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上到迷宮二層,映入眼簾的即是盤根錯節的雨林,那不亞於第一層的濕氣搭配讓人有些喘不過氣的熱風,對著他倆迎面而來。
青苔生長茂盛,爬滿了樹幹與充滿人造感的塑膠圓筒,影鼠們在那如同螺旋溜滑梯一般扭曲且錯綜複雜的圓筒中穿梭,不亦樂乎。要不是每兩個週期都會有一次「雲海重置」,將環境回歸成初始的狀態,這些圓筒肯定會被牠們的糞便給阻塞,不可能如今還能讓牠們恣意穿梭。
「那是啥?」詠夏指著外觀和水母無異卻在空中擺動身姿漂浮著的生物問道。
那些是雲母群,據說和海裡的水母有親緣關係。牠們在半空中甩動自己那如塑膠袋一般透明的身體,連帶那些躲在雲母觸手旁的弱小魔物們一同在空中飄浮,牠們碩大的身軀在穿透厚牆的日丹光芒下閃耀著彩虹般色彩斑斕的光芒。
「那玩意是雲母,可別想成是礦物的那個雲母了。」緒空邊打趣地解釋著邊觀察詠夏的表情,結果發現她一臉茫然,顯然是聽不懂他的玩笑,只好有些掃興地繼續解說:「這魔物據學者的說法,雲母和水母有親緣關係,可能是因為生存競爭或有天敵在,才演化出能飛行的物種。平時在天空上飄浮的很可能就是古代的水母演化而來的,但雲海大地上的雲母據探索隊觀測,和其他的魔物一樣都是自然生成的,因此兩者有無關係這點仍是未解之謎呢。」
「嗯,那可以吃嗎?」看著軟綿綿的雲母口水直流的詠夏,顯然沒有認真在聽緒空解說。
對她這愛問卻不愛聽的個性緒空也是習慣了,他絲毫不氣餒地回應:「能吃,雖然沒什麼味道卻很有嚼勁,只要有適當的調味料就很美味。」
「我馬上去抓一隻來!」
好在緒空眼明手快,連忙抓住她纖細的手臂,隨後像抱貓一樣從詠夏雙腋撐起她,讓她的雙腳拉離地板,阻止她暴衝。
「等我們救到麝棄哥他們,再來到處發掘美食。之後我會陪妳到處玩的,暫時得委屈詠夏妳一下了。」
「哼,好在你手沒有不安分地亂摸,不然我就直接踹下去了。」詠夏在半空中扭動身體,一個轉身就掙脫了緒空的雙手。雖然嘴上依舊不饒人但她臉上毫無慍色,告誡完後她朝預定方向跑了幾步,隨後回過頭來,招了招手示意緒空跟上她的腳步。
看著她興致勃勃地朝著通往上層的通道方位快步前進,緒空鬆了口氣,要是詠夏鬧脾氣後到處亂跑,他可攔不住她。
兩人走得很急,日丹迷宮的第二層地面就是正常的土壤了,因此絲毫不對他們的行進構成阻礙。他們朝西邊走了三星色,便抵達了目的地──以鐵鏈懸掛在天花板上頭的石質平臺。
「嗯,平臺的正上方確實有一個孔能往上爬呢。」詠夏感應了平臺周遭的環境後繼續說道:「但似乎有人先到了。」
聽著從那離地百尺以上的平臺傳來的吆喝聲,緒空皺起了眉頭:「如果不從這兒上去,就只能回去飛蛇孔爬樓梯了。」
「欸⋯⋯不要啦,爬樓梯好無聊耶。話說,既然樓梯離得比較近,為什麼要特地從這裡上去?」
緒空自然是不會告訴她從飛蛇孔上去就會直接闖進巨獸「狂鼠蘇諦」的地盤,不然這嫌冒險不夠刺激的危險份子肯定會吵著要走險路。
「指針顯示麝棄哥的位置離這個出入口比較近,而且方才我聽妳抱怨爬樓梯太無聊已經聽到耳朵快長繭了,再繼續爬樓梯我怕是會被妳給殺掉,不如冒點險走這通道。」
「走這很刺激?」詠夏雖然沒什麼耐心,但確實挺聰明的,聽到關鍵字便咬住不放,打破沙鍋問到底。
「直到探出頭後才能曉得另一端有什麼,總該夠刺激了吧?」面對詠夏因期待而閃閃發亮的大眼,他回以苦笑。
「好,那咱們這就上去,順便跟平臺上那個和魔物對練的瘋子打個招呼!」急性子的詠夏話都還沒說完便環抱緒空的腰,展開蝙蝠種那強而有力的雙翼迅速起飛。
急速上升的緒空也沒那個心情去細細感受緊壓在自己後背的柔軟感覺,他想張口對詠夏剛說的話表達疑惑,卻因為迎面而來的狂風而講得含糊不清;本想拍拍詠夏示意她先緩緩,慎重討論一下再決定要如何與平臺上頭的人接觸,卻發現將自己連雙手給一同抱住的那雙手臂比鐵鉗還緊,不管怎麼使勁都聞風不動。
最終緒空也只能放棄,任由詠夏把自己給帶到平臺上與上頭的男人四目相交──當然,如果加上正和那紺色短髮男人對打的盾豺狼,那一共就是六隻眼睛而非四目了。
只見那名身高超過一米九的英俊男人裸著上半身,正與站立的變異盾豺狼肉搏,那赤裸的壯碩身軀腹肌與胸肌分明,上頭刻滿了十來種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整個人散發出驚人的魄力。
盾豺狼的攻擊本該透過爪與牙使出,然而如今卻縮起爪子在和這位青年肉搏,這畫面簡直就像這男人在教導魔物打拳一樣,詭異至極!
