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乎,到離皇宮最近到市集這短短兩三分鐘的路程裡,上千人以蕾和其父母為中心,圍成了方便移動的橢圓形緩慢前行,處身其中的蕾頓時感覺自己就像是個大將軍,坐擁萬千兵馬,這麼想著,蕾頓時間挺直了腰桿,正經八百望向前方,好似前方不是民房和街道,而是滾滾黃沙和踢踏奔來的騎兵。
「坐好。」感覺到蕾在背上搖搖晃晃,不知道在做些什麼,蕾的父親的低聲提醒道,這一下蕾的羞恥心頓時間被喚醒,紅著臉連忙抱住父親的腦袋,但這一下剛好摀在父親的眼睛上,眼前突然一片黑的他被突然的變故嚇得急停下來,差點把蕾從肩上甩下去,若非母親即時的攙扶,蕾可能就吃了一嘴的灰。
蕾的父親抬起頭,皺起眉頭用眼神喝斥著蕾,一雙棕色的眸裡頭半是責備,半是警告。到了市集前,這大批人馬使得吵鬧的市集都是一陣安靜,眾攤販面面相覷,事先有安排什麼活動嗎?還是說今天有什麼他們忘記的節日?
「聖女大人到!」前頭幾個人像是國王出巡時報信的,大嗓門喊出的聲音頓時間傳遍半個市場,小販們一聽,頓時如通了電一樣,連忙又收拾了一遍攤販,將原本可能因為一早上的經營而有些髒亂的檯面收拾的一塵不染,做料理的拿出了鍋鏟,做工藝品的拿出了自己壓箱底的好東西,正準備收拾的表演人員以最快的速度重新拿出了表演器材,暖身準備做出最好的表演。
在蕾面前的人自動退後到蕾的背後,將蕾推到隊伍的最前面,蕾興奮得一雙小手握緊拳頭,並不是沒有逛過市集,但王都這上百個種族的共同首都,哪怕只是其中的一個市集可也比地方的市集規模大了十倍不止。
魚人族舉起藍色的手臂,晶瑩的泡泡在從成圈狀的吹脣中吹出,順著帶蹼的手掌四處飛散,反射了陽光的泡泡散發出五彩的光芒,十分夢幻。
過著穀粉的肉排下鍋時想起一串令人垂涎的滋滋聲,頭戴綁繩、一頭黑髮的小販雙手抱胸,有著四隻手的他用另外兩隻手熟練的將肉排從油鍋裡撈了起來,用光滑的葉片將肉排包好,雙手遞給蕾,「請聖女大人拿好了啊,這是今早剛剛獵到的梅花貂的腹肉。」他說道。
蕾從父親肩上爬了下來,雙手接過肉排,一隻手拿著它、另一隻手在外套的內袋中摸索著、半晌後拿出個小小的藍色布包,她從裡頭拿出了兩枚帶著點鏽斑的銅錢。「不不不,我怎麼收聖女大人的錢呢?」小販連忙拒絕,將手臂背到背後,怎麼說都不肯收下蕾的錢。
「我知道錢不夠,但這是我包裡唯一的幾個錢了。」蕾望著手上的銅錢,帶著請求的語氣說道。剎那間幾道充滿憤怒的目光射向蕾的父母,彷彿在質問著他們給予聖女大人的零用錢怎麼可以如此吝嗇,讓聖女大人錢包裡剩兩個銅錢算什麼東西。
「聖女大人,這幾個銀幣給你,就當是老夫對前幾年風調雨順的感謝。」一旁身型佝僂的老爺爺用顫抖的手打開了錢包,從裡頭拿出一把銀錢放在蕾的手上。
「爺爺,我不能收這個錢。」
「就當是老夫的一點心意,如果真的覺得不做什麼心裡過不去的話,請幫我和聖神大人表達一下我的感謝。」老爺爺慈祥地笑道。
「爺爺你靠過來一下。」蕾朝著老爺爺揮了揮手,「作為交換,我覺得我也要幫你一個忙。」
蕾將捧起一一顆金黃色的光球,和煦的光芒映著白皙的面上,更顯皮膚雪白,那雙黃色的眸中滿是認真,稍怕做錯一步效果就達不到預期,周圍的人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金黃色光球上一條條的白色條紋逐漸增加,具律動的線條好似浪濤一般,在光球的表面流動起伏,待線條增加到九條時,蕾臉上認真的神色終於放鬆了一些,她一翻手,光球轉眼間潛入手心中消失不見,蕾伸出食指,在老爺爺的額頭上輕輕一點。
「我的腰,好了!」老爺爺放開拐杖挺直了腰,原本彎得像隻煮熟的蝦的後背頓時間舒展開來。
「奇蹟啊。」人群中發起一陣陣驚嘆,魔法對於他們而言僅止於傳說,唯一可能親眼見證的時機大概就是在每年聖神降臨的那幾天,不愧是聖女。一時間,金屬製錢幣互相撞擊的聲音此起彼落,更有甚者將整個錢包塞到了蕾的手上,一時間那雙纖細的手臂抱了滿懷的各式各樣的錢包。
「我不需要這麼多的錢⋯⋯」蕾婉拒道。
「我們的每一分財富都是托聖神的福,這不過就是物歸原主罷了。」人群裡有人喊道。
望著滿懷的錢幣,一枚銅板可以買一罐青莓汁,兩枚銅板可以買五顆紅色的糖果,這麼多的錢到底能買多少東西呢?蕾望著手上的錢包,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它們。
她照著之前神明姐姐教她的辦法,將大量的錢包全部裝進魔法空間裡頭,待會再想想怎麼處理吧,她咬了一口手上的肉排,還好這個肉排沒有被錢沾到,蕾暗自慶幸。
