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出乎意了的發展使得那影衛一驚,牛尾刀鋒刃一轉,將箭矢的勢頭外引,使其幾乎是貼著自己的身體飛出。但這一瞬間的空檔顧雲溪必然不可能錯過,早就準備好的暗器一次拋出,如天女散花似的遍佈在每一個影衛可能閃避的角落。
影衛自知走避不及,也已經來不及架刀抵擋,他抓起離自身稍近的同伴的衣領、將他朝著背後一甩,上百支的暗器落在哪無辜的同伴身上,瞬間把他紮成了刺蝟。
「毫無人性。」,察覺了對方做了什麼的顧晨溪皺起眉頭,拿同伴的當擋箭牌別說把對方當同伴了,那名影衛甚至沒把他的同伴當人。
「無論是禁衛還是影衛,都是能為了陛下隨時獻出生命的人。」那名影衛將同伴的屍身放在一旁,那小心的樣子完全想不出來剛剛是他毫不遲疑將隊友甩到背後,用對方的生命換來了自己的存續,「他沒有與你的對抗的能力,只會在接下來你的幾輪攻擊底下喪生,既然如此,還不如用他的性命換我的性命,讓我有殺死你的機會。」
就兩人談話的功夫,妍希的攻擊也已預備就緒,隨著杖尾落地,十幾顆流星朝著地面墜落,剛開始只有豆子般大小,但不過眨眼間,原本的光點便已變成接近一人高的巨大光球,影衛們築起各自的防禦,遠看就像是一簇花叢。
隨著光球的落下,眾人腳下的落腳點瞬間被轟成碎渣,月靈兒掏出星靈杖,六支潔白的翅膀瞬間張開,她一手抓住顧晨溪的手,另一隻手拎起月夢兒的衣領,向著地面飛去。
另一邊,璀璨的閃電瞬間穿過墜落著的瓦礫,並將後者當成落腳點,瞬間穿過了層層阻礙,月靈兒和顧晨溪行動受限,雖然月夢兒有辦法拿出大劍迎擊,不過這同時也會讓他們下墜的速度成倍增加。
「怎麼可能讓你得逞。」水舞的聲音響起,長鞭如看準獵物的蟒蛇,以迅雷之勢瞬間纏上了那對牛尾刀,將其緊緊束縛,眼看攻擊受限,影衛果斷拋棄武器,赤手空拳攻擊向顧晨曦。
月夢兒果斷掙脫了月靈兒的手,拿出重劍穩穩落地,隨著重劍向上挑起,一道光刃徑直射向影衛,在影衛揮散光刃的同時,顧晨溪和月靈兒也已落地。
相較於刺客工會這邊,影衛那裡就顯得較慘了些,大部分人雖然存活下來,但卻灰頭土臉的,也有少部分的影衛被直接擊中,難逃一死。到了地面之後,眾人的戰鬥範圍就不限於那個只有十幾步寬的小屋頂上,而是瞬間擴大到整個帝都。
影衛們顯然也知道這個道理,顧晨溪擅使暗器,一旦被他拉遠距離,一眾影衛便只剩下閉眼等死的結局,根本不需要指揮,剩餘的影衛已經將刺客工會的幾人團團包圍。
那名手持雙刀的影衛嗎緩緩走上前來,原本漆黑的袍子上,一條閃爍著雷光的龍纏繞其上,從衣角一路盤繞到肩頭,「小心。」顧晨溪說道,那名手持雙刀的影衛呼吸粗重,心跳聲較平常更加頻繁且吵雜,帶來的存在感更勝過四周剩餘數百位的影衛,警示危險的直覺無時無刻不彰顯這對方的威脅。
不過瞬間,閃爍著的雷光便已到了眼前,銀白的刀刃璀璨著,剎那間離咽喉不過剩不到一尺的距離,顧晨溪一驚,反射性的歪過頭閃避,刀刃從離脖子不半寸滑過,只帶起幾根焦黑的髮絲。
就在顧晨溪準備後退迎擊時,另一柄牛尾刀已經穿入他的腹部,高溫帶來的灼燒感和溫熱的血液混在一起,血肉被撕裂的痛覺讓他的意識模糊幾乎昏厥。影衛將那柄刀刃從他腹部拔了出來、銀色的刀刃上黏著暗紅色被雷電燒乾的血,在那月光的照耀下格外暗沉。
「結束了。」影衛高舉牛尾刀,瞄準了顧晨溪的脖子斬了下去,銀白的刀刃落到一半卻被一個硬物擋住,穆芊握著法杖的手因為扛不住刀上的巨力而顫抖著,卻始終不肯放開,雷電透過法杖傳到手上,刺痛身上傷口的同時使她全身發麻,但她知道,如果退後,顧晨溪會死,而無論是任何一個刺客工會的成員都不希望見到同伴身亡,她也一樣。
「煩人的傢伙一個接著一個。」影衛一腳踢中穆芊的腹部,使得本來重心就不是很穩的穆芊倒飛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兩三圈,她正準備站起身子,腳踝卻突然一陣疼痛,低頭一看,腳踝上一道半指深的傷口深入血肉,鞋不知何時染上了血。趕不回去了,穆芊的心焦急如火燒一般,她勉強舉起法杖,為顧晨溪護上一層厚厚的光罩。
纏著雷電的刀刃斬在那光罩上,雷霆無情摧殘著那光罩,不過兩次眨眼的時間,光罩便已出現裂痕,轉眼間便破碎,但就是在這剎那間的功夫,月夢兒和水舞提著武器趕了上來,刀刃砍在厚重的劍身上,頓時激起一串火花,長長的皮鞭瞬間繞上影衛的脖子,如勒住一頭脫韁野馬一般。
