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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搶了兩匹單峰駱駝，也許是些倒楣的僱傭兵留下來的。牠們雖然耐力較差，但比起雙峰駱駝跑得更快，若果我們被追兵抓住了，即使有本事在沙漠活下去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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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葉宛拿沒有城牆，也許這座城鎮在她巨大的沙岩保護下從沒想過要困住任何人。熟睡的衛兵醒來時，只看到我們踢起的沙塵。他們抓起武器，在大呼小叫，但漸漸也從我耳邊的風中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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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拉丁的人似乎沒追來，誰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也許他以為我們無法在沙漠之中活下來，就算活下來也無法抵達定風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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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僅僅知道的是，回想起剛才的戰鬥，我們實在魯莽無比，也許只出現了一點變故，就會默默無聞死在了許多人都叫不出名字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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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們從不是主動挑起戰鬥的，從來也不是。我們短暫的生命裏，總是會遇到無數沒法逃避的戰鬥。要戰鬥還是跪地求饒，是乎背後有什麼人守護。我僅僅知道我要守護的是克里斯汀，作為一個護衛，沒有更崇高的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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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風，在沙丘上勾起銀白的月輪。這裏的沙子細白得嚇人，彷彿從神域而來——那橫跨天地，純白的圓環。也許我們可以試着去找尋它的盡頭，我不期然地想，在天與地的盡頭，沒人能找到我們，也許這樣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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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汀，我們要讓駱駝休息一下。」我嘗試用聲線蓋過耳邊呼嘯的風，喝道：「我們不能在沙漠漫無目的地跑，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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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慢收緊韁繩，疲累的臉回過頭來看我。克里斯汀漂亮的暗紅色頭髮黏成一團，像纏繞在她脖子上的毛皮。但即使被沙塵掩蓋住的臉變得暗淡無光，卻讓我無法忽視她的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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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回想起我們初次見面時，她叫克萊兒。克萊兒，彷彿只屬於我的名字，侍衛和侍女，才真正的門當戶對。若她是克里斯汀．哥蒙，我卻高攀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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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萊兒的駱駝走起小步，我的也一樣。湊近過去，貼得很近，幾乎我們的大腿都會碰到。不知是否這個念頭，讓我鼓起了勇氣。也許是第一次，我主動伸出手來，撫摸克萊兒的臉，溫柔地為她抹去臉上的沙子。她沒有躲開，迎着我的手，像在掌心中尋找哪怕一丁點兒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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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萊兒。」我說，膽子又再大了一點，說：「要是我們不再回去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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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回去？」克萊兒眼神帶點疑惑地看着我，但更多是疲累。她對我這個稱呼還有點遲疑，這裏沒有別人。但正正因為沒有別人，她才可以不再是克里斯汀，而是克萊兒，以後也沒人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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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回去戈潭斯，也許到陶瓷之路上的草原城市去，我們存夠了錢，可以買一艘船，還有船員。我們可以去新大陸，也許找尋天地的盡頭，什麼都可以。」我這樣說時，眼裏也許充滿了熱情，我真正相信自己所說的話，就像我相信她是克萊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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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萊。」克萊兒的語調帶着猶豫，眼神卻彷彿在責備我，責備我為何這種時候背叛她，她平靜地說：「你知道這不可能，現在我連家人的生死也無法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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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沒人會知道你跑了，他們也許只會以為你死在沙王的宮殿裏，或者葉宛拿。克里斯汀．哥蒙已經死了，你現在是克萊兒。」我彷彿一廂情願地為她找尋理由，克萊兒有點害怕地看着我。我沒法看懂她的神情，忽然有一剎那，我不懂她了，困惑讓我心底裏湧起某種從來沒對克里斯汀出現過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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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對不起，阿萊，此行我已經做足了準備，我準備了一輩子，兄長也許是我的敵人，但若果我以後也見不到他，這會成為我一生最大的遺憾，我的家人也是。」克萊兒低聲地說着我聽不懂的話，就像在用異國的語言說服我——家人、家人、家人，但我沒有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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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不明白，克萊兒，只要在這裏丟下了你的身份，沒人會記得你有家人，沒人會記得你是哥蒙，你也不需要去記住。」我幾乎是吼着說。克萊兒看向我的眼神，就像我叫她丟下莉芺的時候一樣。那種彷彿在說「你為何變成了這樣」的眼神？我不懂，我沒有改變，我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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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阿萊，我不是克萊兒，我是克里斯汀．哥蒙。」她有點害怕地說，那眼神似不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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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瘋了嗎？我沒有，我沒有瘋，我還是我。這明明是唯一的機會，你為何不能把握？你必須拋棄那個名字，才能真正獲得自由。你明明是懂的，否則你不會偽裝身份來見我，你知道只有用那個身份，才能玩貴族小姐不能玩的小把戲，你明明懂得規矩，你為何不能利用它？你不叫克里斯汀，你叫克萊兒，克萊兒，沒錯，克萊兒，克里斯汀已經死了，死在了葉宛拿，你為何不願意叫克萊兒，偏要冒充她的身份？這些責任對你來說是有害的，我是為了你，讓你能逃離一切，追尋你的夢，追尋你的自由，不，不要離開我，克萊兒，不要走，我是你的阿萊．亂石，我願意帶你逃到天地的盡頭，哪怕是整個凡世都要與你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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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糾結的時候，一記悶棍敲中我的後腦，我趴在駱駝身上，暈了過去。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Kg9uA7Pxf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