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斯尼一死,帝國軍輕而易舉地肅清教會裡的殘存魔獸,不到一星刻的時間,已無漏網之魚。
與剛踏入教會時被上千種不同頻率的聖歌包圍的狀況大相逕庭,壯觀的教堂成了斷垣殘壁,被埋沒在寂靜的夜色裡。緒空一行人身在其中,只能聽見身旁夥伴的平穩呼吸聲──所有的跡象都正訴說著塵埃落定。
然而,全然沒有大勝後的雀躍,現場的氣氛顯得相當壓抑。
只因為對帝國而言,這是場註定落敗的戰事。
羅斯尼也好,帝國軍也罷,無論死的是誰,流的都是帝國的血。
無論生前有多風光、多痛苦,生命消逝的剎那總是悄然無聲。
染血的劍、被魔物的利齒貫穿的盔甲、遭羅斯尼龐大身軀給壓扁的犧牲者……無論死者是敵是友,他們都是帝國的子民。
一時間,竟連素來不拘小節的賽梅特都低下頭,為死者默哀。
早已學會讀空氣的詠夏也默不作聲,獨自一人靠在牆角,朝著緒空望去,指著自己身上的髒污,眨了眨眼。
看她還這麼有精神,原先沉浸在傷感中的緒空無奈地笑了,腳步挪移,數十尺的距離瞬間歸零,伸出的食指輕點詠夏額頭。
──真是拿妳沒辦法。
他以唇語如是說道。
空間蝶術發動,卻不見白光,只因同時施展的幻覺蝶術完美地將一切痕跡掩蓋。
早已被用得爐火純青的空間蝶術帶走了染上詠夏金髮的塵埃,移除了薄襯衫上的汗水,還順帶幫她把敞開的衣領闔上,扣上一顆鈕扣。
──幹嘛動我扣子,沒扣比較好看!
她差點喊出了聲,好在及時收住,沒鬧出什麼動靜。
金色馬尾甩動,詠夏確認沒人看向他們倆,才轉頭向著緒空鼓起腮幫子。
知道她其實沒生氣的緒空毫不緊張,先不疾不徐地把自己身上的血汙給弄走,才彎腰把臉湊了過去,附耳道:「就是因為太好看,才讓我想獨佔。」
看著緒空湊近的頸子,詠夏聞到了一股誘人的香氣。過去雖然她也認為緒空的血是至高的美味,但還在可忍受的範圍,然而,這回她全然抑制不了吸血衝動。
聽見緒空挑逗般的言語,她再也按耐不住內心的躁動,輕輕咬上了緒空潔白稚嫩的肌膚。
雖說沒用多少力,但鋒利的犬齒仍像劃破豆腐般將皮膚給輕鬆割開,讓詠夏以粗糙的舌快速舔弄傷口,將溫熱的血液給送入口腔。
緒空對於她連招呼都沒打就開始進食感到很是意外,好在傷口的刺痛隨著舌尖的接觸變得麻木,讓他不僅不難受,還因興奮而感覺有些舒服。
隨著祖安雁大帝結束默哀,他觀察到帝國軍正陸續撤離,負傷的將士們零零散散地朝他所在的方位前行,而還精力充沛的士兵們則井然有序地運送無法動彈同胞,並恢復現場的整潔──包含搶救被掩埋的文物與撿拾散落的遺骸。
由於這回折損的兵力可謂微乎其微,緒空判斷用不著自己出手也能很快完事,就乾脆專心安撫執拗地趴在自己身上舔血的詠夏。
負傷的兵士們來來往往,他不為所動地運用蝶術送來一件黑色大衣,輕輕覆在自己與詠夏身上。隨後腰一彎,把手繞過詠夏的臀,將她嬌小的身子給抱了起來:「喝慢點,小心別嗆著了。」
聞言,詠夏放慢了舌頭的動作,似乎想反駁些什麼。然而一個星刻後,還是抵擋不了鮮血的魅力,繼續埋首舔食。
實際上她是很克制自己的,否則以她如今的饑渴程度,就算緒空擁有遠超常人的再生能力,也會在眨眼間被吸乾。
緒空對此毫無怨言,用長滿厚繭的手掌撫摸她沒被大衣蓋著的腦袋瓜。
他把玩著柔順的金髮,關切道:「詠夏,自從妳從霞姊那兒得到血之根源後就有些反常,身體感覺還好嗎?」
「嗯……除了想吃掉你的衝動愈來愈強以外,沒什麼大問題。」
