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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墮入夢鄉，夢裏我終於脫離那座見鬼的海妖島嶼，那場夢似乎維持了很久，久到我醒來的時候，察覺自己已一頭栽到了伊登的法庭上，黑鬍子也像離開島嶼時一樣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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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鬧市中純白、而且像小聖堂的地域法院，它們只管小打小鬧——例如兩個默默無聞的商販因女奴隸被搞大肚子而大打出手，要到法庭上對簿公堂，決定孩子的所有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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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有人把一批淺黃毛色的綿羊混入了純白綿羊裏，作了個好價錢來賣，付了錢買家才發現貨不對辦，這時就要拿着合約到地域法院提告。要是沒注意合約的細則，就這樣被人坑了，也是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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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服氣，還能付更多錢，一層一層告上去，到城際法院去。官僚機構甚至次一等的貴族，都喜歡從這裏起步：撞壞港口設施、家族承繼人和財產的爭議、超出僱傭兵合約列明的人命死傷。這些都是城際法院常見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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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域法院我沒去過，在我開始和伊登扯上關係時，就只進過幾次城際法院——巨大的大理石廊柱及審判者雕像，劍、天秤還有蒙蔽的眼，建在伊登幾座著名的法學院旁，街上流連着剛畢業的鐵牌辯護人，希望就此成為法庭名嘴，順便在賠償裏分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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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去的地方，沒有窮酸學生和自抬身價的人。我隨海王近衛逛了半天，仍懷疑自己根本沒有走出斯卡迪爾宮，卻是來到一處純白廣場，建於橢圓拱頂的天花與廊柱之間，就像劇院一樣劃分了好幾層，坐滿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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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不定來錯了地方，我心想，但那些人看到我出現，開始擾攘。本來就已經吵鬧不堪，像個菜市場，現在甚至有了競技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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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沒來錯地方。我後來才知道，這裏是競技場，而我是今天的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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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者雕像彷彿從一座大理石壁中雕琢出來，與盡頭的法官坐席融為一體。巨大的劍高懸半空，就似若我被判有罪，劍就會從天而降，刺穿我的軀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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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上披着正裝——一套用色樸素，卻以青絲織成的簡樸外袍與鬆垮長褲。鬍子被我堅持留了下來，克里斯汀沒有反對，她說那比較符合伊登人心目中的黑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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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衛兵安置到被告席。此處，我無法看清審判者雕像的全貌。光芒從天窗照耀，帶着海風還有鴿子拍翼的聲響，抬頭就知道天秤上載滿鳥屎，畢竟這就是所謂的正義——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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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席的審判官人數不少，面前放着厚到不行的紙。伊登文字很廉價，記錄着無關痛癢的事，就像眼前這群穿着滑稽長袍的人，大概能坐滿一艘雙桅長船的槳手位置，能不能撐得動卻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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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格巴．黑鬍已到庭！」衛兵提高聲音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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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看的人嘩然，像我是什麼珍奇動物。這些到底是什麼人？有的身穿華服，帶着藐視眼神；有人興致勃勃，一臉看戲神情，還有人對我怒目而視……反正我不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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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涉及戈潭斯、定風角，乃至伊登聯邦重大利益，有關奧格巴．黑鬍之一系列案件，經商業議會及海王陛下同意，將在至高法院進行審判。現邀請海王陛下，為人民的利益作出裁決，各位，起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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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判官站起來宣布。話音剛落，庭上審判官，以致觀眾席上所有人都站立而起。我對這情況有點疑惑，畢竟我沒到過至高法院，但旁邊的衛兵很快解答了我，直接一人一邊把我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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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克里斯汀．哥蒙沒穿得很詭異，我心裏慶幸，她還是我熟悉的樣子，像隻趾高氣揚的孔雀，從雕像旁的側門大步而來，身旁整齊的兩列海王近衛像條移動的金色小路。克里斯汀在審判席中央端坐，衛兵乾脆在席間列成方陣，像生怕有什麼人會刺殺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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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審理第一案。」老判官端起桌上的申請書，皺起眉頭，道：「……被告撞擊漁船導致漁民墮海，並且有一名奴隸因而受傷，申請索償一千一百六十四個銅奴幣，請原告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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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鬼？我心中滿是疑惑，這種無聊案件不是通常在地域法院審判的嗎？根本連城際法院都不可能算上的瑣碎索償，怎麼會在莊嚴的庭上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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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目光找尋着能解答我的人。遠在中央審判席，克里斯汀悠然自得，以耐人尋味的眼神看着我。即使隔着那麼遠的距離，我向審判者發誓，她的嘴角肯定是微微勾了起來。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D2dR7HQU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