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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什麼地方都可以？」我細想，彷彿帶點作賊心虛地問。糾結了幾天，我的確有個地方想去，一個能解開我心底疑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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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是強人所難就可以。」哥蒙小姐的回答帶着從容，她又變回了那個克里斯汀，但我估計她不會預料到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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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和我一起去赫塔家的演武廳。」我的語調聽起來毫無情緒，甚至帶着一點冰冷：「我要親眼看清楚我殺掉兄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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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是一個意外。」哥蒙小姐瞇起眼睛道，似在懷疑我此刻帶着何種念頭提出這個要求。她走近過來，想用濕潤的手碰觸我的臉，淡淡地說：「你不需要把所有責任放到自己的肩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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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若不是我說要作為佩特拉的代理劍士，他不會隨着我踏上比武場。」我抓住克里斯汀．哥蒙的手，用上一點力氣。她指間的冰冷，流淌在我掌心的皮膚，化作一點又一點聚滴而下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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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明白了。」哥蒙小姐蹙眉，點了點頭。但事實上，我不需要她的同意，那是我家族的庭園，死的是我的家人。若她不與我去，我也會去。哥蒙小姐自知無法阻止我，她也許覺得陪在我身邊，比我一個人去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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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策馬，原路折返。沿途的景致倒退，我們離戈潭斯的金色城牆越來越近。黃昏為神域染上橙澄，彷彿天上亦有一道更宏偉的長城，環繞着我們逐步被夜幕吞噬色彩的凡世；我們甚至追上了正午遇到的私掠者，他們還在田間偷摘無花果，見到克里斯汀，卻是一副無辜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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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牆的守衛換了更，但亦只是另一群金鱗。戈潭斯在我們短暫的旅程間並沒改變，城樓上的燈塔照耀着金碧輝煌的城門，讓鋪上白鵝卵石的大路顯得炫目，等待入城的人更多了，拉着牛馬、駱駝；長毛的高大羚羊、老虎毛皮的小馬，甚至還有一頭矮小的森林象，他們急不及待想一窺這座偉大城市的奇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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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漸漸明白，世間無數人與事，就像夜色和河水流淌得一樣快。就算我沉溺過去，凡世也不會慢下來，所以我要更快用我的眼睛去確認，若海曼尼的死毫無疑點，那我也應該放下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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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我情願相信這只是我的偏執，是承受傷痛後的自我折磨。但因我的鍥而不捨，卻發現了我甘願花上一輩子去遺忘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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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來到赫塔位於城區高處的產業時，陽光已從海面逝去，但永夏之地的夜從不晦暗。猶如銀衣帶的神域高懸於天之正中，戈潭斯也因此無比自傲這裏就是凡世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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僕人們悠悠點上火盆，沒意料到這時會有家族成員到來。當我讓他們推開橡木大門時，他們面面相覷，有些人不記得我的面孔——但老管家不會，他親自為我開門。哥蒙小姐緊隨其後，我開始快步走起來，跑上階梯，彷彿有什麼事物呼喚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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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蒙小姐似是對我的焦急有點意外，但她來不及對我提出疑問。我推開最後的鐵欄柵，迎面而來是家族港口的海風，夾雜着夜裏燃燒火盆時產生的油味。演武大廳種植着幾棵不會落葉的松樹，聽說是來自北洋的植物，它們也不會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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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捲起，輕輕的。一些枯萎的針葉在角落旋轉，恰好擋在欄杆與建築的牆壁下。我走到欄杆前，往下望去，高得讓人倒抽一口涼氣，底下的乾港帶着濕潤，似被剛剛的漲潮洗刷過，早已不帶一點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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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是我的執着，我告訴自己，是時候放下來了。我深呼吸一口氣，哥蒙小姐此時來到我身邊，搭上我的肩膊說：「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嗎？海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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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絲。」我叫了她的小名，哥蒙小姐稍微有點意外。我離她的臉如此之近，發現洗去了妝容之後，克里斯汀一張臉真摯得出奇，沒有了火焰眼影的粉飾，沒有唇彩，膚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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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伸手過去，但在指尖遙指的遠處，黑暗中一丁點泛紅讓我敏銳的直覺豎了起來。我沒惡意地輕輕推開哥蒙小姐，她大概在我臉上看到了困惑，低聲地問：怎麼了？我沒回應，只是走到剛才旋風停滯的角落，從細碎的針葉之間，拾起一片鮮艷桃紅、彷彿羊蹄狀的詭異花瓣，美麗卻詭異，散發着陌生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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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我暗忖，我從沒在伊登看過這種植物。它吸引着我去拾起它，於是我放到手心中，然後用手帕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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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蒙小姐上前來，問我怎麼了，我推搪過去，沒有告訴她花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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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這一小片花瓣竟能毁滅我曾經相信的所有事物。而我和克里斯汀的故事，也僅僅只是剛開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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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中一種比較接近的花瓣，但當然也不完全像。作為原創植物，這種花大有來頭，但暫時就不劇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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