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什麼海盜敢碰她,原因很簡單,她是許多南方商隊的補給點,在柏倫柏納惹毛了他們,就等於往後要過被傭兵和其他私掠者追着跑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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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在商王領犯事,得罪的可是聯邦銀行。金庫的資產會被查封,各地的分行不會批准開戶和兌換。規矩沒寫在伊登律法上,卻是他們的權利——要使用銀行,就要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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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行說到底不是什麼必需品,而且我還年輕,覺得天底下沒什麼我不能得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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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隔了十七年,我還記得他罵我「舔母豬騷穴的」。沒什麼,就是一句粗話,我卻察覺我的怒火被點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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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很適合犯事的日子,春與夏之間最暗的夜,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我就把他踢進了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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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船員被這個舉動震驚,但我問他們想不想幹一票大的,他們說想,然後把剩餘的士兵也踢進了港口下的黑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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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口停泊了一支南下的伊登商隊,黑帆的、橙旗的、金徽的……十來個商會,在港口微弱的燈影下忽晃,反正那時我還認不出誰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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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港口總管和他的士兵爬回碼頭之前,我就已經拿起火把,指示着跟隨我的幾艘大船進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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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事,任誰也猜得到,只有喝醉的護衛守在船上,唯一清醒的幾個也被我們踢進海裏。海上的生活沉悶,幾千人都在岸上狂歡,喝得醉爛。這是他們旅途的開端,本該謹慎,卻沒預料到柏倫柏納碼頭的小小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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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搶了最貴重的絲綢、黃金和象牙,數不清的珠寶首飾,還有船長的私房錢,接着把帶不走的燒掉。當商隊護衛全身濕透、從海裏爬上來,想呼叫城鎮的警衛時,空氣中瀰漫着一陣濃烈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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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船揚帆而去,那股芬芳是我無法想像的,像海面上一支菲倫舞,漆黑的長裙和羽毛摺扇,要往身上塗上香水的皮膚搧風,以致舞場洋溢着暗香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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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後來才知道,香氣來自北洋檀松。我燒掉了那十來艘船的份量,足夠買下那支艦隊本身。但我那時不知道,知道也帶不走,氣味卻是便宜了柏倫柏納——那些一輩子都不可能嗅到檀松香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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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港口燒起來的船帆,我開了一瓶二十年陳的幻月酒,就是那種一直喝會一直變色的玩意。香料的氣味洋溢口腔,我像喝麥酒一樣灌下去,沒有半點要欣賞那幻變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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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蹋着四十枚銀駱駝的感覺,還不及把琉璃瓶砸在船身上、接着碎裂的聲音那麼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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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及後想起了這件事無數次。有時是在同行面前,太多人知道這宗買賣,打算殺人越貨,包括我當時的大副——他刀口離我脖子只有兩個指距,我在銀刀上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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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是在比青絲三角洲更南的奧蘭涅托——珍珠與戰士之國。某間不起眼的館子,我們在臨海高架屋吃着他們灼熱咽喉、隔天灼燒屁股的食物。在半醉、半夢、半醒之間,我記起那句說話——「舔母豬騷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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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埋於我童年的一道醜惡疤痕、一塊爛開的腐肉,腥臭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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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兒的馬上貴族,某個自稱是我主人的人,一夜喝醉了酒,揭開我母親的裙,讓其他奴隸押着她的男人,讓他看着,一邊罵他:舔母豬騷穴的、舔母豬騷穴的……我是色目人,我母親是納蘭人——他們口中的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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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那男人該做、但不敢做的事。我從背後拔出貴族的匕首,然後刺穿了「主人」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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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我用他鑲嵌珠寶的彎刀,斬了押著那男人的奴隸。其他人沒有阻礙我,他們的主人死了,我們無仇無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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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眼前的惡,他們只能低頭、服從,並繼續活得像個奴隸,就像我曾叫他父親的軟弱男人一樣,他什麼都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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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是他,每次回想起這件事我都告訴自己,凡世間不會再有人能自稱我的主人,我要比那些惡更惡。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86ZuKf0R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