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了好大功夫,涅提比這才穩住了向後傾的身體,恰好這時所有人都用完了攻擊手段,他連忙把握住苦等已久的逃亡機會,一雙大腳接連踏上泥巴地。污泥飛濺,沾上了眾人的裝備,涅提比迅速繞過剛補刀完還未能重新擺好架勢的緒空,他的赤腳踩上土牆,準備直衝城牆上那被打穿的大洞。
然而,當涅提比的腳底感受到土牆那粗糙的觸感時,腳上傳來一陣酸楚,隨即便全然不聽使喚,緊接在後的是痛到讓人發瘋的火辣刺激,他一個踉蹌,無力地跌落爛泥之中。
低頭定睛一看,自道巧長袍中伸出的紫色藤蔓捆住了他的左腳踝,銳利的尖刺深深沒入了血肉之中。
在劇痛中他毫無猶豫,舉起寒霜往左腳踝就是一揮,在砍掉整個腳掌的同時發動寒霜的結凍能力,使傷口凍住避免大失血。與此同時,他將嘴埋入了左手臂裡的毛,偷偷含住了一根木管。他正絞盡腦汁想讓自己的存活率更高一些。
藍邈見雨猴被絆住,便讓雙翼霎時爆發了至今為止最強的藍光,轉眼間就用翅膀拉近了距離,隨即像是要把生命燃燒殆盡一般瘋狂地用雙劍連擊。
強忍痛楚的涅提比狼狽地出刀抵擋,在雙劍與寒霜碰撞的瞬間,那金色的劍身發出了微光,而隨著一人一猴近距離白刃戰的演進,短劍上頭的光茫一次又一次得更甚於之前,威力和速度也都直線性地成長。
見狀,涅提比本打算避戰,就算用斷腿硬是跳躍也得要逃開這不利的局面,所謂戰士的榮耀並不是為了戰死於沙場,懂得適時撤退才是雨猴戰士們推崇的真理。
但他看見黃震已然降落於自己的右側,黃震後頭還有個道巧正摩拳擦掌地等待自己下一次的破綻,這下根本沒法逃!
涅提比只得硬著頭皮續戰,先是側身閃開一劍,同時右手一個突刺打算反擊,藍邈雖已命在旦夕卻仍維持著冷靜,出手完立刻就向後撤離,因此涅提比只得刺了個寂寞。隨後涅提比下腰躲了另一劍,又立刻咬牙忍痛用力瞪地,一個後空翻踩上土牆,避開了下一劍。
然而,雙劍上的金光仍未消失,還是和方才一樣閃亮。
因左腳上的疼痛,涅提比已經無力再繼續閃避攻勢。而守在另一側的黃震身上也閃爍著藍色光芒,兩個無面者都用上了迅疾蝶術,不給涅提比一點機會。
自土牆騰空躍起的涅提比目光如炬,全身灌注地與僅剩腰部以上肉身的藍邈進行最後的正面對決。
無聲喘息著的藍邈也知曉自己大限將至,不顧後果地將催動血之根源,將體內能動用的鮮血全都轉化為靈力,把自身的性命置之度外,只為了手刃眼前的外敵!
金色的劍光與蒼藍的刀之軌跡彼此碰撞,金屬的尖嘯有如兩隻浴火鳳凰在爭搶雲海大地的至高之處一般震撼,噴濺的火花讓兩人像沐浴在火焰之中,彷彿一不留神就會被烈焰給吞噬,再也不能浴火重生。
無數的交鋒下,涅提比雖然每次都刻意用刀身厚實處接下攻擊,但藍邈沒了下半身也不代表缺了腦子,自然不會讓他稱心如意,她屢次瞄準涅提比的手,試圖連手帶刀一起斬下。
在他苦於應對藍邈豁出性命換取速度達成的急速二刀流時,依然隱蔽得很好的綠農這時切換了幻覺蝶術的規則,疲於精密操控的涅提比終於應接不暇,用上了刀尖來格擋威力疊加到極限的金色雙劍!
