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會產生這樣的誤會,自然在美妮的預料之中,因為她就是刻意用這種會惹人誤會的方式來表達,利用這種震撼來獲得談判的優勢,因此把早就準備好的說詞搬出來,當中包括了她自己的想像,以及接下來想要得到怎樣的援助。
巴頓只是板著臉默默地聆聽,聽到最後的時候,就算他自覺想要保持臉繼續板起來亦已經控制不住了。
美妮看著那雙深藍色的眼眸,那就像看到真正的怪物一樣,之所以是真正的,是因為她自己也有著這樣的自覺。
這個人肯定是瘋了——任何一個有感情的人都會這樣判斷她剛剛那些話。
饒是鐵漢子巴頓,也花了好幾分鐘才讓心情平靜下來,張開了乾涸的嘴巴:「我就直說了,我一直都是反對讓妳上戰場的人,而妳的提議合理至極,再加上我們一直對甲冑少女採取信任制,也就是說只要自律不影響到正常執務的話,妳們擁有最大的自由,我實在沒有理由反對妳的提議。」
他吁了口氣,承受著美妮那雙眼所投射過來的平靜,就連面對過無數大場面的他也被看得心裡有點發毛:「是不是絕對不會派妳出戰……我真的無法保證,像早兩天那種特殊到可謂沒有前例的狀況,實在無法完全排除得要把妳當作戰力的可能,當然實際上還是考慮妳接下來的訓練情況。」
「沒關係,事情總有例外,我只是不希望讓這一次的特例成為慣例,像那樣站在戰場上……只能用奇蹟來形容,而奇蹟總不可能一直發生。」
得到美妮的確認後,巴頓在這個話題上便沒有其他話可說,答應了她的要求並表示會作出相應安排,便開始進入下一個話題:「關於在這座基地生活的問題,以及甲冑少女的事情,因為盧梭中尉說妳已經指定了……張天照中等兵作為妳的副官,這兩天他都已經學習好與甲冑少女有關的事,妳就儘管使喚他吧。」
美妮本來因為自己任性的要求總算得到承認而鬆了口氣,可是當聽到這番話的時候,心中泛起了莫名的不安預感,便遵照自己的直覺提問:「果然是卡米爾從中作梗的呀……順便確認一下,所謂的副官是什麼?」
「甲冑少女要把全部時間投入到學習和訓練之中,當然包括放棄與休息在內的各種事項,所以一切起居瑣碎的事情都可以讓副官去做,簡單來說就是私人的助理……我就奇怪妳為什麼會特別指名這種事,果然妳並不知情,是她自作主張的?」
聽到最後那句質問讓美妮心生危機感,雖然曾經被警告過對長官不得有任何隱瞞,但在這種事情上善意的詭辯應該勉強可以接受,她便搖了搖頭:「應該是她體貼而已,畢竟我在這裡沒認識幾個人,難得有個舊同學。」
巴頓沒愚蠢到看不穿真相,倒不如說他既然會那樣說,其實就是知道真相,不過他也沒必要點破,只要美妮本人接受即可。
「嗯……不用太擔心,絕大部份士兵都是獨自來到這裡,雖然甲冑少女的身分有些特殊,但是妳絕對不會『再』孤單的。」
聽到那個加重了語氣像是暗示著些什麼的「再」字,美妮只得報以感謝體諒的微笑,自然是與自己的過去有關。
「那今天大概就到這裡,明早——即是這裡的晚上會開見面會,主要就是跟妳介紹將會支援妳的團隊成員,剛剛妳的計劃也需要他們協助,這些事那位中等兵全部都知道,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他。」巴頓說完就站起身來,朝著門口走去,可是不知道是故意還是怎樣,這些人總是在美妮對事情告一段落而鬆一口氣的時候,會突然停步回過頭來:「算是我個人的感想,考慮到妳那些過去,坦白說我是無法理解的,無法理解妳為什麼能夠對任何事似乎都可以處之泰然,又或者稱之為豁達?的確擁有這種個性的人,總是能夠冷靜地判斷狀況然後採取合理的行動,但是欠缺恐懼與緊張感的話,對我這個指揮官來說,並不一定是好的士兵。」
「嗯……我應該怎樣反應?是暗示叫我找大衛處理一下的意思嗎?」一時之間美妮也不知道如何回應。
或許是察覺到美妮的糾結,巴頓輕咳了一聲取回她的注意:「不用太在意,說到底只是我個人的感想,要是真有什麼問題的話,訓練的時候就會叫妳更正。」
眼看著巴頓欲言又止般離去,看著他將要走到門口的背影,美妮忍耐不住叫停了他。
她知道他是最不該問這個問題的對象,但如果不依照自己的常識去理解,反過來想說不定就是最應該問的對象,抱持著這種想法的她,向一臉疑惑的他問:「我有一個問題很好奇……為什麼這個地方……好吧,僅限於我遇到的幾個人,好像都對我有什麼誤會似的?」
「誤會嗎?」巴頓先是應了一聲,然後發出短短的嘆息,回過頭來說:「我不知道其他人怎樣看妳,所以就我自己來說……妳完全沒有自覺吧?這種事情透過別人嘴巴說出來並沒有意義,只有妳自己去尋找才有,試著和其他人對話,認認真真,又或者什麼都別作多想,單純且毫無顧忌地說些話,或許妳就會明白了。」
美妮聽得不禁鬱悶起來,這番話每個字詞她都懂得,拼湊起來成為句子的話她也明白,可是總覺得無法理解這番話到底有什麼意思。
畢竟巴頓所說的,她一直都有好好在做,和大衛說話,和卡米爾說話,甚至是墨菲斯和眼前的巴頓,都很正常地成功溝通。
看見美妮不解的模樣,巴頓並沒有繼續說明的打算準備離開,卻又被前者叫住了:「那個,我知道這番話有點冒犯……」
「我之前才那樣在心裡咒罵墨菲斯,結果我自己又這樣做了……」美妮抱著如此矛盾的心情,但到了這個地步實在沒辦法置之不理,決定還是說出來:「我知道你說還未結婚,所以只是一種感覺,你對蝕蜂、千橘,甚至對我……是不是有點像對待女兒一樣?」
巴頓錯愕地呆在當場,他完全沒想過會有人把這種話直接說出來,畢竟就算要說,一定是在和其他人聊天時背地裡說,怎樣都不可能在當事人面前指出。
不過震撼歸震撼,他還是很快冷靜下來給出了答案:「大概是吧?一個喜歡著妳們,想要保護妳們,卻不得一而再、再而三推妳們上戰場的混蛋,看起來就和妳的父親——什麼都不管還叫妳一定要去上學一樣吧?」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美妮反射般解釋時,察覺對方根本沒有責備或者厭惡的意思,真要說的話,大概是唏噓和無奈,要問她為什麼如此清楚,是因為她曾經在鏡子裡看過那樣的表情。
那一天,決定執行計劃時,那個鏡子裡的自己就是這個表情。
治療室的門滑開,巴頓踏出去時留下了最後的話語:「雖然現在說可能太早,但要是妳真的需要幫忙的話,別忘了妳將會認識的團隊,相信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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