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接下來要面對的敵人既不是尋常魔獸也不是其他國家的勢力,而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就連好戰的蛺蝶種也不禁屏氣凝神,認真傾聽作戰內容。
蛺蝶種和鎧族不同,他們追求的不是肉體上的強大,而是勝利。
不講求無謂的自尊,動用智慧、器物、以及環境中得以利用的一切,取得最終的勝利,就是他們報國的方式。
「諸位恐怕會很懷疑我是如何確認火神的所在位置的吧?」
霞婉柔聳聳肩,無奈地說:「此情報的正確性我無從證明,因此只能藉由破謊鏡證實我沒說謊。也無須瞞著各位,我是從鳳蝶王國的至寶──神器《秘密》上頭偶然看到這項消息的。」
戴斯提看了眼破謊鏡,發現鏡面仍然無比清晰,一點都沒有染黑的跡象,證實霞婉柔並未說謊。他推了推眼鏡,發問道:「據我國密探得到的情報與多年和王國的交戰經驗,《秘密》雖說詳細記錄著世界歷史,但理應不是能隨心所欲從中獲取情報的便利之物。」
「你說的沒錯,每次翻閱《秘密》能看到的『視角』都是隨機的,舞蝶界光人類就有至少四百多年來的歷史,更別提連魔獸和動物這種有意識的生命體都被算在內,著實不是尋常人得以運用自如的神器。」霞婉柔侃侃而談。
對她而言不過洩漏早已反叛的國家之機密罷了,對方是陷緒空於險境的女王,這種程度的報復實在不需要客氣:「信不信由你,那神器是我十一年前偷偷溜到雨神雲海大地上取下來的。不愧是難度最高的雲海大地呢,最上層到處都是巨獸等級的怪物,要拿到那玩意可是費了我好一番功夫呦。」
「婉柔姊!妳竟然做過這麼危險的事情!」還沒完全從情緒的渦流中脫離的緒空聽到這兒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準備起身好好責備她一番──
結果霞婉柔再度預判了他的行動,輕輕將臀部剛離開椅子的他給按了回去。
「姊姊晚點再聽小空說教,先乖乖等一會兒。」她以一副期待的笑臉應對,讓聽話的緒空只能無奈地鼓起腮幫子。
「咳咳,總而言之我在探索神器性能時,意外從火神的視角得知了驚人的真相。被雨神欺騙、踐踏真心的祂在身為蝙蝠種的愛女遭絹蝶邊境國火刑後,單槍匹馬前去雨神朵絲的雲海大地,弄傷祂並使噴濺的神血畫作血雨,燒灼大地,最終和趕來護妻的日丹神給打傷、連同雲海大地一同封印在境界神雲海大地的某處。」
「此事牽扯上兩尊神祇嗎……有意思!」祖安雁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猙獰地笑著。
霞婉柔對於肌肉笨蛋投以無奈的眼神:「老實說,日丹神和雨神的力量還是未知數,但光是神血就能毀滅一國,手一揮便可以降下魔獸之雨……種種的現象極能力都顯示我們毫無勝算。」
「沒打過又怎麼知曉?」祖安雁不悅地翹起腳:「管他能下雨還是讓金輪升起,本王的冥海都能斬了。」
「別說神了,陛下您吹噓的冥海不是連我都沒能斬斷嗎?」霞婉柔鄙視道。
「……妳別再說了。」前一刻還雄赳赳、氣昂昂的祖安雁,頓時委靡不振,軟爛地癱坐在主位上。
發現霞婉柔在自己來帝國前也曾像祖安雁發起挑戰,緒空暗道:詠夏果然和姊姊有相似之處……
話說直到我來的時候大帝仍未輸過,那代表霞姊最多只和他打成平手?嗯……姊姊不該比我弱的呀,肯定是因為負傷了。
也不曉得有沒有意識到緒空心中所想,霞婉柔很快地推進了話題:「在戰力不足的狀況下,首要之務就是解除火神的封印,擁有火神的幫助我們才有與雙神一戰的本錢。因此,組建一支精銳隊伍探索境界神雲海大地是必須的。」
「懂了,第一隊聽令,我們這就殺去……阿痛痛痛!阿戴你幹嘛啊!」被擰手臂的賽梅特吃痛地喊叫。
「乖乖讓人家把話說完。」戴斯提受夠這群拖慢會議進度的上司了。
「老實說,我是不太建議現在就立刻解除火神的封印,畢竟封印一破日丹神大概率會有所感應,在敵我雙方戰力差距懸殊的狀況下開始戰鬥並非上策。」霞婉柔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回到主題,帝國面臨的問題除了主神被封印之外還有兩個。」
語畢,她豎起兩根手指。
