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光在一番感慨過後,心情還沒沉著幾秒,忽然猛地搖起了頭,「怎麼突然從撬開妳的嘴巴,變成由妳安慰我似的?」
「誒,沒什麼好撬的吧?我都坦白說了啊。」美妮說得理直氣壯,畢竟她這次說的倒是實話,「至於為何跟我說這些,大概是妳心裡也懂,能夠放心說出這些話的對象只有我了?」
蒼彈與藍蝶雖然是看事情能看得挺透徹的人,特別是透過異能說不定知道些內幕,但就輕鬆對話這個問題,是絕對無法克服的;至於千橘則是個性上太會操心,而且會心軟把蝕蜂牽扯進來,所以不能選擇;幻焰的話則是話題過於敏感,儘管知道她已經克服了,但也不應該隨意牽起過往。
不過針對後面三人而論,並非真的個性問題,而是對現狀的理解與取向,不適合談論這個話題。
毫無疑問,美妮的說法切中閃光的痛處。
看著啞口無言而皺起眉頭的閃光,美妮繼續當起主動,畢竟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自然想要解決閃光的問題:「我倒是挺意外妳會在意這些,以為妳是結束派的。」
「結束派……真是像妳風格的說法。」閃光多少明白到美妮主動延續對話的意圖,「但是我得澄清,在對付敵人的事情上,我是站在結束的那一邊,所以不是以為而是真的這樣。」
「可是妳覺得身為『甲冑少女』,還能夠做些什麼吧?」美妮認為既然要說,就要把話說開,「不,準確一點的話,妳想作為『甲冑少女』做些什麼才對。」
雖然閃光無法立即明白這兩種說法的差別在哪,但面對美妮的提問,她那藏於迷霧中的思緒確實有稍微變得清晰一點,「長官他們為了我們這麼努力,付出了那麼多,我們真的只能這樣接受……就像撒手不管只要自己過得好就可以了嗎?」
「這樣做就可以了。」美妮不假思索,「妳想要理由的話,要多少我都能說出來。大人就是應該替孩子遮風擋雨、『甲冑少女』的工作就是消滅敵人、胡亂行動只會讓事情變得混亂……」
「道理我都懂,可是……」
「感情上難以接受嘛,畢竟巴頓這麼關照我們,在這個時候把苦差事都丟給他們,良心過不去。」
「妳也一樣吧?」閃光知道美妮的為人,剛剛那些話說得那麼乾脆,顯然是經過相當深入的思考。
「這是沒完沒了的循環,總有人要付出最後的犧牲,而巴頓願意當那個人,而且視這為一種幸福,成全他才是最好的——這樣想的話會否輕鬆點?」
「妳說的幸福,是不是更換為責任更為貼切?」
「妳要這樣想我也沒辦法,本來這種事情就是有理說不清的。」美妮聳了聳肩,「我只是想提醒妳,假如妳不願意當接受祝福的人,而想要當付出的一方,妳要思考犧牲的是什麼,以及是否能透過付出與犧牲換得來想要的收穫。」
雖然美妮把話說得很抽象,但其實背後的思路不難理解,特別是對於此刻的閃光來說,幾乎立即就明白了。
畢竟美妮這番話,不過是把閃光之前的思緒轉換成具體一點的說法而已,說到底本質就是無力感。
美妮在提醒閃光,既然「甲冑少女」什麼都做不了,嘗試去做都只會帶來壞結果,那何必去想要做什麼,除非她追求的是大家都不會高興的下場。
巴頓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要搭建出至少有一群人不用被牽扯進泥沼,能夠及時抽身並且通往幸福的道路。
「雖然這是巴頓給我的話,但現在好像蠻適合轉贈給妳的——任性一點吧,只要想著自己就好。」
聽到美妮沉著嗓子模仿巴頓的嗓音,閃光即使知道是刻意為了讓嚴肅的話題輕鬆一點,甚至有點逗她的意味,但此刻的她實在笑不出來,「總覺得長官跟妳說的時候不是這個意思。」
「哎,這就任憑妳想像囉。」美妮覺得有必要再推閃光一把,但到底應該怎樣推動這位聰慧的少女,並不是隨便就能想出一個好方法。
「這反應聽起來,怎麼看都是在斷章取義,又或者那個……嗯,時空背景不同吧。」閃光看穿了真相,「更何況說實在的,在我看來,妳在另一個意義上很任性吧?長官叫妳任性一點肯定不是表面的意思。」
「話語真是複雜,要考慮語境又要考慮對話當時的狀況。」美妮沒有反駁,不說閃光說得對,在這時候爭執這個沒什麼意義,「只是巴頓想說的道理妳沒理由不懂吧?我們因為成為『甲冑少女』而成長,在別人看來成熟到不像少女,甚至比起某些沒肩膀的大人來得優秀,只是這也意味著原本屬於我們的部份都失去了。」
「目光不要再放得那麼遠,而是回到我們應當注目的眼前……」閃光輕輕地吁了一口氣,一直在對話中仍不忘小心駕駛的她,此刻終是禁不住抬起了頭,「也許是說我們透過身邊的人,處於這樣的環境底下,不得不跳過這一個階段,自以為什麼都懂了,但其實……」
在美妮看來,就差一點點了,而她也總算想到了能推動閃光的話語,「妳要繼續想不通就隨妳啦,不過最後跟妳說一件事吧。」
雖然閃光覺得有點不妙,但還是決定閉嘴等待美妮說下去。
「且不說『甲冑少女』是否真的給我們帶來無敵的感覺,於我而言,有時會挺恨這股力量。」
「誒?」閃光打從心底感到錯愕。
「不用回到當初,哪怕只是早個半年、一年,要是在我執行計劃之前擁有這股力量,能夠隨意地以一敵三甚至更多,我又何必做這樣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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