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帕比洛城莊嚴而肅穆,綠階以上的無面者們穿梭於走道間巡邏,可謂王國戒備最森嚴之處,而其中更是有個被精銳們守得嚴實的房間。
房內木香滿盈,燭光暖暖,牆面琳瑯滿目的畫作皆出自雅家系的名畫家之手,地毯與擺飾看似低調實則奢華。
優雅而不鋪張,這便是血浴女王的辦公處。
「姊姊大人,坐在您的腿上什麼的⋯⋯果然還是不太妥當。」憧理──那王國唯一的金階無面者,此時拿下了面具,美麗的海色眸子隱隱透著不安。
「反正又沒人會進來這兒,就讓我多抱一會兒嘛,憧理。」平常極其冷淡的雨恆如同溫順的胡伊一般,從後頭磨蹭著憧理,還不時在她雪白的頸子上嗅聞著。
「如果您保證不會亂摸的話。」
「來,我們來看看今天的《秘密》寫了些什麼吧!」
「⋯⋯您倒是別轉移話題啊。」憧理無奈地回應道,她卻也不再去抵抗雨恆對自己上下其手,順從地翻開了木桌上的那本厚書。
「一堆狀聲詞,完全看不懂。」憧理瞄了一眼便皺起了眉頭,拍了下身後那人有些得寸進尺的手後說道:「今天的內容怎麼和平時不太一樣?」
雨恆快速地掃視後邊翻頁邊說:「其實這樣的狀況反而稀鬆平常,畢竟舞蝶界的其他生物總數可比能邏輯思考的生命體來得更多。」
「姊姊大人知道這是什麼生物嗎?」
聞言,雨恆又翻閱了幾頁,隨口說道:「詳細的品種不曉得,但從掘土和進食鬆軟物,以及狹窄的活動範圍來判斷,應該是在土裡的生活的某種幼蟲,大概率是甲蟲吧?」
憧理點了點頭,金色的秀髮騷得雨恆有些癢。
「好厲害,這傢伙破土而出了!雖然語法相當奇怪,但書裡的敘述開始出現了景色的描寫,代表在此之前他還真的生活在土裡。」
「這《秘密》身為全國唯一的傳說級神器,雖然連一點攻擊能力都沒有,但將隨機生命體的所想所為全以人族語記錄下來是完全沒問題的。」
──甚至可以某種程度地預測未來。
這《秘密》中暗藏的秘密,雨恆並不打算向憧理全盤托出。這並非她不信任憧理,而是有些秘密還是愈少人知道愈好。
「啊!姊姊大人,這蟲似乎相當慌張,好像被掠食者給抓走了?」
「我想這隻應該是某種甲蟲,畢竟蟬應該會出現各種叫聲的描寫才是。」雨恆以相當快的語速分析道:「捉牠的似乎也不是掠食者,而是一個人形生命體。」
甲蟲被塞入了口袋,在搖晃中被帶回到了那人的家中。
牠被裝進了破舊的木箱裡,偶爾被餵食了一些在市場裡被淘汰的水果,就這麼在木屑堆中過著平和的生活。
牠不曉得何謂幸福,也不懂所謂的痛苦。只要肚子餓時有水果能吸吮,木屑被排遺弄髒了就能即時得到清理,就已心滿意足。
將牠捉回來的那人每天在家中待著的時間相當少,通常回到家中都已然是接近深夜的時段,但他仍把握睡前的短暫時光,對著甲蟲傾訴今天他所經歷的大小事。
最後還總要提起他在意的那位女性,真情地訴說著對那人的愛意。
甲蟲──鬼艷別說是人族語了,任何一種已知的語言對牠而言都無法理解。
因此,牠只是靜靜地聽著,對話語中潛藏的糖與蜜渾然不知。即使那人與帶激昂地說著「鬼艷,你也這麼覺得對吧?」向自己尋求同意,牠仍專心致志地吸吮著開始發酵的蘋果片。
然而,在那人真摯的感情與每日孜孜不倦地傾訴的影響下,牠竟開始產生了意識,就像牙牙學語的嬰兒一般開始懂得了一些簡單的單字,也逐漸對眼前的人類產生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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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人類原來是位男孩呀!」憧理終於從隻字片語間拼湊出少年的外觀特徵,並從逐漸明朗的傾訴內容中做出了自己的推測。
「沒錯,而且以這『鬼艷』認知到的內容可以推測出更多細節。從盛產甲種的鎧山之地理位置與搬運工作前去的各個地點研判,這少年十之八九是個在王國的下城區打滾的孩子,平時做著粗工,還深愛著藝名為『憐惜』的妓女。」
憐惜這名字讓雨恆想起了某個肥蟾蜍曾經寵愛過的女人,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姊姊大人,我們也是這麼誕生的嗎?和這個鬼艷一樣,在他人話語的洗滌下從卵或幼蟲,逐漸變為人類?」憧理試著轉身看向雨恆,然而自然是看不見她的表情。
「不完全一樣呦。」雨恆以熟知她平時樣子的人會大吃一驚的語氣,溫柔地說道:「這位少年的愛,終究不是向著鬼艷的。而我不同,在迎接你們誕生前,我都是全心全意灌注自己的愛,試著與你們對話、感受你們的喜怒哀樂,在懂得你們的與眾不同之處時迎接你們來到人類的世界。」
「原來姊姊大人這麼愛我呀。」憧理有些開心地說道。
「這是自然,除了對母親的敬愛之情以外,我最愛的就是憧理呦。」
「母親?是指兩年前您接回寢室的瀟瀟大人嗎?」
「嗯。」雨恆這回應雖簡短,卻包含著萬千情緒,她又接連翻了幾頁書,才深情地說道:「我很感謝同母異父的弟弟和妹妹的小空和小霞呢,他們做出了對自己不利的選擇,讓我獲得了自己最渴望的幸福呢。」
「雖然我對姊姊大人當初,連小緒都一同視為逆賊追殺很有意見就是了。」想到這事憧理仍有些氣惱,但對於雨恆一切以王國利益為重的頑固思考邏輯心知肚明的她,隨即便轉換了心情,繼續窺探鬼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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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這章明明該是類似插曲般的簡短章節,一不小心卻寫了五千字左右呢,只好拆成兩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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