「首先要處理的自然是火神教被霏霏神教給嚴重滲透。」她彎下中指,繼續說明:「雖說火神教獨立於王權之外,但這並不代表帝國方沒有派遣密探在內,據最新情報我們可以確信以教宗羅斯尼和三大教主之一的迡為首,有約莫兩成的信徒是霏霏神教的成員,至於受其影響的火神教徒不可勝數。」
「豈有此理!」鐺二級臣朝著特種隊的負責人怒斥:「傑提卜三等臣,你是怎麼管事的,事情到了這步田地才發現?」
「……臣對於此次失態無可辯駁。」金髮碧眼、英俊挺拔的年輕大臣悔恨地垂下頭。
老臣並沒有因此罷休:「吾王啊,老身認為此事應當嚴辦,近來的年輕人愈來愈沒有危機意識。他們絲毫不思進取,上位至今能力沒多少長進也就罷了,現在連下屬都管不好了,實在枉費陛下的器重。」
傑提卜咬牙切齒,卻無從反駁。
在深知蛺蝶帝國以能力決定身分地位之殘酷的眾臣,皆認為傑提卜將被制裁,輕則降職重則禍及家族之時,大帝開口了:「鐺二等臣,你可知送回情報的密探怎麼了?」
「回陛下,臣不知。」
「他成了將各種魔獸的肉塊縫合在一起的怪物。」祖安雁平穩的語調,蘊含著讓人頭皮發麻的憤怒,空氣在震動,彷彿空間即將被撕裂那般:「一位正值人生巔峰的菁英,寧可犧牲自己也要取回情報,喝下會把人變為魔獸的神水。那名密探因口部嚴重變形而無法言語,只好用他那對蟹螯在地上書寫文字,字跡從一開始的潦草到後來的鬼畫符才過不到一星色。最後,連一個字都想不起怎麼書寫的他早已神智不清,卻還是記得用他身上的利器自刎。」
一片死寂,即使祖安雁沒繼續說話,也沒有人敢在此時發言。
「對於教育出如此出色部下的傑提卜二等臣,身為言官的你冒然提出逾矩的建言,該當何罪?」
「臣……按照帝國法典應被免職,若陛下認定情節嚴重,則須以死謝罪。」
「善。」大帝頷首:「內憂外患當前,此時並非我們分化彼此之時,本王在此免除欲挑撥離間的鐺二級臣之官位。」
「謝陛下不殺之恩。」曾貴為二等臣的老人,流淚叩拜。
祖安雁對此無動於衷,命令道:「霞議士,速速講解最後一項難題。」
「是,陛下。」霞婉柔優雅行禮,隨後說道:「帝國面臨的最後一項問題和方才陛下提及的『神水』脫不了關係,各位想必也早有耳聞近年來舞蝶界各處異狀頻發,無論是神泉在包含鎧山在內的各地出現、豐饒神雲海大地的大規模魔獸雨、靈果的數量暴增導致魔獸成長為巨獸的案例屢見不鮮……這些天地異象十之八九和諸神有關。」
「據我的弟弟所言,飲用神泉後變異的魔獸眼中只有蝙蝠種,似乎捕獲或殺死人形蝙蝠種能讓他們獲得某種獎勵。既以水作為傳播媒介,又對蝙蝠種有強烈執著,由此可推測霏霏神很可能為雨神。」
「雖說我們尚未收到巨獸侵襲各國的報告,但從神水能使人類變異為魔獸這點,可以大膽推斷巨獸的目標大概率也會是蝙蝠種。此時我們應當做的,即是以陛下之令舉兵攻下教會,揭發霏霏神教的陰謀並解救火神教徒們於水深火熱之中,並試著理解他們究竟為何會願意變為怪物,雨神又提供了什麼獎勵讓他們趨之若鶩,發瘋似地想抓獲人形蝙蝠種。」
「隨後就是探索雲海大地並事先找出解開火神之封印的辦法,最後才是試著找出和巨獸和平共處的方法。最後這點會因後續情報而有不同應對方式,視雨神和巨獸的關係,我們可能得面臨必須與巨獸戰鬥的困境,也有可能說服牠們與我們站在同一戰線。」
與巨獸溝通,甚至拉攏牠們一起對付諸神?這女人瘋了吧?近乎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
然而,破謊鏡仍然連一點黑斑都沒有──霞婉柔是認真的。
「以上是我的報告,陛下,請下旨!」
戰事,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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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由於是在進行會議,本章對話量龐大且難以簡化,還請見諒。
下一章起就不會有這麼多像是在解說設定的描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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