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劍斬裂的雲海於緒空眼前迅速失去原先的雪白,原因無他──緒空正與揪著他皮甲的溢川一同墜入漆黑的雲海裂隙。
這裂隙畢竟是祖安雁一劍砍出來的,哪怕龐大的靈力造就了其深,通道卻相當窄,導致兩人得貼在一塊兒才能順利落入其中。
早已查覺到對方沒有敵意的緒空沒有掙扎,他小心地篩檢言詞,畢竟不曉得對方究竟為何要和自己單獨談話:「妳有什麼企圖?」
「呵,溢川又何必和一個大限將至的人多廢唇舌呢?」隨溢川的話語一同噴出的溫熱氣流,從背後襲來,撫過他的耳畔。
緒空這下子知道即便遠離部下,溢川也仍被「監控」著了。否則,她又為何不直接動手,還浪費力氣和自己瞎扯?
憑藉蝙蝠種優秀的空間掌握能力,他清楚地感知到緊貼在自己背後的溢川將原先緊抓著他的右手放鬆,移向她的後頸──緩緩地指了指,再將食指擺到唇上,適意緒空噤聲。
由於兩人即將觸底,緒空不慌不忙地施展迅疾蝶術,順利著地後才把專注力集中到溢川的後頸。
隨後,震驚不已。
……血蝶王還真是邪門啊,竟然在自己的女兒身體裡植入了這種玩意。
砰砰、砰砰,隨著血流的通過不斷鼓動,有顆鵝卵石那般大的肉瘤深埋在溢川的後頸裡,如樹根那般恣意亂長的血管甚至侵犯了她的脊髓。
這肉瘤……總覺得很是眼熟呀?
緒空沒能來得及多想,那顆能破壞一切的「炸彈」就把雲海裂隙給撕成碎片,憑著蠻力讓深邃而無光的峽谷重現天日。
「混帳女人,給我離緒空遠一點啊啊啊啊啊!」
啊,這下慘了,殺氣騰騰的詠夏簡直就像把雲海吞噬的巨獸,以那勢頭自己和溢川大概都逃不過被絞成碎肉的命運。
雖然很想逃跑,但裂隙的空間狹窄到連展翼都有困難了,是能逃去哪?於是緒空只能在輕嘆一聲後維持與溢川貼在一塊兒的狀態。
畢竟比起躲開詠夏的追殺,他有更需要早一刻做的事──趕緊讓那肉瘤失效。
直接摘掉?這不可行。先不提自己的白色靈力早已用罄,這玩意侵蝕得這麼深,拔掉可不曉得會有什麼影響。
況且,還不曉得這女人在打什麼主意,倘若她還打算回血蝶國,缺了這肉瘤八成落不得好下場──這裡就從她的意,讓這玩意「聽不見」就行了吧?
他只好選擇在肉瘤所在的範圍施展幻覺蝶術,偽造了自己與溢川激烈打鬥的各種聲響,解決當務之急。
嗯,只可惜解決不了詠夏的怒火,毫無防備的緒空才剛鬆了口氣就被鐵拳狠狠制裁了。
原先就因昏暗而看不清的視野,這下完全歸於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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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轉,被怪力扒開的雲海裂隙底部很是寬敞……要是別一醒來視野就被氣鼓鼓的詠夏臉龐給佔據,就是相當舒適的環境了。
「我昏厥了多久?」緒空趕緊確認溢川後頸那肉瘤的狀況,好在施加在上頭的幻覺蝶術還沒解除。
「幾星殞吧。」詠夏看起來還在氣頭上,簡短回完話後腮幫子再度鼓了起來。
「只昏過去一瞬間嗎?感謝您高抬貴手,不過下次能控制到讓我別昏過去就更好了。」安穩地躺在詠夏的膝枕上,緒空知道她沒看上去那麼生氣,於是打趣地說道。
「哼,還有下次就宰了你,還不快點起來談正事?」詠夏撥弄自己的金髮,讓其飛散,如日丹之光閃動於瀑布之上。
見她不再理會自己,緒空挺起身來,將視線投向不再裝成天真愛玩孩子的溢川。
只見她那對金色貓瞳正閃爍感興趣的光,邊搖擺著與長捲髮同色的白尾巴,邊打量著他和詠夏的互動,看上去和方才鏖戰正酣的戰鬥狂大相逕庭──若她臉上沒掛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大幅度笑容。
