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成獸頭的伊登長號高舉而起,戰號呼嘯,似猛獸嘶吼,從我們的左翼傳來。甲板上,船員們的動作被噩號催急,變得乾淨俐落,每手拉繩,每次下槳,船速又再次提高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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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乘着的,正是整個伊登最快的船——也即是影子送來給我的「尋露者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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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她並沒有多少槳,四十列,卻有四根桅桿。兩組縱帆,兩組直帆。以一艘窄長而且吃水淺、體型只比雙桅船大一點的帆船來說,她非常古怪,根本不是為戰鬥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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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大一點的風,都會把尋露者號吹得歪斜,讓海浪拍到甲板,她輕盈無比,卻又如同怒號大海上一葉孤舟。到底海王建造這一艘船是為了什麼?我不禁好奇,若然見到克里斯汀,我一定要問問她,我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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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汀和我說那些事,以及有關戈潭斯這座偉大城市的所有傳說,此刻都在我腦海裏。那些古老而有權力的世家大族,都在歷代海王雕像之右手,他們面朝燈塔,就像向這個城市無窮的慾望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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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即將面對那些最強大的艦隊,都會從左翼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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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軍艦、甲龍戰船,以及尋露者號,都在艦隊的右後方,等待着從彎月型的港口繞過去。而我的目標,就是皇家港水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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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登對自己的海軍引以為傲,他們不會覺得一群海盜能戰勝他們。尤其是我最聰明的敵人,那位曾經俘虜我、又將我放歸七月島的女海王,如今被囚禁於斯卡迪爾宮,此刻我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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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法看到岸上伊登居民的表情,海盜船與他們自己的軍艦一起來了?想必每個人都會陷入恐慌之中。城市的警號已敲響,隨着我們乘風而至,那青銅做的大鐘響得像於腦內敲打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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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黑烈火帆!凡尼蒂的黑火戰艦出征了!」我的船員接到旗號,朝艦橋高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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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金刀斧旗!更多撒克遜長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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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盜們的左翼已經崩潰了,全無陣營可言,就像一群潰散逃竄小魚。但在戰艦窮追猛打的同時,百艘船已在海港登陸,貨倉起火,碼頭上金鱗衛隊企圖守住巷子,但無奈戈潭斯的大街小巷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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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嘗試關上內港的城門,但有一兩座已經豎起了海盜的黑旗。這些貪婪的傢伙即使全無指揮,也知道城門會阻礙他們搶掠,最富有的商人都居住在被城牆保護的大宅裏頭,把金庫建造在地裏或者鋼門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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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蒙家族的帆船!三十!私掠者旗幟!二十!白水鵝卵石旗,史東家族的縱帆船!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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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人的海軍陸陸續續佈置到戰場上,但已經太遲,海盜開始焚毁碼頭上的戰艦,把還沒上船的官兵圍困起來。伊登人能在海面上和我們作戰的船艦不超過三百,即將要見識海盜以多欺少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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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伊登人以為,自己在追逐海盜船,靠着緊密的陣營還有龐大的三桅船艦,衝入我們的陣營。但四處逃竄的海盜一會兒又有了共識,忽然回頭,合圍那些進入了黑帆中的軍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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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艘船夾着龍頭戰船,把槳撞壞,那致命無比的鋼鐵撞錘亦無所作為,猶如海中被折斷了鰭的鯊魚,只能沉到無底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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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是凡尼蒂的黑火戰艦,即使數量在絕對劣勢,卻還是燒紅了一大片海。海盜沒法靠近,自然就不能合圍,火圈步步擴大,有好幾十艘好勇鬥狠的海盜船都被火焰吞沒了,沒人能靠近那些恐怖的黑火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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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時懷疑,克里斯汀是不是早已經預知了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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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女海王為什麼會叫我打造那些甲龍戰船,想好和凡尼蒂家族周旋的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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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也太荒謬了,我不相信有人能預知戈潭斯正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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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由海盜、劫匪和商人成立的國家,如今正被掠奪,陷入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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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引以為傲的金鱗士兵、世家大族,正狼狽地掙扎,在大群被他們壓迫了上百年的海盜和奴隸面前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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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知道,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克里斯汀正在那號稱擁有凡世最大拱頂的宮殿,等待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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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還有我們的孩子。我曾在心裏發誓,我不會讓我身上的悲劇發生在我的孩子身上。如今我正乘着風,要來阻止這一切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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