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你終於醒啦,眷屬。」
緒空才剛睜開眼,在迷糊狀態中實在難以辨識這稚嫩聲音的主人是誰,他忍受背上傳來的隱隱刺痛,將自己的身體從屋頂上頭的黑色瓦片上撐了起來。
腦袋這才轉了過來,自己大概是被搬上了十二街某房屋的屋頂了,然而映入眼簾的那嬌小女性又讓緒空的大腦再次當機。
「詠夏,妳怎麼會在這兒?」緒空聞著淡淡的花草香氣,有些疑惑地說道。
銀白的月光下,詠夏那如日葵花瓣般金黃的秀髮隨風飛舞,她用白森森的尖牙毫不優雅地大口撕咬著花草燒──在第十一街的小店裡賣的特色小吃。
熱騰騰的麵糊被咬下,陣陣白煙自詠夏的小口竄出,她卻連一點被燙到的樣子都沒有,只是味如嚼蠟地將混有蓮藕塊、百合花蜜和蘋果塊的麵糊給隨意咀嚼後,咕嚕的一聲大口吞下肚。
「我的眷屬被剝了皮還暈了過去,這還不構成我來這兒的理由嗎?」她依舊戴著那帥氣的黑色鴨舌帽,嘴角還沾著琥珀色的花蜜,用有些不滿的眼神打量著緒空。
「妳是怎麼得到這麼詳細的情報的?」
「呵,我的感官涵蓋的範圍、精細度,可比你想像中還要廣,且更精確。」
詠夏得意地笑了。本來應該是很帥氣表情,緒空卻覺得,嘴邊沾上花蜜的詠夏這才終於取回和她嬌小的身體相應的可愛,一不小心便也笑了出來。
「喂,你笑啥呢?宰了你喔。」撂下狠話的詠夏像是冬眠後醒來的熊,很兇卻又餓得前胸貼後背,只好在罵人的同時又啃了一口花草燒。
「沒什麼,只是想到妳還特地把我給搬了上來,覺得很感激,謝謝妳詠夏。」
「突然間肉麻什麼,噁心死了。況且我才不想碰你那滿是臭泥的身體,在我掃光這堆跟雜草沒兩樣的麵團,跑過來看下狀況時,你早在屋頂上了。」
聞言,緒空看了會兒詠夏的周遭,無數用大型月桃葉的碎塊包裹的花草燒,自她那掛著金鍊的黑色短靴附近,一直圍繞到被熱褲包覆的臀部那兒,粗估至少有個四五十份花草燒,更別提還有無數沾了蜜的月桃葉被隨意棄置在屋頂。
「不是吧,詠夏妳怎麼買了這麼多?這幾乎是把整間店都給包下來了吧!」緒空很是驚訝。
明明不喜歡吃,為何還把人家的店都給搬空?
「緒空,你難道是那種浪費食物的人嗎?人都殺了,當然要把戰利品給搬空呀,不然放著讓食物臭掉嗎?」
話一說完,詠夏用那繪有金色星空的黑底指甲拆了另一袋月桃葉,濃厚的荷花香氣撲鼻而來,蓋過了她身上散發的那股清香。
「妳⋯⋯難道殺了郁蘋阿姨和青山小弟?」
「我是不知道牠們叫什麼名字啦,但因為母鳳蝶種一直礙著我拿吃的,公鳳蝶種哭到連這些麵糊都包不好,就都殺掉了呀。」她邊雲淡風輕地說著,一邊把手中殘餘的花草燒塞入嘴中,隨手把月桃葉往一旁扔掉,又補了一句:「畢竟我也缺血嘛,所以那些聽聞騷動而跑來圍觀的鳳蝶種和面具鳳蝶種,就順手一起幹掉了。」
緒空怒了,從盤腿坐到跳了起來只花不到一個星隕的時間,他握緊拳頭,三步併作兩步衝到了伸直左腿又抱著右腿,同樣坐在屋頂上的詠夏面前。
詠夏見這小子竟然還有這麼血氣方剛的一面,感到新奇而笑了出來,細而尖銳的長牙很是顯眼。她伸出上頭掛了個舌環的細長舌頭,舔下了嘴角的蜜,那帶有狂氣的咧嘴笑,讓正在氣頭上的緒空生理上感到有些害怕,尤其是那另有所圖的血色雙眸。
緒空慫了,一時衝動下他來到了詠夏面前,拳頭卻不曉得該不該揮下去。
雖然對詠夏來說,無論緒空有無猶豫,結果都會是一模一樣。
只見她戴著露趾手套的左手一揮,一聲響亮的巴掌就紮實地打在了緒空的左臉頰。詠夏或許已經盡可能地控制力道,但那疼痛還是在緒空的臉頰上頭化開,一開始感覺到熱辣辣的刺痛,隨後卻感覺整個臉頰麻麻的,他只知道自己的臉正迅速腫了起來。
「這一下,是把屬於我的東西隨意施捨出去的懲罰。」右手仍抱著膝蓋的詠夏扯出了個兇狠的笑容,她凝視著緒空的眼神毫無半點溫度。
緒空腦袋一片空白,明明自己是打算給這傢伙一點教訓,但怎麼反過來挨打了?劇本不該是這樣的啊,太無情了吧!
然而事實更殘酷,詠夏反手對著緒空的右臉頰又是一個巴掌,手背不像手心的肉那麼厚實,因此他感覺就像是被一把狼牙棒給糊臉,一個痛到骨子裡的疼。
「這一下,是區區一介眷屬也妄想教訓我的罪責。」
頭暈目眩的緒空這回連死命捏著的拳頭都放鬆了,頹然跪倒在黑色的瓦片上頭,雙手像是在做棒式那樣支撐身體。他感覺自己只要稍微鬆懈,當專注力一從臉頰上的痛楚轉移,意識就會沒法繼續維持清晰。
詠夏伸直了右腿,以黑色皮革製成的短靴側面,輕柔地磨蹭呈跪拜姿勢的緒空臉頰:「好了,現在特准你發表意見。我親愛的眷屬,你剛想說些什麼來著?」
她笑得妖異,嫣紅的唇彷彿能將潔白的月吻成血一般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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