「好了,妳有什麼事就快點說吧,我的靈力也是有限的。」緒空雖然不認為正常人會拖到這時才加害自己,但眼前的溢川怎麼看都不正常,因此他還是小心戒備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什麼嘛,真冷淡呀,我們可是緊緊抱在一起過的……行嘛,我不繼續說總行了吧。緒空你的這個小女友相當兇啊,簡直能用眼神就把我給吞了。」
「我和妳可沒親密到能互喊名字吧?」
「抱歉抱歉,我這邊可因為不用繼續用名字自稱、做出各種童心未泯的舉動來裝蠢,心情正高漲呀。」她將貓眼瞇成一線,狡黠一笑:「好嘛好嘛,就原諒我嘛?」
緒空感覺自己的背都快被怒目而視的詠夏給盯穿了,汗流浹背,怎麼回答都不是。
好在溢川沒想真的鬧翻,達到確認緒空和詠夏兩人個性的目的後,就滿足地打破了尷尬的沉默:「既然你們這麼著急,那我就直接說結論吧。」
「……還真是感謝啊。」
溢川用充滿狂氣的笑容問道:「你們想不想和我一起把血蝶國掀翻呀?」
「蛤?」
嗯,這傢伙果然不是正常人。
緒空對於自己的直覺應驗沒有感受到任何一絲成就感,反倒是覺得頭有些發疼。
「憑什麼我們要淌這混水?」
緒空曾在磊碩生命的最後一個段落,對他喊道「託付給我吧!」,因此繼承了磊碩之秘劍的他遲早會替他回家鄉──也就是血蝶國一趟。
但,這件事應該只有詠夏和自生院的夥伴才曉得,所以他才會覺得溢川找上自己實在太過巧合。
「血蝶國可是很有野心的國度呢,我那偉大的父王沒有一天不盼望著戰亂,以及併吞帝國與王國的那天。」溢川露出了虎牙,明明在笑著,卻癲狂到讓人感覺她在詛咒著什麼。
她沒給緒空回應的時間,以咒罵般的語速與音量吼道:「哈哈哈,那男人和歷代的血蝶王都很不得了呦,簡直像是瘋子一般,為了變得更強去倚靠宛如邪神的肉塊,讓全體國民隨著繁衍逐漸被改造成非人的存在。看啊,我這尖牙與尾巴,還有這雙會不由自主盯向獵物的眼,還能被稱為人類嗎?」
汲取各種魔獸的因子,不斷繁衍出更強大的後代……果然很像。緒空終於想起來這肉塊在哪裡看過了──溢川體內的玩意和日丹神雲海大地上頭的「蠅族」供奉的肉塊極其相似。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緣分,所謂命中註定嗎?
這回,打斷沉默的是詠夏。她摩拳擦掌道:「總之,你是在威脅我們,若我們不幫助妳,帝國就會被血蝶國毀滅囉?」
「呃,雖然我知道詠夏妳恨不得把她給幹掉,但我覺得能知道血蝶國秘辛的機會是可遇不可求的呦,先別急著打架,冷靜、冷靜……」
「不管啦,這傢伙有夠可疑欸。既然認得出我們是帝國方,那肯定是知道賽梅特或大帝的長相,而不會是你。」詠夏看似在鬧彆扭,實則都有在思考:「但為何她卻忽略了那些明顯是帝國高位者的人,選上了你?」
聽這對話走向,溢川才驚覺這兩位很可能不是帝國人,第一次急得從地上跳起來解釋:「等等,你們先聽我說!」
詠夏得意地嘲笑她的失態:「哈,急了!緒空你看看她,這明顯是害怕目的被戳穿才會想阻止我說下去的反應!」
看著詠夏玩弄溢川時露出的笑容,緒空覺得很是可愛,於是選擇放置溢川讓她自生自滅了。
「不是欸,賽梅特將軍和祖安雁大帝是都很有名沒錯,但他們出名的部分都是莽撞、追求力量、喜歡挑戰強者這類素質,你們要我怎麼和他們討論這事?」
「……」
……嗯,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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