「這問題可大著好嗎!」
「本以為吸了血以後能撫平衝動,沒想到狀況愈來愈糟了。」不理會緒空的抗議,詠夏湊近他的耳朵,低語道:「緒空,我可以咬一口嗎?」
「想當初我們還偽裝過螳族和祭品的關係呢,想不到如今我還真要成了妳的食物了……行吧,我會在妳肚子裡繼續愛妳的。」回憶起兩人相遇的種種,緒空有些感慨,卻仍不忘說俏皮話。
見開著玩笑的緒空把滲血的傷口往自己嘴上靠,詠夏有些無語,僅剩的一點食慾也煙消雲散:「算了算了,有你一個在外頭成天說騷話還不夠嗎?多一塊肉在我肚子裡喋喋不休,我可受不了。」
「是嗎?那我們也差不多要和帝國軍一塊兒回去囉?」
詠夏不悅地皺起眉頭:「蛤──不要啦!才剛打完一場戰鬥,回去後又要準備啟程了……」
「這也沒辦法,畢竟都知道有雨神這個強度未知的存在對我們虎視眈眈,不趕緊做出對應,日子可無法過得安穩。」
詠夏見沒人注意這裡,以懇求的眼神看著緒空撒嬌道:「我們就不能一塊兒在這附近散步一會兒嗎?」
畢竟雲海大地的遠征是預計今夜出發,還有近乎一整天的時間可以蹓達,不必糾結要如何拒絕擺出可愛表情的詠夏,緒空輕而易舉地點頭了。
見她沒有想從懷裡跳出來的意思,緒空淺淺勾起了嘴角,抱著正在整理蓋在身上大衣的她往祖安雁那兒走去。
「緒空、詠夏,方才那場戰鬥你們打得可真漂亮。」彷彿對男女之事沒有絲毫興趣,大帝無視兩人的親密舉動,熱情地讚許他們的實力。
「陛下,我們可以去附近晃晃嗎?」考量到帝國人的直爽性子,緒空省去了麻煩的解釋和場面話。
「哈,我們是對等的戰友,這種瑣事就不用一一向我報備了,只要趕得上今晚的遠征就沒事。不過這兒是地位較高的國民們居住地,除了豪華的建築物也沒什麼好看的……」祖安雁摸了摸下巴,無法理解這附近有什麼好玩的。
雖然對這位戰鬥狂而言,大概也只有競技場會讓他感興趣,實在不能拿來當作一個景點有趣與否的標準。
在一旁打點文物清單的戴斯提推了推金框眼鏡:「情人間的情趣陛下您可不懂,趕緊讓他們倆享受獨處時光吧。」
「搞啥啊,你們都要排擠我就是了?」祖安雁瞄了眼在戴斯提身後那不斷伸出脖子確認他工作進度的賽梅特,揶揄道。
「不想被排擠的話,早點立個皇后如何?」
雖說是在開玩笑,但作為第一軍參謀的戴斯提敢如此對帝君說話,依舊令在王國生活慣了的緒空感到難以置信。
一時間有些不習慣,然而,他覺得這種「異常」挺好的,腦中甚至冒出了一個想法──要是我能在這樣的國家生活,感覺也不賴。
這時,被下屬催婚的祖安雁搖頭道:「女人哪有和強者切磋有趣?再說,我可不想像賽梅特將軍那般,談了戀愛就一股腦兒把時間都投進去了。」
「哈哈,等陛下遇上能打敗你的女人後就能理解有趣在哪兒了。」賽梅特也不氣惱,摟著戴斯提的頸子,把下巴靠在他的腦袋瓜上說話。
看著他們一搭一唱,緒空趁著戴斯提教訓太過放肆的賽梅特時,抱著詠夏溜出了教會殘骸。
正好,金輪取代了月光,喚醒了這座潔白的都市。
破曉之時,路上冷冷清清,只有莊嚴的高大建築物陪著他們。
走在人文氣息豐富的街道,緒空感覺心曠神怡,正想向懷裡的詠夏搭話,卻發現她反常地窩進了大衣中,還像在忍耐什麼一樣,不斷發抖。
緒空反應也很快,眨眼間便施展空間蝶術,躲入空間裂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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