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風光明媚,調笑之間,已然來到一處開闊谷地,此間鳥語花香,一側是一片草地綴著野花,一角尚有小溪潺潺,杳無人煙,正是試槍的好所在。
「夫君,這裡好漂亮啊。」雨洹張大眼睛,水汪汪的,貪婪的要將現下美景盡收眼底。
「嗯,此處甚好,就在這裡吧。」景文先是扶她坐好,翻身下驢,然後很是紳士的將妻子抱下來。
「夫君是要辦的何事,在這裡便辦得麼?」雨洹雖然開心得很,但是丟下工作出來玩總不太踏實,畢竟家裡也不是富貴人家。
「昨兒夫君不是說能把握以後都能互得洹洹周全,今日便是要來驗證一番。」
邊說著邊把驢叔繫在附近的小樹旁,讓牠自己晃悠著吃草,然後把毯子鋪在草地上,又把小包和兩把火槍及彈藥卸下放在上面,然後也把背上的包袱放下,正好壓著毯子四角。
「洹兒怎麼給夫君幫手呢?」雨洹見他忙活了一陣,瞎站在一旁也不是個事。
「嗯,那便在這邊坐好吧。」景文指著毯子上空出的地方,待她坐定,抄起小包,取出毛筆還有一管特地做來裝墨水的小竹筒,另外在溪邊尋了塊算是平整的石塊與她做矮桌,在上面放上竹簡。
雨洹好奇的伸手取了一把火槍,面色一凜。
「好沉啊!」她驚呼道。
「那是自然,這一柄火槍可有十三多斤呢。」景文笑道,因為提煉出輕量的精鋼技術上支援不來,只好多些用料,成品硬生生近八公斤重。看著嬌妻饒有興致的把玩,他輕巧的接手,扶著槍頸部護木,正色道,「現下沒子彈倒還無妨,一但裝入彈藥,洹兒可莫要把玩,相當危險,特別是這邊槍口,切勿對著自己或自己人。」
「那夫君也莫要把玩了。」她一臉擔心。
「放心,這可是你夫君的看家本領,以前可是以此營生,豈是一句專業了得。」雖然本業是兵工廠裡面生產測試,但在後世從軍的基本便是一名合格的步槍兵,放眼陸海空三軍皆然,而且他因為資歷較淺,還特地去接受過槍枝操作教官等等諸般訓練,更別提在他回本國之前曾經在海外當過四年兵。
「那夫君也可以教教洹兒呀。」看他那自信測漏的樣子,雨洹也算是安了心。
「倒也未嘗不可,行,待夫君測試幾回之後便教。」景文摸摸她的俏臉,然後開始上油擦槍,因為不敢保證動物油脂可以取代工業製造的擦槍油,他也不敢上多。
兩把步槍分別是槓桿式步槍和栓動式步槍,他先拿起槓桿式步槍裝填彈藥,這類步槍的彈藥是在槍管下有一管彈倉,以彈簧將子彈往槍托方向送,再以板機下的槓桿機構把子彈送進藥室上膛,並完成退殼的動作。他造的這把步槍彈倉可填入十發子彈,但是測試時一次只裝五發。
由於自身安全考量加上這個時代可沒有公約束縛,子彈彈頭特意做成達姆彈中前端開了凹槽的款式,前後子彈相抵的時候便不會誤引底火。
「洹兒是不是要記錄些什麼呢?」雨洹看他專心地檢視槍枝,自己面對竹簡毛筆,總覺得好像不是特意帶來擺飾的。
「現下倒也不必,只是為夫習慣先做準備,待會有要用到再說。」景文微微一笑,打開包袱,開始穿戴護具,他可沒勇敢到第一次試打連發就以身犯險。
這倒是讓雨洹有些發慌,只見他戴上一雙手套,上面鑲著鐵片疊合的鱗甲,有如蝦殼一般的護住手腕動脈,在胸前用皮帶繫上一塊臉一般大的鐵甲,保護心窩,然後在嬌妻身邊放了一塊自帶腳架的組合式盾牌。
「洹兒待會要躲好知道嗎。」
「夫、夫君,這是不是很危險啊!」看到眼前盾牌,更是坐實她的擔憂,景文拉著她的手笑了笑。
「小心駛得萬年船嘛。」說著帶上一塊只露出雙眼的鐵面具,下巴還有一擺鎖子甲護著頸部。
就在這時,小溪對面有了動靜,卻是一只獐子挨著一塊大石在喝水,與兩人相距約有五十步餘。
景文眼睛一亮,心道天助我也,悄悄抄起步槍,匍匐前進到一側,悄然翻身到一棵樹後,動作熟練一氣呵成,儼然是個十足的獵手。他向雨洹招了招手,見她看著自己,用手勢示意她摀上耳朵。
看她照做躲在盾牌後,隨即右手下三指推動槓桿,喀卡,子彈上膛,出槍試瞄。
上膛聲稍稍驚動了獐子,警戒的抬起頭來左顧右盼,景文立即前後準星與眼連成一線,槍托抵緊間倭扣下板機。
碰!
喀卡
碰!
