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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繼續話題，畢竟在別人家裏刮他們的家事並不禮貌。更何況，我記得那是我抵達伊登的第三個星期，任憑克里斯汀爭取了多少時間，想對付我的人再遲鈍，這個時候也該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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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在腦海裏想過好幾遍，若影子在西景鎮，那麼大概一星期，就能依靠信鴿驛站把消息傳回伊登。接着倚靠國內網絡，委託戈潭斯的訟行，找齊證人。既然對方神通廣大，三星期足夠他們完成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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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時會想，我在此處呆等，就像虛耗時日。明明我背着被審判的命運，我卻彷彿宮殿裏最悠閒的白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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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克里斯汀在策劃什麼，但她聘請回來的卡沙曼訟行似乎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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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他們現在打的，都是那些小打小鬧的案件，尋常的賠償案，對他們而言，脫罪非常簡單。卡沙曼派出的幾位白金辯護人，日薪高達數十枚駱駝，就算是我，都捨不得讓他們打這麼雞毛蒜皮的索償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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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今天，至高法院的氣氛驟然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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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已對案件失去興趣的民眾湧進潔白拱廊，以致座無虛席，就像今天有什麼華麗表演、或是傳奇角鬥士要到來，拯救沉悶得讓人絕望的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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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逗留在宮殿裏，沒法知道外面發生什麼事，這幾天，克里斯汀也沒有像平時一樣到來，與我閑話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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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就覺得這才是理所當然的，她是伊登三王之一，無論是處理政務……喲，或是去和那個什麼戈巴的角鬥士鬼混，我暗忖，也比和一個被鎖在石榴宮的人質聊天優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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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就算是我，失明於事，也知道氣氛不尋常。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有人舉着正義的旗幟，要來到鬥倒我這條纏繞着航線十數年之久的海怪——或要為我吃過的人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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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辯護人遲遲未到，我開始焦慮、坐立不安，克里斯汀不會在這時把我棄之不顧吧？她花那麼多錢，把我帶來這地方，孤身一人，難道就是打算讓我一生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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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了絕境，不免胡思亂想。即使我告訴自己，不可能，她有無數幹掉我的機會，也可以把我賣到納蘭或者卡兒，當最低賤的奴隸。但她保住我的性命，又是我現在唯一的救命索，我只能繼續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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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請起立！」主審判官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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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不太能辨認出他們的模樣，每個都穿着白袍，有各種年紀和面貌。而且我心中焦慮，看到的面容都沒停留在腦海裏，就像一些我拋諸腦後的血債。我甚至疑惑，那天是否我想像出來，根本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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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是一人的面貌，一張陌生的臉，我記得最清楚，穩穩確定了這並非我的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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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格巴．黑鬍，你的辯護人到庭了沒有？」審判官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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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審判官閣下。」我深吸一口氣，裝作從容不迫，說：「肯定是前幾天的案件太輕鬆，他昨晚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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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諷刺惹來一陣唾罵，還有哄堂大笑，我作勢往後方行了個宮廷禮，心中暗罵，諸神詛咒的卡沙曼訟行、吸血的臭蚊子……轉頭卻見一人緩步而來。他身穿黑長袍和禮帽，是辯護人的裝束，將一封寫着金字的信遞給金鱗衛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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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點點頭，允許他通過，同時在庭上宣佈：「卡沙曼訟行，銀辯護人——克里斯．卡里發，將在庭上代表奧格巴．黑鬍作出辯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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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張全然陌生的臉，非常年青、蒼白，屬於一個含蓄的少年。他的眼神沒有自信，低頭看着地上，雙頰不見一點血色，就像快要暈倒。一頭凌亂的深褐色髮，像市場上劣馬的鬃毛，遮蓋着前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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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命運難道要交給這種人？我的心臟開始猛跳，越來越快，一個銀辯護，說不定只打過幾次官司，僥倖贏了，日薪才一枚銀駱駝左右——就是那些在法學院和城際法院徘徊的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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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詭異的莫過於，像卡沙曼這種專為權貴服務的大訟行，會聘請銀辯護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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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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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腦裏閃過無數念頭，包括他是否某位訟行投資人的兒子或私生子，剛從法學院畢業沒多久，看我這案件油水好，對手輕鬆，而且行船的商會多少聽過我的名字，就藉着這機會求他老爸私相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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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當這傢伙站到我旁邊時，我背後冷汗直冒。就連最凶悍的僱傭兵，或是海盜，都不會讓我有這種感覺，但隻小不點卻辦到了。然而，我仍要硬着頭皮，因為我才剛在庭上誇下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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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我以往經歷多少風浪，至少我是在自己的船上，如今我彷彿飄浮於無際大海，而且身無長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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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審理第一案件。」主審判官道：「被告於柏倫柏納港，焚燒並搶掠無人看管的四百二十三艘商船，並且造成一人傷亡，請原告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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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柏倫柏納港燒船案。我猶如被老鷹盯上的兔子，背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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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還算年輕時幹過的一件瘋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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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前，柏倫柏納港的港口總管當面侮辱了我——一位已小有名氣的私掠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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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是我和伊登哈里發首次結下樑子。此前我搶的都是外國船隻，從沒碰過伊登商隊。柏倫柏納是座大城鎮，位處海妖之歌，沒有城牆，是商隊繞過青絲三角洲之後最大的補給點。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xkLuqSEl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