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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沒想到，答應佩特拉會導致怎麼樣的結果，但我還是這樣做了；我有許多年沒見過海曼尼。我離開伊登時他才十四，心高氣傲。他說，女人只需要長大嫁一戶好人家，讓家族感到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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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了，以後不想看見他，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說話。在我隨芝華叔叔的商船南下納蘭汗國後，和我有書信來往的僅僅只有佩特拉。佩特拉好幾次在信中提到海曼尼的事，不過都是好幾年以前了。看來他在家族後裔中嶄露頭角，成為了卡拉納斯的代理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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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正是我與他分別了那麼多年，我幾乎都忘記了我們之間還有骨肉之情。在我遙遠的記憶裏，海曼尼只是個讓人討厭、心中只有自己的人，彷彿在那時候家主之位已是他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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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在納蘭的歷練能幫到佩特拉，我會毫不猶豫地教訓他——至少把他打到爬不起來，讓他無法露出高傲的嘴臉。我回答佩特拉的時候，心中大概是抱着這種想法吧？在客廳的蒼蠅面前，我才是佩特拉真正的盟友，其他人不是貪戀着赫塔家的權力和財富，也許就是佩特拉的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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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錯了，錯得很離譜，不過我那時候還不知道。我眼中只餘下佩特拉沾過酒的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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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不容易等到會面結束。他們都在說些虛無飄渺的事，我彷彿一個局外人。我只聽到佩特拉支付了巨額的代價，換來陶瓷之路一部份的轉運權；哥蒙不願提到沙王的事，說讓佩特拉處理就好；他們多次說起東方艦隊，但我不知道伊登的東方何處有海，也許是個暗號？我不期然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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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僕人們終於撤去，讓人厭惡的客人也早一步離去，會客廳內只餘下我和佩特拉。銀筷子上粘着石榴的緋紅汁液，我的心在卜卜地跳。這時我才真正回到熟悉的家，但我眼前漂亮的陌生女人是誰？真的還是佩特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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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定試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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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絲綢靠枕爬到佩特拉面前，她的嘴角勾起笑容。我好像受到鼓舞一般來到她面前，提起她剛才沾到酒的食指，彷彿耳語一般說：「佩，你知道我掛念了你多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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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倫，我當然知道。」佩特拉輕輕提起手，靠近我的嘴唇。這時我終於知道，佩特拉還是佩特拉，我很確認。於是我伸出舌頭，輕輕舔舐皮膚上的甜膩，滑潤如絲，卻似沾滿了蜜。我凝望着她紫羅蘭般的眼珠，她微微張開唇，嘆了一口氣，我卻嗅到不再青澀的慾望，純粹而凝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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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腦海中閃過許多念頭。佩特拉嘗過男人了嗎？還是她在我之後又有過了其他人？伊登是如此一個萬惡的地方，從來你不會知道一個人身體裏埋藏着什麼秘密。這兒只有傳承北洋傳統，或擁有其他信仰的人才會結婚，反正婚姻也不代表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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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底裏知道，我很早就想完整地佔有佩特拉，但這是不可能的。她活在伊登，一個讓人不知足的地方，每個人都追逐着無止境的慾望。這也是在燈塔下，無數張帆每天揚帆遠去的理由。也許有些永遠沒有回來，但另一天只會有更多帆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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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撇去自己多餘的念頭，吻了佩特拉那陌生又熟悉的唇。她吻回我，起初輕薄，又似迴避着，但我很快就察覺這只是某種遊戲，卻讓我心中的慾火愈燒愈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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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你們大概不需要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喲，饒了我吧，一個離家十一年的可憐女水手，而且這和克里斯汀．哥蒙一點關係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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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會面之後，過了兩星期。佩特拉府中的僕人好不容易把我從納蘭帶回來的禮物卸下，並清點完畢。仙鶴和其他動物安置在庭院，青絲綢可以做衣物，還有凡世再無其他地方可以尋找到的青雲瓷器、梅酒、金燕窩……有些是皇帝老爺子賞賜給我的，我想伊登也沒多少人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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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船員早早就散失在戈潭斯撲朔迷離的大街小巷中，大把大把地花他們口袋裏的白銀元，包括海塔也一樣。我不成材的弟弟三年前才過來納蘭隨我辦事，好不容易從白掛子混到了藍掛子，他似乎對自己現在的官職挺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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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足是美德，納蘭文官老是文縐縐地說。但教我說官話的人至今還沒把我教懂，我卻溜了，我從不是肯乖乖坐在堂弄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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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我從佩特拉大宅的高塔上，望向遼闊的月型海港。新月就在我眼前，但不是血色的，還不是，我慶幸地和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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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戈潭斯到底會把人變得多貪婪。每個人都在追逐自己得不到的事，凡世難道有真正的自由嗎？幸好佩特拉還是我認識的佩特拉，我對自己說。懷抱裏擁着身披絲綢長袍的佩特拉，我能從初起的晨光下，看見她的乳首若隱若現，彷彿婆沙棕櫚樹影後的一顆通透的石榴子。我貪婪地吸聞佩特拉長髮裏的氣味，她眷戀地依畏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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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是貪婪還是知足？我不知道。我只想更多地擁有佩特拉多一會兒，但我同時又已經擁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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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我自己是這樣認為。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VEKApfpB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