喀卡
擔心自己生疏失手,很快地連發了兩槍,只覺得槍聲有如雷鳴在谷間蕩然一陣,驚起林間鳥群飛竄,一時間樹叢譁然不止,似是驚動其他動物慌亂奔逃。
雨洹也嚇了好大一跳,見沒有第三槍,便從盾牌後探頭出來,那兩聲槍響似還在她腦內迴盪不已,忽然她臉色一凜,從盾牌後竄出,朝景文藏身的樹幹衝過去。
「夫君!夫君!」她拉起裙擺,眼角帶淚。
只見林景文愣在樹旁,一動不動。
「夫君你怎麼了!」她手搭到景文肩上輕輕搖了搖,他像是這才聽到雨洹的呼喚,把保險拴上,拿下面具,面具下他一臉驚恐,嘴是一點也闔不攏,抓著下巴,目光渙散。
「夫君到底怎麼了,說話呀,是不是受傷了,你不要嚇洹兒啊!」雨洹緊張的往他身上摸索,很快的檢查一番,四肢健在,手指都沒少半根,倒也沒有其他明顯的受傷跡象,拆掉他胸前的護心甲,也是未見損傷,心兒噗通噗通跳得有如鼓聲,就是被嚇矇了。
只見他緩緩指著那頭權做目標的獐子,嘴唇顫抖著。
「威、威力太強了些,那獐頭整個給炸開了。」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可憐的小動物頭部的地方是一片血肉模糊,斷了線似的癱倒在地上,染紅了一方溪澗,煞是血腥,令人驚心動魄。
見他只是嚇到沒有傷著,雨洹忽然氣不打一處來,撲在他懷裡使勁捶打他的胸膛。
「你想嚇死洹兒啊!這狠心的人!夫君要有個三長兩短,叫洹兒可怎生是好,你倒是說啊!」說著她不禁悲從中來,聲淚俱下,「以後可不許夫君再這般嚇人家,洹兒千求百託來的夫君難道容易麼……」
打著打著哭得梨花暴雨的她動作漸漸緩了下來,攤在他胸口啜泣,景文這也回神回來,輕輕摟著她,撫著她的後頸,微微屈膝,親吻她淚痕帶下的淚珠。
「不哭不哭,淚如珍珠。」他微笑道。
「你這壞胚子!」雨洹被他逗得一笑,忽然發難,小手一伸摟上他頸項,略施胭脂的朱唇吻上他還帶著笑意的嘴,看上去她是勾手拉著他,實則卻是雨洹撲上去,饒是高大如林景文,此刻卻是被矮了一個頭的妻子踏著腳板摁在樹幹上猛親,小舌頭攻城掠地如入無人之境。享受到一半,忽然他一個吃痛,怎料竟是嬌妻在他下唇咬了一口。
「叫你讓我擔心,看洹兒饒你不饒。」雨洹原本玉指靈動,伸進他襟口使壞了一番,折騰得他是心癢難耐,這一咬完馬上跳了開來,翻臉不認帳。
「怎麼就完了,還有的吧,娘子。」景文像是糖被搶了的孩子一樣,挨著樹耍起賴。
「沒了,既打了獐子,午飯和晚飯便有得加菜了,但是今日入夜之前,夫君休要碰洹兒。」說罷她哼了一聲,走了開去在附近時起木柴,就著溪邊石堆準備生火造飯。
林景文唉嘆了一聲,知道這下沒戲了,挨個把子彈退出,收了起來,然後從槍袋旁掏出小刀往河邊走去。
遠看便血腥至極的獐子殘貌近看更是怵目驚心,後腦開了個碗大的洞,腦漿都噴沒了,景文不曾對活物開槍,更遑論這是達姆彈的一種,這下可是徹底理解國際公約禁用的原因,看著這般光景竟也是心有餘悸,而且因為公制尺寸難抓,無法造出以往一般常用的五點五六毫米的口徑,只得造出了個三分口徑的槍,換算公制可是接近七毫米,搭配的子彈自然也大上些許,用來打這種小動物可說是牛刀斬雞了。
清理完獵物後他便默默地走到妻子身邊幫忙做飯,雨洹備有幾個飯糰,放在包裝的竹葉上挨著火堆加溫,她一臉平靜倒也像是消氣了,但也兀自沒給他機會肢體接觸,見他要挨著自己坐下還刻意挪了位子,放了兩支獐腿在火上烤後哼了一聲站了起來。
「你娘子去尋些葉子來包裝剩下的部分,你在這好生待著。」
「燻一燻再帶回去就可以了,皮我剝好了用來包著正好,別走遠嘛!」
景文輕輕拉著娘子的手,其實倒是擔心血腥味或許引來大蟲之類的會有危險﹐雨洹雖然還在氣頭上,倒也明白他的心思,嗯了一聲算是應允了,他馬上抄起一把短斧在附近劈來一些竹子,搭起矮架燻那分割開的獐肉,其間便與雨洹在一旁吃起午飯。
她臉色漠然,動作恬靜文雅,小口小口的撕起獐肉再送往嘴裡。本來景文是不管這些,從來都是狼吞虎嚥,現在倒是安分得緊,學著她的動作,小媳婦似的,正襟危坐,絲毫不敢毛手毛腳。
這倒惹得雨洹眼角揚起一抹笑意,好像心中某個開關被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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