顯然是被一次次的阻撓徹底惹惱了,影衛發號施令的聲音明顯得開始歇斯底里,「都給我上。」他大聲喊道,「給我殺了他。」
治癒術落在了顧晨溪身上,止住了不斷流出的鮮血的同時還稍微緩解了顧晨溪的疼痛,雖然理解現在激烈運動會撕裂傷口,但顧晨溪可顧不了那麼多,相信背後的夥伴能將傷勢控制住吧,顧晨溪解開繫在腰間的兩柄圓型彎刀,「展翅吧!」顧晨溪擲出暗器,兩隻手朝著身側揚起,看起來就似那展翅高飛的雄鷹。
兩柄飛刀在銀光照耀下如兩輪明月,輝光在空中勾勒出羽翼的形狀,建起的鮮血為其添上羽毛,承載著數以百計的亡靈歸天。
同一時間,那影衛怒吼一聲,刀轉劈為刺,突然轉換的力量出乎了月夢兒的預料,隨著刀尖的雷電綻放,月夢兒連帶巨劍向後翻滾了幾圈。他扯住纏在脖子上的長鞭,原本如藤蔓般緊緊纏繞在脖子上的長鞭被怪力一扯便鬆脫掉落了下來,隨著肘擊命中水舞的腹部,影衛如脫韁野馬一般,在眨眼間移動到顧晨溪身邊。
牛尾刀無情落下,如猛虎一樣剎那間撕裂了右肩的血肉,撕開胸膛,直至刀刃沒入腹部為止,顧晨曦的身子幾乎被一分為二,鮮血無法抑制的不斷流出,染紅了二人的衣裳。
「結束了、半炷香的時間,我說到做到。」影衛的聲音在顧晨溪的耳畔邊響起,在他看不見的角落裡,顧晨溪染血的嘴角微微一勾,「不,這樣才算結束了。」
胸口突然劇烈的疼痛讓影衛不禁一驚,他低頭一看,一柄比手掌長上寸許的匕首插在自己的胸口,正中心臟中央,沒入至柄,「因為知道暗器殺不了你⋯⋯,才採用⋯⋯這種方式的,真是的⋯⋯,原本想用⋯⋯更漂亮的方式⋯⋯擊敗你的說⋯⋯」顧晨溪的聲音斷斷續續,嘴角因為痛意抽動著,卻帶著笑意,那是幾分自豪,一點釋然、還混合著不捨。
他強撐住身子,從腰間解下一個東西,用還能施力的左手把東西擲向皇宮,看著東西消失在月色滿盈的空中,他心滿意足地露出微笑。
影衛環顧四周,周圍還能站地起身來的同伴屈指可數,兩千多人的隊伍幾乎全滅。一群怪物,影衛望著面前刺客公會的眾人,眼皮越來越重,鋪在碎石瓦礫中,一動也不動。
顧晨溪吐出一口血沫,整個人不能自主的向前傾倒,月夢兒箭步向前接住了他,「你不要死,你不能死,你不是說過,如果結束任務之後要幫妹妹在帝都買個房子,不讓他們再繼續住在那個小房子裡面了嗎?」月夢兒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哭腔,不斷將平時不熟悉的治癒術施展在他身上,期望可以將他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
「我相信就算我不在了,公會的大家做到的。」顧晨溪的眼眸裡的餘光逐漸黯淡,生命隨著鮮血不斷流逝,轉眼便到了盡頭,「幫我跟會長說一聲抱歉,沒有善盡掩護的職責,自己還窩囊地死掉了,我真弱啊,明明是大夥公認的暗器大師,還這麼輕易的就死掉了。」
「才沒有人會說你窩囊,你可是⋯⋯,你可是打敗了一大堆的影衛和禁衛,你是功臣,才不是甚麼窩囊的人。」月夢兒的聲音哽咽,心臟像是被人用力捏住一般,發出劇烈的疼痛,痛得幾乎無法呼吸,他明白就算姊姊她們已經盡全力治療顧晨溪身上的傷,也依舊沒辦法止住那如流水般逝去的生命。
「如果可以的話,幫我瞞著奶奶和妹妹一下好嗎?如果我死了,她們會很傷心的。」顧晨溪說著,他的嘴角帶著無力的苦笑,沉默了片刻後,「幫我最後一個忙好嗎?」他問。
「無論是什麼忙,我都會幫。」月夢兒抽了抽鼻子,說道。
「刺客公會的犧牲者只需要有一個就夠了,我可不想要太快再見到你們,給我活到老死為止。」顧晨溪的語氣帶著淡淡玩笑的味道,「好好⋯⋯活下去吧。」
隨著那擲出無數暗器的手垂下,月夢兒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她顫抖著的雙腳無力的跪在地上,靠在顧晨曦的衣襟放聲痛哭,淚融在血中,滴落地面,顧晨溪的嘴角依舊帶著笑意,這或許不是個圓滿的結局,但對於他而言,為刺客公會這個屬於他的第二歸屬獻出生命,也不失為一種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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