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妮不知道約翰在想些什麼,只知道牠維持著沉默,或許是在想辦法扭轉當今的局面,或許是正在消化她那些話尋找當中的漏洞去反駁,或許仍是在想怎樣說服她重啟談判。
不論是何者,目前於美妮來說都沒多大關係,她只是盯著約翰確保牠不會恢復戰鬥能力,然後等待巴頓的進一步指示。
可是,有點太久了,美妮透過與約翰的對話,應該已經很明確讓巴頓知道這邊的戰鬥結束,實在沒有道理到這個時候仍未開口。
「再拖下去不是不行,可是實在有點微妙,不說我自己還在深度連接,要前往支援其他人也是需要時間的……」美妮在心裡衡量著,然後作出了決定。
「長官,這裡是黑刀,在嗎?」
耳機依然靜默,沒有任何回應。
美妮心感不妙,就算巴頓再忙,理應至少會應一聲,雖然其他人的狀況她不清楚,但很難想像會有誰的事情迫切得叫巴頓無法抽空應答。
「那就是通訊出了問題?抑或約翰攻擊了那一邊……不,那裡有蜂橘防守,特別是千橘的地雷陣,二人合力把一隻『擬態者』攔下來絕對不是問題,會是大軍出動嗎?」美妮只能拚命思考各種可能性。
「不,如果是絕對守不住的攻勢,巴頓應該會提早警告我們才對,至少會提醒通訊可能會中斷,要我們自行臨場判斷,所以應該是突發的意外狀況……」
美妮雖然大致整理出最可能發生的狀況,但是這對目前的狀況似乎不算有太大的幫助,不過當她認真細想,也不能說完全沒幫助就是。
簡單來說,就是當成無法再與巴頓聯絡比較好,當前的狀況只能靠自己判斷了。
「看來妳確實需要『腦袋』才會採取行動。」約翰忽然像是看穿美妮的心思般開口。
美妮本來盡可能避免與巴頓直接對話,就是不想讓約翰知道不必要的資訊,可是這一次卻似乎有了意外的收穫,「你在背後動了手腳。」
約翰的話說得太過明顯,牠根本沒有要藏的意思,「現在的妳能夠不再假借於人,作為代表談判嗎?」
美妮差點笑了出來,不,應該是笑了,只是沒笑出聲而已。
眼前威脅整個地球的怪物,居然想要一個殺人魔作為人類代表,考慮人類的利益與未來,從而作出合理的決定。
「你有多熟識黑刀?又有多瞭解我這個人?」美妮認為事到如今,有必要一探對方的口風,看看能不能知道約翰到底在背後做了什麼。
雖然當約翰承認牠確實在背後做了一些事情,並且期待當前這個結果的情況下,實在不難推斷那到底是什麼事。
不需要什麼靈感或者看透約翰,從牠說出「腦袋」兩個字時,便能夠聯想到雙方採取了同一套戰術——斬首戰術。
巴頓到底是否真的死於約翰之手,那雖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為何約翰要在與美妮談判的同時,發出指示執行了這樣的戰術?
雖然美妮無法排除約翰可能覺得隔著她難以說服那個藏在幕後的人,加上談判至今為止並不順利才想要換人,但這個理由並沒有急切性,驅使約翰急於做出這個判斷,她所能想到的合理理由就只有一個,那就是約翰預見到自己落敗的可能,如此才需要立即採取對策,換個說法,那就是人類這一方至今為止的戰術奏效,確實對約翰產生了威脅。
如果美妮沒發現這件事,那麼她還真的會猶豫到底該回去確認巴頓的狀況,甚至思考暫時答應約翰以換取讓同伴順利撤退,但要是至今為止的努力確實有用的話,那顯然無需多說。
面對美妮以反問回應自己的提問,約翰一如既往不會動氣,只是以那變異的聲音平靜地回答:「招惹不得?」
「原來你是這樣評價我的啊?」美妮不置可否,她僅是朝著約翰踏出一步,「在人類眼中,我可是個十分暴戾、邪惡的人,儘管我不後悔,但從客觀上來說,我做了一件無法挽回,以罪大惡極來形容也不足夠的錯事,如果你認為我很理性,能夠好好地把人類的未來放在天平上的話,那我只能說你錯得有點可憐。」
約翰沒有回答,牠就算能在這座「第一城」搜括到人類留下的東西,從而瞭解人類的歷史與文化,但始終不可能上網取得最新的資訊,否則立即就會被人類發現牠能夠使用人類電腦系統這個事實,因此牠自然沒有渠道去瞭解與自己為敵的一眾甲冑少女。
「要我去站在尋求人類最大利益的角度作出合理的選擇?誰會管這個啊?」美妮來到約翰跟前,架起手上的大太刀。
美妮當然不是打從心底如此認為,但要說這是違心之論,恐怕也難以一口咬定,畢竟要不是「敵策局」那些高層所下的指示,她才不會去學習那麼多她根本不想學、不想知道的事情。
只是站在另一個角度,美妮已經喜歡上身邊那些賭上性命戰鬥的同伴,周遭擠滿了既認真又嚴厲卻有著友善親切一面、總是真挈誠懇對待她們的大人,更莫說那個曾經誓言為了她願意做超乎想像的一切去讓她得以卸下「甲冑少女」這枷鎖的愚鈍男人,她確實會為了守護這些而做出適當的抉擇。
正是這個緣故,美妮才要說這些「多餘」的話。
約翰這個群體,不會因為一具「擬態者」死亡就結束,牠得到的經驗與情報肯定會由另一具「擬態者」繼承,既然現在是能夠斬殺約翰的大好機會,那就應該想盡辦法提高作戰的成功率。
「所以疑惑吧,困惑吧!黑刀因為個人理由所以無法談判,那麼其他人呢?假如你真的尋求與人類共存的可能,那麼就煩惱吧!到底怎樣做才最好?猶豫吧!傷害眼前的少女會否失去可能性?」美妮把這些想法灌入手中的刀,然後揮向了約翰。
為了同伴,為了這場作戰,美妮亮出了「人類的惡意」。
約翰沒有反抗,就那樣默默地被無數刀鋒切割,直至到核心裸露出來,遭到美妮無情的粉碎,至此地下月台的「擬態者」死去。
美妮取得了與「擬態者」決戰的一對一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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