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雪淺嚐了幾口飯菜,雖然味道完美,絕對都稱得上一流的宮廷料理,但唐雪卻沒有半點胃口,光是要維持自己沒個動作合乎禮儀都要費盡全力,再加上得從眾人的表現分析出各自的立場,唐雪感到深深的疲憊。
不過片刻時間,墨璀再次端起酒碗,「敬今日聚在這裡的大夥兒。」他朗聲說道,說完,又是半碗酒下肚。眾人是客,主人敬酒,哪有可能沒有半點回應,所有人又是或多或少的喝了一些酒。
兩次烈酒下肚,上湧的酒意仍然染紅了唐雪的面頰,對唐雪而言,喝酒只是在對外的宴會上小喝個一兩杯以示自己的誠意與熱情,並且通常是水果酒那般不怎麼烈的酒。她現在只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思緒只有平常不到一半清晰,打算用不斷敬酒的方法灌醉所有人嗎?唐雪皺起眉,只恨自己發現得太晚、光顧者打消墨璀的懷疑,卻正巧中了墨璀的計。
她抬起頭望向唐龍華,兩次敬酒,唐龍華每次都把酒碗清空,但他卻像滴酒不沾一樣,不僅面色沒有半點改變,還能談笑如常。不知道唐龍華,周圍幾乎每個人都是這樣,明明烈酒已然下肚卻面不改色。
望著已經喝醉的唐雪,墨璀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笑容,這種灌醉人的招式在這種情勢緊張,眾人立場模糊的狀況下特別好用,醉酒後,人的警戒心會降低,做事依賴直覺,是最容易情勢清晰的作法。但現場除了唐雪之外大抵都是知道墨璀意圖的,所以那兩口酒都利用各種方法處理掉了,根本就沒有進入腹中,雖然頭腦很好,但經驗仍有不足啊,墨璀輕輕笑著,最麻煩的目標之一解決。
思緒被一種名為醉意的藤蔓包裹束縛,縱然是如唐雪這般頭腦也沒辦法在繼續分析周圍的情報,只能將精神暫時寄放在維持自身不要露出任何破綻,但酒意也非一瞬間全部湧上來的,它會一點一點侵蝕著飲用者的大腦、直到啃食至只剩純粹的直覺和毫無遮掩的真實。
又一輪新的佳餚上桌,但正處於醉酒狀態的唐雪完全沒有半點食慾,做做樣子的動了兩筷子後就停了下來,明明需要一個破局之法,但自己的腦袋卻像是一團爛泥,半點都沒有想法。
等到所有人吃得都差不多了,墨璀放下筷子,「我相信,大家今天會坐在這裡,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理由,無論你們是堅決支持墨家,還是預測墨家會覆滅並對此付出努力,還是仍搖擺不定,無論是何者,我都是同一句話。」墨璀站起身子,取出長槍,槍柄重重敲在地面上,發出一聲穿透全場的巨響,「墨家就是墨家,不會因為少了一個領頭羊,墨家就潰散,我們仍然有充滿潛力的繼承人,軍隊雖有損失,但不過就是九牛一毛,更重要的是,我仍在這裡,只要我還在,墨家就不可能散!」
他舉起長槍,槍尖指著在場的眾人,「要是哪個宵小之徒期待墨家覆滅並為此付出努力,那麼,無論你在世界上的任一處,墨家都會追殺你至最後一刻,無論你是王公貴族,富商大賈,或是任何領域的翹楚,都不可能逃過,支持或是毀滅,選擇吧。」
「啪,啪,啪。」,細碎且帶著嘲諷意味的掌聲響起,唐龍華站起身子,享受著眾人驚愕的目光,「示威完了吧,用盡心思想要壓制朕和議長,意圖再明顯不過為,墨家尚有武力是事實,墨璟被刺客工會刺殺也是事實,精心培養的影衛被幾個人團滅,還剩下的那八萬禁衛還有多少實力,就算你能調用全金星的武力,你的命令都不可能出得了這皇城。」
「盡說胡話。」墨璀怒極反笑,他挑起眉毛,長槍鋒利的刃尖指著唐龍華的脖子,「在墨家的地盤撒野,就算你是唐家家主、也走不出這門。」
「走不出門?」唐龍華笑著聳聳肩,「要不要賭一賭,今天出不了門的,到底是我還是你?我先下注,賭注是,你的命!」
剎那間,唐龍華身邊多了個人影,「陛下,我來晚了。」藍貓身體微躬,向唐龍華道歉道,「人數很多,所以花了一點時間。」
「沒事,你來得正是時候。」唐龍華愉悅地笑著說道,他望著墨璀,靜待著好戲的開場。
一位侍從匆匆忙忙推門衝進宴會廳,墨璀下意識地舉起長槍,看到是自己人後,他放下長槍,同時皺起從匆匆忙忙推門衝進宴會廳,墨璀下意識地舉起長槍,看到是自己人後,他放下長槍,皺起眉頭喝到:「著著急急的,成何體統。」
「報告國師,城,城外聚集了數不清的破碎者大軍。」那侍從支支吾吾地說地說道。
數不清的破碎者大軍?墨璀愣了一下,旋即回過神來,他恨恨地望向唐龍華,原以為是誇下海口,沒想到卻是早有準備,三十萬破碎者在城外隨時可能攻進來,墨家的危機已然被暴露在眾人眼前,現在是選擇支持,還是選擇反叛,墨家都很難再有任何威脅的手段,一切都決定自所有與會人之手。
到了這種時候,反而沒有人敢輕易行動,支持對了,那便能從中獲益,但支持錯了,唐家和墨家都不可能輕饒敵人,那還不如不表態好,模糊的立場雖然不能從這場紛爭中得到任何利益,但也至少保證自身不會受到任何威脅。
整個會場維持這一種說不出的詭異平衡,就像是天秤一般,兩邊的重量等重,哪邊都偏不了一點,這種微妙的平衡明明就只需要在那一邊多加一點重量就會傾斜、但偏偏沒有人想要當這個出頭鳥、但同樣的他們也在等著那個出頭鳥的到來。
就算酒醉,唐雪仍然知道現在不是個撕毀婚約的好時機,但她非做不可,就算這樣做很蠢,很不合時宜,或許就像是粼所說的,自己缺少一點勇氣,一點決斷,如果是哥哥的話就會這麼做?唐雪淡笑著搖了搖頭,不是哥哥會不會這麼做,而是自己一定會這麼做。
唐雪拍桌站起身子,嚇了兩人一跳,「我要,悔婚。」,因為喝了酒,唐雪說出的話有點模糊不清,但意思已然清楚地傳達給二人,墨璀的眉毛深深皺起,他知道這代表什麼,唐雪的話語無疑在天平上放上了一個重重的籌碼,無論是支持唐龍華,還是不打算支援墨家,都會使得墨家的處境更加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