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郎,我在這呢,茗兒在這,茗兒對不起你。」她啜泣著,景文緩緩伸手,手背拂過她的臉頰。
「不,是我不好,我不聽洹兒的話,你早該讓我寵著了,卻拖延這許多,你沒有對不起誰,大夫不是說了,讓你不要激動了,你要聽大夫話才是啊。」景文擠出一個微笑。
「你都倒下了,我哪裡還有心思顧這些。」朱茗埋臉到他掌心,淚濕他的指尖。
「沒睡好而已算個什麼,搞得我好像要死了一樣,你們莫不是在咒我,都笑一個給我看看。」景文忍俊不禁,臉上掛著虛弱的笑容。
「什麼死了,不准這麼說,文哥哥不准這麼說。」怡柔嘟起小嘴。
「大家擔心死你了,還開這種玩笑,小玉兒都哭了,你還笑,你這壞人。」翎羽忍不住打了他一下。
「唉唷,娘子莫打,小玉兒哭我什麼,沒人指使她做事應該開心才是。」景文一臉莫名其妙。
「你可別這麼說,小玉兒可是很看重煞訶鶙的軍務,力求完美才經常尋你,你可不要讓人家做了白工。」朱茗嗔道,抓著他的手便順道擰了一下。
「夫人們哭成一團,我得逗你們笑笑呀,我喜歡看你們的笑臉,讓你們哭了,一定是我不對,就是我真的死了祭奠的時候也給我笑一笑,嗯?」景文輪番捏了捏她們的臉蛋,「好了,我沒事的,我還得照顧你們直到你們白髮蒼蒼面生皺褶乳房下垂,孫子們圍在腳邊搶著拐杖玩呢,沒這麼容易倒下的。」
「乳房下垂多了,這就別了。」三個娘子分別捏了他臉手腰窩,中士大人連聲求饒。
「文郎,正經與你說會事呢。」朱茗哭著的眼角這果然都讓他給逗彎了。
「茗兒,翎兒,柔兒,我真的對不起你們,這段時日以來,我以為我放下了,我以為我走出來了。」景文忽然收起玩心,看著她們,「原來我沒有,一直都沒有,我還讓你們別執著,結果我是最最執著的人。」
「文郎,你就去吧。」朱茗拉著他手,沉吟了一下,用力點了點頭。
「去,去哪?」怡柔翎羽困惑道。
「京城。」景文和朱茗同時說道。
「京城?」怡柔翎羽面面相覷。
「姐姐,文文,什麼意思啊?你們的思維也跳太快了些,我們跟不上啊。」翎羽搖了搖頭。
「前些日子,不是有一位崔大人,來給我送李大人的合約麼?」景文緩緩說道。
「哥哥不是說不想參和京裡面的爭鬥麼?」怡柔撒嬌道,三人都是一抖,怡柔不常撒嬌,一嬌可沒人能擋。
「不錯,不過我想來想去,整個湯武有那個本事與天子抗衡的,究竟是何方神聖?」景文眉毛一挑。
「文文怎麼知道這官場爭鬥是天子也有牽連?」翎羽驚訝道。
「從聖旨上看出來的,這個李大人怕是聖上身旁紅人,這點從她暗中尋我們去剿亂平叛可以看出,既然聖旨下到我們這邊,顯見我們有見光於聖上,而李大人應該便是那向聖上回報之人,這倒也不難猜測。」朱茗微笑道,她和景文夫妻連心,兩人都是緊緊握住對方的手。
「那與哥哥上京又有什麼關聯?」怡柔不解道。
「回憶當時洹兒是被徵糧隊之後出現的一批人馬給帶走,馬有官印,官府惹不起,說明確是官方無誤,可是這徵糧隊乃是一名女性封王之人所帶,按理說不可能做這多餘的事情,而且我攻去之時並沒有看到徵軍妓的隊伍,想想應該是湯武男官一派作祟,我此行前去,沒準可以探到誰是我殺妻仇人。」景文淡淡的說著。
「哦,所以大夫說心病只有心藥醫,文文這一趟是去治病來著。」翎羽開竅道。
「就是如此。」朱茗微笑著摸摸她的頭。
「翎兒,說起來,你還不知道吧?」景文忽然想到什麼的看向她。
「知道什麼?」翎羽奇道。
「我跟茗兒柔兒說好了,第一個孩子便跟你姓,也算我報答岳父救命之恩,給你們葉家留個後,如此,你也算半個母親,希望可以了卻你想要孩子的心願,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時間,而且牽扯太多,為了保護你們,我不能隨意回來,也不能通信頻繁,一切往來都要透過山寨那邊轉,這必須先與你們說清,翎兒,孩子的事情,等我回來再和你努力,嗯?」景文拉著她的手,才說到一個孩子跟她姓,她便潸然淚下。
「文文,那,那柔兒呢?姐姐呢?」怡柔也是孤家寡人,只有景文,不免翎羽問道。
「柔兒排第二呢,姐姐別操心。」怡柔溫柔的抱住她。
「我還有弟弟,只是文郎這一去,免不了又是許久不能得見,我怕他沒有人照料著可不妥,文郎,你到了京城,再多娶幾個娘子吧,讓大姐婆婆們照看,我怕她們不是你娘子不會上心。」朱茗忽然扶著下巴,淡淡說道。
景文瞬間求生意志高漲,汗流浹背,眼神游移了起來,他連忙放開翎羽的手,急切地坐起身,一把抱起朱茗放到自己腿上。
