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合十的溢川俏皮地偏過頭,但那充滿野性的貓瞳暴露了她並非任人料理的弱小存在這一事實,因此緒空並沒有因目前協商相當順利就輕易答應。
「捅妳的意義何在?」緒空實在想不到世上有什麼術法是靠這個觸發的,雨猴的萬劫草環也許算一個,但那玩意是保命用的,也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威脅。
溢川因裝可愛而掛在臉上的微笑像雪崩一樣垮了下來,很是無奈:「你以為我樂意啊,就算混了一堆骯髒的魔獸因子,我還是和人類一樣會疼的好嗎?」
「要不是為了洗脫嫌疑,我才不想這麼犧牲。」她將雙手往兩側一攤。
啊,生性多疑的血蝶王即使看到我此刻仍在持續偽造的影像,恐怕也會懷疑溢川為何能從我和詠夏的手中無傷逃脫。
溢川見緒空理解事態,點頭道:「懂了就快點幹,我是不曉得蝶術偽造的聲音與畫面有多精湛,但時間拖愈長風險就愈高。」
詠夏一個滑步,擋在緒空身前,質疑道:「捅妳這事好說,但妳要緒空的血免談。」
「……先說好,你要挑不會傷到內臟的角度下手喔,然後不准讓這女人代勞,她肯定會殺了我。」由於詠夏個子太矮了,溢川可以很輕易地越過她看到緒空的整張臉,順暢地進行對話:「至於血嘛,其實你們兩個誰提供我一點都行,反正我是要拿回去交差的。」
「免談。」詠夏堅持。
溢川的貓耳抽動了一瞬,皮笑肉不笑,雙手叉腰居高臨下地看著矮她將近一整顆頭的詠夏:「拜託妳理性思考好嗎?血蝶王為了創造出更強的棋子,正積極地收集強者的因子並獻給血神。若我能拿取人形蝙蝠種的血回去,除了不會被懷疑背叛之外,還能得到更高的地位,不用在這啥都沒有的雲海大地混水摸魚。」
詠夏不以為然,她血色的眸子宛如利刃,打算切開溢川所有的偽裝:「該思考的是妳吧,臭貓。把我們的血給敵人,不就是助長敵對勢力嗎?」
「詠夏的擔憂很合理,除非能確定這個方案利大於弊,否則沒有採用的道理。」緒空點了點頭,繼續向溢川追問:「而且妳的說法有個很大的矛盾,之前妳說自己是裝成天真又無能的存在才被發配到境界神雲海大地上,那為何事到如今卻打算回去血蝶城?」
儘管只有一瞬,緒空發現溢川琥珀色的貓眼初次變得黯淡,然而她很快又回復原先那種古靈精怪的模樣,舔舐嘴唇、釋放殺氣,明明一切都像溢川會做出的舉動,此刻卻給緒空她正在「演出嗜血的自己」的感覺。
她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我這些年來也不是都在這兒虛度光陰,自然是有些手段和幫手的。回血蝶城也沒什麼,不就是同室操戈嘛,既然這是流著王家血液的我們本來就逃不了的命運,那我也沒有在這兒等別人來取我腦袋的理由。」
她在騙人。
不,與其說是騙人,倒不如說她還有其他目的在。緒空的直覺如此告訴他,然而,卻沒有辦法找到任何破綻或證據來證明直覺為真。
這種毫無欺瞞卻暗藏玄機的「謊言」最棘手了。
然而,緒空卻不認為溢川是出於惡意才不全盤托出,在他眼中看來,如今的溢川就像渾身髒污的虛弱流浪貓那般,脆弱卻仍然會豎起全身的毛髮來嚇唬敵人。
在沒有任何人能相信的環境下長大,會有著近乎病態的疑心病可以說是理所當然的,比起感受到威脅,緒空更覺得她的處境讓人同情。
溢川也許認為緒空是在等待她繼續說下去才不接話,於是她盡可能放緩因緊張而略為加快的語速:「另外,雖然我無法保證,但我認為不必擔心供血會強化血蝶王勢力的問題。」
「妳這說法全然沒有讓人安心的成分嘛!」維持抱胸姿勢的詠夏用力地從鼻腔噴氣,表達氣憤。
「關鍵在於蝙蝠種究竟能操控血液到什麼程度。通常血神都是採集目標的生殖細胞來做為因子來源,但以血液為來源也並非不可行。」
緒空想起兒時發現霞姊是蝙蝠種時,被她餵下的鮮血。
那是一滴能鑽開他表皮與肌肉的血液,明明從消化道進入身體,卻能毫無阻礙地混進他的血液。
而自那日起,他就獲得了姊姊的──蝙蝠種的因子。
他晃了晃腦袋,擺脫不該在這時陷入的回憶:「妳是想讓我或詠夏的血液從內部影響血神?」
「老實說我並不期待這能成功,畢竟那邪門的肉塊有著超乎想像的力量,至今也吸收了不少蝙蝠種的血液了,雖然因為都是已經死去的蝙蝠種所以不會試圖操控血液來搞破壞……」
詠夏補了個結論:「如果只是微量的鮮血,就算操控也不可能物理性破壞血神的。當然,前提是那傢伙沒比我看過的肉塊還小的話。」
溢川也做了個總結:「血神製造因子的原理很簡單,就只是單純地把樣品複製得更大量而已,因此可以認為你們依舊能操控複製出來血液。」
「所以,若遇到有用上我們的因子製造的傢伙,就可以直接使其無力化。」詠夏笑了,因幅度比平時大了些,獠牙露了出來:「行,這能做到。」
「妳有試過用血液操控別人嗎,怎麼這麼篤定?」緒空對此感到不解,若說這是蝙蝠種與生俱來的直覺,他同樣身為蝙蝠種卻沒有這種確信就很奇怪。
對此,詠夏似乎也不是很確定,壓著太陽穴幾星殞還是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好在她不是會糾結小細節的性子,無所謂道:「也許是我遺失的記憶回來了一些吧,總之我確定是可行的。」
語畢,她竟直接在手上用獠牙開了個口子,將少量鮮血裝入以空間蝶術傳送來的瓶子中。
「喂,妳幹嘛呢詠夏,用我的血就行了吧!」
「就是因為知道你會這樣說,我才得率先這樣做。」詠夏把瓶子扔給溢川,並在玻璃瓶在空中旋轉的同時跳了出去,拔出緒空腰際的唯一星,捅了溢川肩膀一劍。
「哈哈哈,真解氣。」她指著疼得爆粗口卻還是得小心翼翼握住玻璃瓶的溢川,開懷大笑。
「……緒空,下次見面前最好把你的女人給管好,她根本是野獸。」摀著鮮血淋漓傷口的溢川很是委屈,向來無往不利的她從沒想過自己也會遇上剋星。
此時的緒空正運用幻覺蝶術將方才的傷口修正成是他弄出來的,再三確認傷口位置與角度的合理性,才正式把幻覺施加到溢川後頸的肉團中。
「她現在已經收斂很多了,平時也不是這樣的。」緒空聳肩道:「好在她不太記仇,下回妳別挑釁她應該就能相安無事了。」
別這樣看我,我也不是每次都能勸住她的。
「我記住你的忠告了。」放棄討回公道的溢川垂頭喪氣地轉身離去。
緒空目送欲哭無淚的溢川以敏捷的身手一路抓著雲海攀爬,幾息內就出了這峽谷,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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