一哼,噴出大把瘀血,往地上甩去,跪坐地上,仰望蒼天。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長聲一嘯,雙拳重重搥在地上,「我服,我認輸了,你殺了我罷。」
他昂首起身,傲然領死。
「我對你實在是沒理由下手啊。」景文提著斧頭,困擾的撓撓頭。
「我可是綁了你的小娘子啊。」盤虎不解道,虎目圓睜看著他,鼻息沉重得鬍鬚都微微飄動起來。
「可你也沒傷著她,就是受點驚嚇而已,這實在,反正我恨不了你,我又不喜歡殺人,你別難為我,你愛去哪便哪裡去,不要再來煩我就是了。」景文隨意的擺了擺手,提著斧頭往二娘走去,盤虎一怔,敢情要你殺我卻還是我在為難你,實在哭笑不得,景文又忽然回頭看他,「不過有件事我好生納悶,你給我解解惑。」
「何事?」
「你怎麼名字取做盤虎不是盤龍,一般盤龍伏虎才是啊?」景文皺起眉頭,竟然是在困惑人家的名字怎麼取,盤虎差點沒吐血,被人打了一頓不說名字都讓人取笑了。
「那敢情我父母記錯了去,我也不知。」
「好吧,咱們就此別過,以後還是別見了為好。」景文點點頭。
「不殺之恩,沒齒難忘,今後必將回報。」盤虎向他一拜,起身又抱拳行禮,忽然背後中了一冷箭,往地上一倒。景文定睛一看,竟是那帶路的漢子,手握單弓,暗放冷箭。
「大當家,兄弟們跟著你,不求口肉吃卻也等著湯喝,今日這人法器在手不著痕跡能取人性命於百步外,你卻便讓他一走了之?你許了弟兄們還不許了!」那人喝道,頓時小廟四周呼聲震天。
「張峰,我待你不薄,你竟然暗算於我?」吳盤虎怒極,不禁嘔出一大口血。
「咱們餐風露宿跟蹤了好些路到了此地,聚集這許多弟兄,難道這好容易麼?你隱居許久,難道真當我們這些兄弟都畜牲,餵餵草料就能活,呼之便來,揮之即去?」張峰大笑道,「我今日便要他留下,我還要那小娘子留下,他帶的那些女眷也得留下,輪流於我們兄弟們做壓寨夫人!」
眾人一聽哈哈大笑,一堆弓矢取將出來,隨時可以把兩人射成刺蝟。
不,還得十步,景文算道。他已經與盤虎有些距離,除非他們會拋物線射擊,否則他已在射程之外,他看了一眼二娘,卻是有五六人往二娘而去。
「恩公快走,這裡我擋著。」盤虎咬牙道,這人好生有義氣,就是想法太簡單了點,使喚這些兇徒光靠義氣哪裡夠?
「你叫張峰麼,我現在心情還算好,你們當家還對我眼,現在退下,尚且留你們一命。」景文淡淡的說,怒目瞪視那人。
瞬間眾人都笑彎了腰。
「你只有一人,我們弟兄三百何懼之有?」張峰笑到眼淚都出來了,還真不知死活。
「唉,那,便去死罷。」景文一彈指,大喊,「鐸兒迦,線列陣形。」
二娘待著的大樹後馬上閃身出配了槍的鐸兒迦和毗濕奴們,他們迅速列出陣式,每兩個鐸兒迦前面站著一個毗濕奴戰士,各個動作俐落的填彈上膛,花兒姐和小玉兒也把二娘藏到身後,昂然而立。
「你還把法器都給我帶來了,很好,一群女人能有什麼大用?你這也就多少人而已,能與我們對抗?」張峰大笑道,「小娘子們還不快快降了過來給爺們疼愛疼愛!」
這人還真是白痴,景文皺起眉頭,從一名毗濕奴手上接過他妻子的配槍,裝入子彈上了膛,目標前後準星與眼成一線,對著他腹部就是一槍,那囂張的張峰當即跪倒在地,由於距離關係子彈偏移,這一槍竟是打在他跨間,這下可沒法疼愛誰了,頓時哀嚎起來。
眾人一看皆是一驚,隨即張弓便射,但是射程不足,最近的都還落不到景文腳邊。
「湯武射程最遠的弓也不過三四百步,你們那種破弓哪有這個距離,我的帕瓦蒂之嚎射程就快兩百丈了,到底你們憑什麼囂張?」景文冷笑一聲,走到盤虎身邊,「稍待我給你療傷,我且替你清理門戶。」
盤虎一怔,正要開口,景文已下了令。
「線列前進,鐸兒迦開火,只換彈,不衝鋒。」
十八名鐸兒迦戰士右手托槍,左手行了禮,槍口往前,邁開腳步步伐整齊劃一,護衛的毗濕奴站在兩管槍桿之間一同前進,柴刀往地下一指,一場血腥的屠殺就此展開。
單方面的,二十七人屠殺三百人。
她們早已不是任人擺佈的女子,不是沒殺過人的新兵,他們是鐸兒迦,以女神之兇相為名,行使剝奪阻擋在她們面前的人生命的力量,當代無可匹敵的力量。
才剛開始便呈現一面倒的趨勢,鐸兒迦戰士們每開一槍,就有一個山賊倒下,一人五槍,十八人就是九十槍,,第一次換彈就已經讓山賊們開始拔腿狂奔,才不到一盞茶時間,她們已經不需要毗濕奴戰士保護了,只管穩步向前,而毗濕奴戰士則艱苦的用柴刀劈往每個倒下山賊的頸動脈,確保倒下的山賊都得死得完完全全。
才推進不到五十丈,地上已然屍橫遍野,小廟牆壁也是染上一片血紅,景文沒有教過他們巷戰,不敢讓他們進廟裡掃蕩,反正這些山賊早死了個七七八八,鐸兒迦們便加入毗濕奴的行列清掃場地,用刺刀逐個刺往倒地之人後心。
景文看反正眾人頗有經驗,已經開始逐個逐個把屍體拖往林中,還有一些人從馬車上拿了工具準備挖坑,於是便朝二娘走去,她怕是沒見過這般場面,實在令人擔心。
只見二娘躲在花兒姐和小玉兒身後,似乎什麼都沒見著,倒是四郎在樹後吐得淅瀝嘩啦,景文看了一眼差點沒跟著吐。
「二娘,你沒事罷,有嚇著了沒有?」景文在她身邊蹲了下來,他與花兒姐等四人將她身邊封了個嚴嚴實實,完全不讓她看到處理屍體的場面。
「文師父,我好怕啊!」二娘抖嗦了一陣,忽然拉住他的衣角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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