絞盤緩慢地運轉,繩索和船身上的木材發出不情願的吱啞聲。停靠時就數這個時候最叫人煎熬,靠近港口時收帆,換成航側列槳,依據風向和水流逐漸減慢船的速度,接着港口拋來繩子,套索在龍頭上,收槳以進入狹窄泊位,再靠着奴隸的力量緩慢進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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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塔家專屬的碼頭邊,我沒有看見佩特拉的身影,我還以為她會在期待着我的到來,特意站在航側前緣眺望,難道是我自作多情?怎麼可能,可是佩特拉親自寫信邀請我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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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過去,這碼頭卻和我兒時印象沒有多大改變。月型避風港泊滿了長船。一層的私掠船、雙層的貿易船,三十列槳的大戰船。還有那些長年停靠在乾港、躺在硬圓木之上的搭橋戰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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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我離去的時候,船身上的攻城橋快要腐朽了,大人會叫我們不要爬上去玩,但我總是不聽。佩特拉年幼時身子虛弱,即使她想,也爬不上去,我唯有代勞,告訴她上面的風景是如何、戈潭斯的黃昏是如何,又有多少船要進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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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我的父親說,曾有段時間,就是我曾祖父還在海上當私掠者、凡尼蒂當權的時代,這些搭橋戰船用於突襲納蘭汗國築起高聳城牆的沿海城市。我們曾打得那些南方豚人上表稱臣,還在和約上自稱病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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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父親卻是帶着點懷緬,遺憾地道,那個時代已經結束了。自從嘉定協議之後,商王借出了巨額貸款給納蘭,自此豚人就成為了伊登的盟友。前任海王,一個撒克遜的,就像忘記了祖業,張開雙臂邀請納蘭的商船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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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沿岸迎接我們的簿記很年輕,還帶着赫塔家的領主衛隊——一群抄着雙手斧,生怕人遠遠看不到的傢伙們。那人邁着急促的步伐,像有許多匆忙事等待着他處理,而我彷彿一個意外,一艘打着主家旗號的長船忽然靠岸了,那代表他肯定沒有接到通知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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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報上名來。」他終於靠近了點兒,站於黃土磚砌成的碼頭,就擋在跳板的前方。我踩在航側,居高臨下地傲睨着他,他的神情變了,臉上多了幾分膽怯,但還是把句子說完:「我是赫塔家族的路德維,艾瑞克之子,亦是港口的管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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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克之子?」我打了個呵呵。他父親正是佩特拉那個不成材的堂哥,但好歹是個埃米爾的兒子,果然很年輕就混到了個家族職務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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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你是這艘船的船長?」他臉上看似帶着一點怒意,似乎很不滿我以他父親的名字來稱呼他:「為何掛著赫塔家的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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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不能?」我輕藐地看着他,想看他能擺出何種有志氣的表現。目前為止,我都只覺得他是個仗着身後領主衛隊威勢的屁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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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冒認埃米爾的船旗,可被判以走私罪,或者海盜罪?還有外加一條不敬罪。」他指着我說,身後的領主衛隊卻似乎沒有那麼自信,他們看到航側全是我的船員,不下六十人,他們這幾個人能玩什麼花樣?真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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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和你說過老娘對吧?」我拔出腰間的直刃刀,跳到碼頭上去。那幾名領主衛隊警惕着我,包圍那個艾瑞克之子的圈收緊了。港口哨所似乎也看出形勢不對,一群武裝的商隊護衛正向這邊趕來,看來我教育外甥的時間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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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看看現在赫塔家的人餘下多少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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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嘴角勾起微笑,攻向了眼前最近的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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