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耳機傳來的指示,美妮即使面對著眼前說不定能在下一秒就取下自己項上人頭的可怕敵人,仍是陷入了傻眼到連眼睛都忘記眨的程度。
你要不要聽聽看自己說了什麼——要是美妮不顧狀況與對方的身分,真的會狠狠地吐出這句話。
「至少,至少連同編好的理由給我吧?這不是根本想不到,要現場的人自行處置嗎?」美妮忍耐著心中的哀號,命令下來她別無選擇。
巴頓的命令要美妮自行想出解決方案,特別是那個「保留談判可能」的前提意味著什麼實在過於明確,因此當下她得先顧及本來的對話,始終她還未回答約翰提出的那個誘人提議。
「不得不承認,你確實相當瞭解人類,這是一個十分誘人的提議。」美妮雖然很想咒罵巴頓那道命令,但她也能從那道命令得到其他訊息,那就是目前不會答應對方的條件。
「所以?」約翰也許是認為這種說法值得期待,因此有點像是催促似的要美妮明確說出肯定的話語。
「那你不會不明白,過於誘人這件事,從來不是一個好的條件。」
「原來如此,難怪人類文明會有著這樣的歷史,真是麻煩的生物。」不帶語氣的話語聲很難說是挖苦還是惋惜。
這一瞬間,美妮險些就跟著點頭同意起來,不過她姑且有最低限度的自制力,「即使你誠懇得有那句便說那句,倒不如說越是這樣越叫人類難以相信,只會覺得當中有什麼貓膩吧。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人類在有衝突的時候,是怎樣坐上談判桌的?」
「當認為矛盾有化解的可能,達至雙贏的時候?又或者到了雙方都不得不止損的時候?」
「那是談判桌能夠出現的條件,而要怎樣才會坐上去,則是雙方都有夠大的拳頭才行。」美妮說罷提起手中的大太刀,舉到肩上指向對方。
這當中的意圖實在不言自明,沒有誤解的可能,不過約翰並未立即動手,只是維持著一動不動的模樣確認:「有一句話,是刀槍無眼?」
「也有一句話,叫作不打不相識。」美妮雖然沒有大動作,但其實一直以比碎步還要微小的挪動在慢慢接近對方。
約翰擁有掌握空間的能力,絕對有注意到美妮的舉動,饒是如此,牠仍然未採取任何反應,只是繼續動著不存在的嘴巴:「那即是我贏了的話,人類就答應前述的交易?」
「不能這麼說,正如我剛才所說,是願意坐上桌子而已。」美妮自知自己所說的完全是歪理,不過對於宇宙生物來說,歪理也能是一種道理。
至於這個壞先例會令日後雙方真要談起來的時候會造成怎樣的麻煩,那條可憐蟲就請冤有頭債有主,去埋怨如此命令美妮行事的人吧。
雖然說美妮其實不用顧慮約翰是否準備好,但考慮到巴頓強調要留有後續談判的可能,才不得不像這樣想辦法令約翰接受這場對戰本身是談判的一環。
「不過其他人到底遇到了什麼狀況,才會令巴頓想要確認約翰的狀態,抑或是戰鬥力?」美妮在聽到那道橫蠻的命令時,便已經有在思考這件事。
如今趁著這個小小的空檔,美妮便趕緊重新深入思考,這不是為了滿足好奇心,而是要瞭解透過戰鬥這個行為想要得到的是什麼,這將會影響她得要怎樣戰鬥。
簡單來說,其中一個最大的問題是,要是有機會的話,能不能殺死眼前的約翰。
當然美妮不是自大,認為自己能夠輕鬆解決約翰,相對的事前預估大概落在不會被殺死但大概殺不了對方的困局之中——以當日在「第一城」的數據模擬出來的結果並加上非拚死這一個前提。
可既然巴頓提出要美妮去戰一戰,她只想到巴頓質疑眼前這隻「擬態者」的實力並非如外表,假如事實如此,意味著她說不定在有可乘之機下,能夠殺死對方。
「只是真的把牠幹掉的話,便不符合保留談判可能的說法了?換言之只要驗證對方的實力是否『正常』就可以了?確認這一點之後跟巴頓匯報,再由他來決定要否處決嗎?」
美妮花了些時間總算打定主意,雖然說不至於等得不耐煩,但甲冑少女始終有時限所在,更何況她也不知道約翰在那邊糾結什麼而一直沉默,便主動試探:「你是怕殺了我會沒辦法談判下去?如果是這點的話,你應該知道有一個全身金黃色,長得像根香蕉的人吧?接下來找她談就行。」
「真的不會有影響?」
「還真的是在乎這個啊?」美妮認為約翰這樣的回應算是印證了自己的推敲,「你當成我們這些甲冑少女就像你所說的工具,我們對於人類而言就是那樣的存在而已,死了並不會有什麼影響,所以可以放馬過來。」
美妮並不是特意挑釁對方,始終她要做的是驗證對方的真正實力,要是約翰因為別的理由而有所保留,她自然不可能知道,如此影響了巴頓的戰術判斷,對作戰而言將會是致命的失誤。
「看來妳也活得不容易。」約翰以那總是不帶情感又沒有語氣的話語聲說出這番充滿感慨的話語,一整個感覺詭異得叫人起雞皮疙瘩,但牠想當然不會在意這些,「我明白了,來吧。」
美妮不知道約翰會不會根據牠所習得的人類知識,把這視為「比武」,甚至會不會考慮點到即止之類,對於這個問題,她花不到半秒就決定拋諸腦後。
在此刻的美妮眼中,就只剩下傾注全力去戰鬥而已,唯有打上這一場,才能夠知道之後會怎樣發展。
ns 15.158.61.54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