緒空粗略地觀察了男人的特徵,分析了下那比樹根還凌亂的符文,但自然是沒法全都認出用途。畢竟坊間根本不會有符文相關的書籍,因此緒空對符文也不是這麼熟悉,只能大略認出它們各自所屬的系統。
但他已經知道這位是何方大人物了。畢竟會做出在身上刻符文這種喪心病狂之事的,也僅有對強大過分追求的蛺蝶種。
再加上眼前的男人身上隨便一數都有超過十種符文在,這特徵讓緒空不須認出那些符文的效果就能知曉這人是誰了。要知道,每刻一次符文對人體都是沈重的負擔,鮮少人能承受三個以上的符文。
這男人只可能是蛺蝶帝國的英雄級人物賽梅特,據說他使著那柄六尺長的屈刀所向披靡,既能斷鋼鐵也能將落花精準地斬成兩半,其行雲流水的長柄刀法讓他得到「刀之嵐」的名號。
與那頭亂髮同色的雙眸不帶有感情,就像在狂風中起舞的暴風雪,其中蘊含的涼意像是要將人活埋那般席捲而來,簡直就是會把獵物給生吞活剝的狼群那般兇狠。
那全身上下皆有符文的男人──賽梅特看著詠夏,面部表情在短時間如撥雲見日般,褪去冰冷與不悅,更添上了幾分熱情。
他這時終於開了口:「這些天來都只能和這臨陣磨槍鍛鍊起來的小狗練拳,我可真膩了。這位氣度不凡的小姊姊,妳來得可正好,就和我比劃個一場吧!」
緒空聽了差點沒昏倒,那令王國凌空士們聞風喪膽、在戰場上無往不利的猛將賽梅特,怎麼感覺腦子有點問題?
「蛤,誰是你姊姊了?一個大叔稱呼明顯比自己年輕的女性為姊姊,你的腦袋怕是被碾米用的杵給舂過了。」詠夏依舊伶牙俐齒,從市井中的各式對話裡汲取知識的她,比起剛甦醒時多了各種常識,如今更是嘴上不饒人。
實際上賽梅特可還不到而立之年,被說成大叔還是有點過了。
然而沒想得罪詠夏的賽梅特見她如此凶悍,竟沒因此被惹惱,反倒愈發欣賞這令他有些感到畏懼的女性。
這場文化差異導致的誤會,對粗枝大葉的賽梅特來說僅是枝微末節的小事。
「如果能和小美人妳打上一場,被說成這樣也挺值得的。」賽梅特露出了野性的笑容,他已躍躍欲試,打算找出這女人讓他倍感威脅的原因。
儘管答案相當單純。畢竟詠夏是蝙蝠種,作為蝴蝶種的天敵,會讓他們生理上感到恐懼是再正常不過了。
「就憑你?我看以你的程度只配和我的眷屬過招,若真能打倒他,本美女再陪你玩玩吧。」詠夏得意地仰起了頭,鼻尖都快指向天頂了,對「美人」這個稱呼滿意至極。
聽到這話,賽梅特熱切的眼神頓時冷了幾分,他以鄙夷的視線打量著緒空,不以為然地說道:「這殘廢哪可能和我並駕齊驅?體態瘦如竹竿、眼神膽怯懦弱。要肌力沒有,神態看上去也不像有多強力的翅靈,我看還是美人兒妳來陪我過過招吧,省得傷著妳的眷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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