市集內熱鬧無比,一方面是攤販們熱情招待著蕾,一方面是搶著看這位被聖神選上的聖女的模樣,原本已經準備收攤休息市集頓時間變得車水馬龍,出現了只有祭典時才有的感覺盛況。
蕾的手上前一件東西剛剛下肚,下一件食物又放到了蕾的手上,雖然蕾始終抱持著拿別人東西不能不付錢的想法,但奈何根本沒有一位攤販願意收她的錢,藍色的每個人都抱著所得來自聖神,請客不過就只是將這些這些歸還。
蕾小小的肚子吃到都感覺有點脹了,手上的錢還是一塊不少,花不掉啊⋯⋯,蕾欲哭無淚,按這種節奏下去這些錢在自己手上也只是浪費,畢竟沒有人會收聖女的錢。
正當蕾嘆息時,耳邊突然響起一陣微弱的啼哭聲,來不及多做思考,蕾拔腿朝著哭聲的源頭跑去,「在這邊等我一下。」在離開之前,為了避免大量人群跑動造成騷動,蕾大聲喊道。
穿過兩條小巷,蕾終於找到了在暗處的那個發出啼哭聲的源頭,那是個比自己還小了兩三歲的的女孩,一身素色的麻布衣服上全都是各色補丁,光著的腳丫子烏黑沾滿著泥土,蜷曲在牆角邊環抱著雙腿低聲啜泣著。
蕾蹲下身子,「怎麼了?」她低聲問。
「我想找爸爸。」女孩將頭埋在雙腿之間,在那一瞬間,蕾見到對方額頭上有個黑色的圖騰,為了確認清楚,蕾輕輕撥開了女孩垂在額前的瀏海,黑色的五瓣花朵,代表的意涵是罪犯,或是犯下滔天 大罪的罪犯的直系血親。
女孩感覺到蕾的動作,抬起頭,一雙藍色和灰色的異色瞳帶著恐懼地望著蕾,她害怕的不是蕾,而是蕾見到額頭上圖騰之後的反應,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就算之前對自己再怎麼好,見到自己額頭上的圖案時就會露出害怕的表情。
在蕾凝視著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放心吧,已經沒事了。」蕾綻出燦爛的笑容,在陽光的照映下更顯亮麗,「我們一定會找到他的。」
女孩抬起頭,望著那雙充滿自信的雙眼,她和別人不一樣,絕對不會拋棄自己。女孩的心中湧起一陣從未有過的溫暖和安全感,「嗯。」女孩尚帶著淚痕的面上湧起一抹微笑。
「在這之前⋯⋯」蕾從魔法空間裡拿出一個重量較沉的錢包,「收著吧。」
女孩伸出手,接過蕾手上的錢包,沉甸甸的,她打開錢包,裡頭滿滿的金幣和銀幣,「這是什麼?」女孩問。
「這是錢。」蕾說。
「錢是什麼?」女孩歪過頭問。
「錢是什麼⋯⋯,對啊,錢是什麼呢?」,蕾皺起眉頭思索了許久,「有了錢可以做很多事,可以買糖果、衣服,也可以去餐廳吃飯、去遊樂園玩很多遊戲。
「要是有錢就可以吃飽嗎?」女孩問。
「可以喔,如果有錢的話,想吃什麼都可以。」,蕾伸出手,「我們走吧,還有人在等我呢。」
「嗯。」女孩伸出手緊緊握住蕾的手,從蕾手心裡傳來的溫度直達胸口,好舒服,好溫暖。
「對了,這個給你。」蕾脫下厚厚的棉外套放在女孩身上,「這樣就不會著涼。」
女孩低頭看了看身上的外套,「要的是把外套給我了,姐姐妳怎麼辦?」
「放心吧,我可是有魔法,不會怕冷的。」蕾拍了拍胸口,自信地說道,然而還沒等她風光兩秒鐘,一道涼風吹來,蕾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姐姐你沒事吧。」
「沒事。」作祟的自尊心使得蕾除非是冷到快要凍死了,要不然絕對不會親口承認自己冷。在女孩視線的死角,蕾的手中燃起一團金黃色的火焰,然後被她用極快的速度收入體內,火焰帶來溫暖使得外界帶來的寒冷頓時減少了許多。
「原來你在這。」不遠處一位穿著素色麻衣的女士停下腳步,從那相似的面龐可以判斷出這位女士似乎是面前女孩的母親。
那位女士快速走了過來,「跟你說過了多少次不要亂跑。」女士大聲責斥著女孩,「怎麼還穿著人家的外套。快,快脫下來還人家。」
「不用了,那是我送她的。」蕾連忙制止她。
「抱歉啊,給你添麻煩了。」聽到蕾的話語,那女士並沒有停止動作,只是回過頭用帶著歉意的笑容對蕾說道,一雙手仍然放在那件毛衣上,用相當大的力量將棉外套從女孩身上扯了下來。蕾雖伸出手想要阻止,但雙手舉在空中,嘴巴裡的話卻卡在喉嚨裡出不來。
女士將蕾的外套放回了蕾的手上,拉著女孩的手就走了。女孩時不時將目光投了過來,無論怎麼樣,都要為她做一點事才行。抱著這樣的心情,蕾伸出手,將同樣的一簇火苗送進女孩的體內。
感覺到身體一暖的女孩疑惑的摸了摸胸口,接著她回過頭來,對著蕾綻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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