「茗兒,就是到了京城,我一樣心繫你們,才不會到處拈花惹草,何況此行只為一勞永逸的解決這個爛事,可不是去玩。」景文輕輕抱著她,手摸了摸她的肚子,然後又往胸上而去。
「文郎,」朱茗嚶了一聲,「我可不是在試你,我是認真的,與其讓你在外孤身一人,有些個誰陪著也是好的。」
「有三位天仙下凡的娘子,我還要誰照顧我呢,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茗兒就別煩惱這些,照顧好自己照顧好肚子裡的孩兒,這樣就好了,來我檢查一下有奶水了沒。」景文說著手又不安分了起來。
「文郎別鬧,茗兒會把持不住。」朱茗拍了他手,站起身來,「翎兒,伺候夫君睡覺,好好歇歇,我讓人去請崔大人,你們可別胡來。」
「是,茗兒姐姐。」景文和翎羽同聲答道。
朱茗一惱,又往他腿上捏去。
午飯過後不久,崔大人便如約而至,這次就只有朱茗和景文在客廳接她。
「林先生。」崔大人一進門馬上躬身。
「崔大人,局勢什麼的我想暫時不必,你便直說李大人要我做什麼吧。」景文開門見山,也不與她囉嗦。
「林先生,這我可為難了,李大人特意說,這不管你聽不聽,如果你要接這活,我都一定得說。」崔予寧連忙陪笑道。
「文郎,就聽聽,又不急。」朱茗甜甜一笑,啜了口茶。
「崔大人請。」景文點點頭,到底是對夫人乖。
「那我大略說一下,現下朝廷上主要分成三個派系,一派是孫家為主的守舊派,林先生應該知道,我湯武女子立國,至今仍有為數相當驚人的男人深信女子不能稱帝,每當天災發生,即便綜觀歷史,男性皇帝在位期間發生的災害更多,依然有人宣稱這便是女皇德不配位,便是這些守舊一派為主。」崔予寧說完頓了一頓,喝了口水。
「聽來這些人真該死耶。」景文看著朱茗。
「可不是每個男人都有我夫君這般寵娘子的。」朱茗微笑著拉著他手。
「兩位鶼鰈情深,實在令人羨慕,下官繼續說了?」崔大人一臉尷尬,拉拉手也尷尬,太少見多怪了吧。
「崔大人請。」景文拉著朱茗的手,放到桌下,不拉給你看行了吧,順手搔了搔朱茗掌心,馬上自己掌心被擰了一把。
「第二派是男官女官皆有的革新派,致力破除塵腐舊規,任何拖累國家腳步的人事物都是他們攻擊的對象,」崔予寧娓娓道來,景文忽然大喜,表情整個都不同了。
「如此聽來感覺很對我夫君脾性,李大人也是這派?」朱茗柔聲問道。
「卻也不盡然,革新派一切但求速成,不是馬上見到成效的,於他們可都不是變革了,有些聖上計畫了十年二十年的事兒,對他們彷彿垃圾一般不值一提,他們倒是對林先生很感興趣。」崔大人說著挑眉看他。
「這般激進的改動可不是廣大黎民所能接受,人都是懶散天性的,要改可以需得循序漸進才是。」景文淡淡說,顯然對這革新派這下倒是看眼不上。
「循序漸進呀,林先生,這在你身上倒看不出來呢,整治梅安七山,下官倒覺得你動作迅速風行草偃呢。」崔大人掩嘴輕笑,朱茗頓時收起笑容,山上的事情,還沒有多少人知道是景文操之在手。
「沒事沒事,我那點點人而已,鞭子與糖使得恰到好處,要變倒不是難事,但是組織一大,人數一多,那可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決得了。」景文似乎早有預料他們就知道山上的事情,卻也沒有什麼遮掩。
「聖上現下還不知道山上的事情,我們也不想與林先生為難,林先生就是不加入,也請別與守舊派革新派有所牽連,這是我們唯一的要求。」崔大人緩緩說道。
「那麼,這第三派是?」景文挑眉問道。
「我們是保皇派,如今聖上是湯武開國以來少見的明君,可惜守舊派與革新派交惡,許多政令難以遂行,短期的計畫有守舊派阻撓,長期的計畫有革新派彈劾,北方蠻族蠢蠢欲動,內有開國元老伺機而行,聖上現下可是風中殘燭,搖搖欲墜。」崔大人眼神銳利了起來,直直看著他,彷彿要穿過他的雙眼,直入他的靈魂。
「原來聖上處境這般艱辛,所以聖上想借李大人之手,來讓我為其所用麼?」景文疑惑道。
「是,為了掩飾,您的身分目前是暫定為我湯武第一琴師,殷黛儀大人的護衛。」崔大人說著,朱茗兩眼忽然亮了起來,景文則露出拜託饒了我的神態,「殷大人作為第一琴師,眼下卻彷彿籠中鳳凰一般,流連周遊於眾位大人府上,唯有每兩個月暫居宮中的一週才能傍著聖上的恩澤歇息。」
「所以我就是跟著殷大人流連於諸位大人之間,是麼?」景文皺起眉頭。
「正是,聖上希望你可以每兩個月與她匯報,守舊派與革新派謀反的罪證。」話一說完,崔大人露出一抹寒澈心骨的冷笑。
ns 15.158.61.51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