彷彿冰塊落於熱湯裡,剎那,冰層破裂的聲音響起。然而這也只維持一瞬,隨後緊接著便是玻璃被摔破的清脆聲響,神器粉碎的聲音震耳欲聾,把涅提比的萬縷思緒全都給染白。
寒霜的碎片淺淺刺入他胸口厚實的毛皮裡,也劃開右眼旁的血肉。而那短劍上頭的金光如烈火般燃燒,輕而易舉便切開了涅提比的肉身,長滿棕毛的左手上肢從身上分離,拖曳著滾燙的猴血旋轉於半空中。
火辣辣的劇痛讓他想尖聲大吼,卻因為嘴中還叼著木管而強忍了下來。
這場攻防還沒結束!不顧從左手截面噴灑出的鮮血,涅提比用尾巴捲起飛散的大砍刀碎片,有如銳利的冰錐一般的碎片割開了那靈活的尾巴,但此刻的涅提比已經感受不到那種程度的疼痛,只管盡全力將最後的殺招從藍邈門戶大開的腹部斷面,狠狠塞進她的肉體。
道巧先前用咒盤獻祭藍邈腰際以下的肉身來解除詛咒,但這同時也讓原本就薄弱的防禦更加殘破不堪。涅提比那牢牢捲住碎片的尾巴,從本該連結下半身的位置捅進了腹腔,貫穿大腸與小腸,轉個小彎劃破脾臟並刺穿一部分的肝臟,最後將碎片由下而上紮進了心臟。
這是何等疼痛,但藍邈依舊沒法發出慘叫,脖子上的禁言符文像是燒起來一樣通紅,甚至讓附近的皮膚有些焦黑。
不知情的涅提比對這女人的強韌精神敬佩無比,但戰場上手下留情才是最差勁的選擇,無論是對陷入危機的自己,又或者是敵人身為戰士的尊嚴都一樣。他尾部的肌肉一縮,將粗大的尾巴連同寒霜的碎片一同抽出,藍邈血流如注,帶有水藍色靈力的血落於地面上的潮濕爛泥裡,成了好幾處血灘。
連甩掉尾巴上人血的時間都沒有,涅提比用僅存的右腳踏上失去動力而準備下墜的藍邈,並將其當作踏板,在把自己踢向高空的同時,把嬌小的屍體踹向自下方逼近的黃震。
黃震對於夥伴的屍體毫無留念,但還是多花了一瞬做繞道的動作,又被涅提比以尾巴投擲出的寒霜碎片給狙擊,他在間不容髮的危急狀態下以驚人的反射速度將其彈開,卻終究用光了迅疾蝶術的效果,被迫緩下來的速度讓他短時間內是追不上涅提比了。
涅提比露出了勝利的豪爽笑聲,還流著血的尾巴捲起最後一顆巫毒炸彈往黃震一扔,同時揮動寒霜,將其能力完全顯現,憑空做出了一塊有如草蓆般大小的厚實冰層,並那僅存的右腳踩了上去。
須臾間,巫毒炸彈爆炸產生的衝力讓踩著冰的他衝上雲霄,涅提比這時才有時間用寒霜將斷臂的傷口暫時凍住,避免持續出血導致昏厥。終於有餘裕觀察的他轉頭一瞧,只見如弓箭般射出的四條紫色觸手被他給甩得老遠,根本追不上這行駛於天際的碧藍滑板。他更樂了!夜晚的涼風徐徐吹著,涅提比感覺自己那仍然在發熱的肌肉稍稍冷卻了下來。
「是吾勝了!」月光灑滿他的身,照亮了因凝固的血而互相沾黏的雜亂毛髮,他忘情地放聲大喊。
雖然笑得開懷,但涅提比仍然沒有完全放下戒心,畢竟這些蝴蝶種除了緒空之外都會飛,而且他們還再沒用上最初把「絕響」弄不見的那招,很大概率還藏有幾手。
因此他很快便注意到隔著一條街釋放的殺氣,也看見了那於黑暗中破風而來的箭矢。涅提比不疾不徐地以尾巴代替左腳支撐著身體,用僅剩的右手揮刀將其彈開,脫離幻覺蝶術的影響範圍讓這一切過於輕鬆寫意,涅提比皺了皺眉,總感覺這波追擊不如他預期那般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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