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汀的座騎,是匹年輕的沙漠黃馬,身型瘦削矯健,實屬伊登本地最好的馬,當然,比起她送給我的禮物就有點不值一提。哥蒙小姐從僕人手中接過小紅馬的韁繩,小馬對她又揩又碰,很是親切,但注意到韁繩交到我手上,便有點警惕。也是,我關了牠在馬廄半個月,若果我忽然被人囚禁這麼長時間,我也會滿腔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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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肯定是沒有給牠吃零嘴。」哥蒙小姐有點頑皮地對我笑,遞來一個小袋子,我伸手進去,發現有點黏膩,拔出來一聞,卻是沾過了糖水的小甘筍,幼嫩得很,就算是人也能一口吃掉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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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先給牠好處,牠才會對你好。」哥蒙小姐帶點耐人尋味地說:「來啊,餵牠,牠不會吃了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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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馬用鼻子探了探我手上的甘筍,飛快伸出舌頭來,包裹住我整隻手,牙齒卻很溫柔,在我嚇到了這一瞬間,甘筍就不見了。牠津津有味地別過頭,用圓圓的黑眼睛看我,彷彿在問,還有沒有?貪婪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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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能讓牠吃太多,偶然一條就夠了。」哥蒙小姐說:「動物和我們不同,吃得太多就有害的東西,牠們不一定察覺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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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哥蒙小姐為何這麼懂馬,也許是她家族的培養?聽說北洋的騎士在受封之前都會作為男侍,而他們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為騎士照料馬匹。看到哥蒙小姐腰間佩戴的是手半劍而不是彎刀,我就想過她是不是受北洋人訓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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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來作一個交易。」哥蒙小姐忽然和我說,拉着韁繩,踏在馬鐙上一躍,好不俊俏,接着撥過頭髮,繼續說完下半句話:「你陪我去一個地方,我陪你去一個地方,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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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蒙小姐喜歡如何,就如何。」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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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我的態度稍微感冒,眼神似在責備我的不坦率。接着卻丟下一句,策騎而去:「我可不等你,最慢的人買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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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猾的女人,我暗忖,跨坐上馬,顧不得姿勢狼狽,一夾馬屁股,牠才長嘯一聲,興奮地邁開步子,彷彿等候自由的追逐很久了,我卻一直關住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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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城中穿插,這時候才想起哥蒙小姐並沒有交代想去的地方,就算我騎得比她快,也只能跟着她跑。想到這兒,我就覺得滿腔鬱悶,這女人果然很狡猾,明擺着是要我請她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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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中陌生的面孔慌忙退避,遠離了赫塔家的大宅,進入繁榮鬧市,就更是如此。除非是軍隊,否則沒人會在戈潭斯快馬奔馳,金碧輝煌的街道上行走着各種慢悠悠的人,還有的拖着動物,有些獵食猛獸看見我們爬頭,就想丟下他們的主人追上來,但奴隸給牠們一鞭子,便乖乖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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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蒙小姐見道上越來越多人,策馬跳過了棕櫚樹之間,步入商隊專屬的中央大道。寬敞是寬敞,但孭着貨物的駱駝和大象可不會給你讓道,商人們喝罵著,這是誰家的丫頭,亂跑不要命了嗎?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那火鳳般的身影,還有翠綠和紫羅蘭色的尾羽,卻不是大名鼎鼎的「競技場之主」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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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咬牙,這瘋女人,簡直和我在碼頭對赫塔家的領主衛隊刀劍相向有得一較高下。而且這跳來跳去的騎術分明是在顯擺,有意和我較量,好,那我奉陪到底。來自莫爾扎的血風,向來在腳程和耐力都不輸任何馬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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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汀沒有帶護衛,讓我有點驚訝。我還以為「幸運的克里斯汀」、「哥蒙家族的唯一承繼人」會更愛惜性命。她朋友多,但肯定會惹人妒忌,甚至憎恨。例如像我這種人,忌憚她打自己家族的主意,質疑她別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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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實上、我發現自己一點都不了解克里斯汀.哥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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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在大道上,一些衣着華貴的人會意外地朝她打招呼,競技場之主!幸運的克里斯汀!他們揮手,有的鞠躬,哥蒙小姐朝他們瀟灑地致意,保持着貴族的禮儀,但沒人認得我,說不定我能在這種時候趕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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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顯然是小覷了哥蒙小姐的騎術,一直來到城門口,戈譚斯以黃金和白銀打造的巨大拱門前,我才勉強趕上她。她卻只是忙着和衛兵打交道,見我終於趕上來,有點得意地瞥向我,我卻滿臉不忿,鼓躁地問:「我們到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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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的獵區。」她彷彿一臉陽謀被發現的模樣,帶點玩味地對我說:「先到達小河的算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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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哥蒙大人的朋友。」那些金鱗沒有認得我,似乎是看在克里斯汀的面子才顯得恭敬,對我低頭說:「不知是誰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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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全不想和他們廢話,好勝的我只知道若果不先爬頭,又要被她牽着鼻子跑。不得不承認,哥蒙小姐的騎術比我好,但我有馬匹之利,只要知道目的地,她不可能贏得了我,我暗忖,乘着哥蒙小姐還沒策馬,我就嘖的一聲,拍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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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忘了,下次有沙漠巨人維拉的比賽。」背後的哥蒙小姐卻不忘與金鱗說,策馬追過來:「門票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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