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活下來的。」齊爾大聲地說,但把聲音放大並不能掩蓋其聲音中的慌張,他一隻手搭在洛雲的手腕上,脈搏在一點一點的變弱。
「剩最後一點時間了,請把最後這點時間留給我吧。」洛雲平靜地說,齊爾愣了一下,沒有進階的醫學知識,沒有辦法跟茉茉一樣有緊急救活將死之人的能力,就算他做出來的藥有能夠讓停止心跳的人恢復生命跡象的能力,但那也得要在特定的狀況下,失血過多,傷口過大,無論是哪一個,基本上都代表著齊爾已經救不活洛雲了。
「主人你過來就代表成功了對吧。」洛雲抬眸望著瑪蓮娜,瑪蓮娜含著淚愣了一下,那一瞬間洛雲見到瑪蓮娜努力止住眼淚的表情,但眼淚卻如少了水閥一樣不斷的流下,幾乎布滿了她整張臉。
「有點冷。」洛雲虛弱地說,「卡爾,能不能抱我一下。」
「要抱多久都行。」卡爾語帶哽咽地說,他迅速地將洛雲抱入懷中,哪怕洛雲渾身的鮮血會弄髒衣服,他也想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懷中逐漸寒冷的人兒,用擁抱把最後一點的生命保存在她的體內。
「最後想謝謝主人。」洛雲綻開笑靨,「謝謝主人一直照顧著身為奴隸的我。」
「也謝謝你一直伴我左右。」瑪蓮娜稍微止住了一點淚水,微笑著說。
「回去之後幫我謝謝隊裡的大家,也幫我跟他們道歉,沒辦法把帶出來的隊員們帶回去。」洛雲望著眾人,一番話下來,胸口傳來的劇烈疼痛使她開始劇烈咳嗽,眾人不約而同地讓了開來,留給二人空間。
「洛雲⋯⋯」卡爾將洛雲緊緊抱在懷中,深怕一個沒抱緊,懷中人兒便會離自己而去。
「別哭,你哭的時候看起來更傻了。」洛雲抬起手輕輕幫卡爾擦掉淚珠,可越擦,洛雲眼角滑出的不捨就越多,不想死掉,不想就這麼和他分開。
「對不起。」卡爾的聲音哽咽著,費了好大的力氣將話語從牙縫中擠出,「沒有保護好你,連最後都沒有幫上你一點忙。」
「別怪自己。」洛雲說,「你已經給了我除了戰鬥和證明自己之外另一個活下去的目的。」
說完,洛雲又開始劇烈咳嗽,混著口水的血沬噴濺在卡爾臉上,「卡爾,別怪主人⋯⋯,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洛雲的聲音逐漸虛弱,「卡爾,抱歉我沒有辦法再用行動證明了,不過我真的很愛很愛你喔,很愛⋯⋯很愛你⋯⋯」
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gDGQggyFp
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44s79md5s
「你了解了嗎?」洛雲望著孫天翔。
「感覺都懂了。」孫天翔望著定格的畫面,「從第一句話的時候你就知道了吧。」
「嗯,畢竟主人很少露出那樣的表情。」洛雲露出苦澀的笑容,「當主人露出那樣難堪的表情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我有點高興⋯⋯」
話語的最尾端,洛雲的聲音帶著點哽咽,她蜷曲著身子蹲在地上,「很難受對吧。」孫天翔彎下身子。
「廢話。」洛雲帶著哭腔喊道,「就算是奴隸,也想要好好的活著啊。」
孫天翔低頭望著洛雲,他最不擅長安慰人了,他思考了許久,「對不起,冒犯了。」孫天翔喃喃自語後,伸出手從背後擁抱住了洛雲。
「咿啊!」洛雲小聲尖叫,「你幹嘛?」
「給你一點⋯⋯支持?」孫天翔說,雖然是精神所構建出的身體,但還是能感受到這彼此間的體溫,「每次有人傷心的時候這樣特別有用。」
感受到對方的體溫漸漸傳來,洛雲蜷曲僵硬的嬌軀逐漸放鬆,「對他們來說,這是三萬年前的事,但對我來說,這不過就是幾個月之前而已。」
「畢竟你的意識沉睡了三萬年。」
「這不是重點。」洛雲漸漸止住哭聲,「如果你被拋棄的話,你會是怎麼樣的心情?」
「我嗎?」孫天翔露出苦笑,「我大概不會有什麼太大的情緒吧。」
「無聊的人。」洛雲嘴上這麼說著,但話語中總算沒了那一份悲傷,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奈和苦澀,「奴隸的本份就是向主人獻出自己的一切,尊嚴、身體、乃至於生命,我能明白我只是個幸運兒,一個被主人所選中,免於遭受欺凌侮辱的奴隸,即使有這樣的自知,但在要為了主人獻出生命的,我卻還是會不免得徬徨,不免得⋯⋯感到心痛。」
「你不也說了嗎?就算是奴隸,也想好好的活下去不是嗎?」孫天翔安慰著她。
「那也就是一句氣話而已。」洛雲咕噥。
「氣話雖然是衝動時說出的,但往往表現出一個人心中最真實的想法。」孫天翔說,用體溫持續溫暖著洛雲,「你認為她很在乎你嗎?」
「原本很確定的,現在⋯⋯不確定了。」洛雲小聲說著,從聲音可以清楚辨認出她動搖。
「我跟你說一個故事,想聽嗎?」孫天翔鬆開洛雲,坐在了她的身邊。
「那要看內容是什麼。」洛雲回答。
「那我就當你不反對啦。」孫天翔露出微笑,「從前從前,在森林裡有一匹小狼⋯⋯」
「你自己的故事?」洛雲疑惑的望著孫天翔。
「聰明。」孫天翔笑著承認,「這的確是我自己的故事,沒意見吧。」
「沒意見。」洛雲罕見的沒有和孫天翔做對。
孫天翔露出微笑,「小狼的父親是部落的首領,在年紀還小時候,小狼認為只要一輩子都躲在爸爸的身後就不會發生任何事情,牠是安全的,可以無憂無慮,任何的苦難煩惱爸爸都會處理掉,小狼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
「原來你還有這麼一段,還以為你天生就是這樣。嗯
「你這就像在跟一顆大樹講,原來你還有曾經是樹苗的狀況。」
「看你這樣陰險的模樣很難想像你還有如此天真的時間。」
「要是可以一直天真下去,誰想真正面對現實?不是嗎?」孫天翔望著前方,「這世界對於美好總是羨慕甚至是嫉妒的,用盡了一切手法去破壞,我們的力量能夠違抗敵人,但違抗不了命運。就算小狼的父親已經是全族最厲害的狼,卻依舊抵擋不住數十個具有靈力的獵人,他死了,和小狼的母親一起死了,族群因為族長的死亡而潰散,若不是獵人已經搬不走更多的獵物,牠們早就滅族了。」
明明是個沉重的故事,孫天翔的臉上卻依舊帶著一抹笑容,洛雲分不清這笑容中藏著的是哀傷;還是一種自嘲,「小狼什麼都做不到,他躲在洞穴裡,沒有爸爸,沒有媽媽,沒有為牠遮風避雨的地方;族群散了,牠們居住的樹林樹木倒的倒,斷的斷。
『還有什麼地方能去?』,這個問題那個時候沒有解出來,現在依舊沒有。無處可去、因為牠屬於這個地方,爸爸死了,那麼他就是新的族長,這是他的天職,也是他的命運。」
ns 15.158.61.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