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空和鬼艷正一同將獵蟻搬到噗嚕噗嚕背上的板車裡,前者因過度使力而滿臉通紅,而後者雖臉不紅氣不喘,卻因在意方才被麝棄責備而愁眉不展。
所謂噗嚕噗嚕其實就是個背著木板的巨大蛞蝓,雖然根據飼主的財力也能背各種奪人眼球的華麗玩意,但總之就是一種穩定而快速的交通工具。
由於兩人手中的獵蟻實在太過沈重,即便是有持續鍛鍊的緒空仍無可避免得抬不了多少高度。
「吶,小艷呀。能不能⋯⋯稍微放低一點,如果妳那端拿得太高,重量會壓在我這兒。」緒空臉頰抽搐,強忍著難堪地說著。
「啊!對不起嗚嗚。明明小空你的右手沒辦法很好地使力,我還是一樣神經大條。」鬼艷終於回過神來,連連向緒空道歉。那沒被瀏海蓋住的右眼閃著淚光,彩虹色的光澤如拉長石一般,充滿神秘感。
深吸一口氣,兩人數到三後同時出力,這才終於將五米長的獵蟻放上了板車。
「阿磊,蝶術也省著點用唄,對付那種已是強弩之末的螞蟻竟然用上了三重蝶術,你有沒有在為晚上的遠征考慮?用爆發蝶術也就算了,反正今天是日丹玫瑰之壹,赤色靈力想用多少都不是大問題,但迅疾蝶術消耗的青色靈力你打算怎麼辦?想補充青色靈力又不想花錢買藍閃石等藍色或綠色礦物,可要等五天後的雨牡丹之貳了。」麝棄相當不滿,挑著眉以連珠砲般的話語指責磊碩。
無翅的蝴蝶種幼體們在經歷定心階段後便能羽化,成功羽化的蝶族就能擁有寄宿著翅靈的蝶翼。和舞蝶界的礦物相同,擁有翅靈後的蝴蝶種能吸收來自特定雲海大地降下的靈力並用來使用對應系統的蝶術。
蝶術共有六大系統,分別佔據假想的蝶術正六邊形的各個頂點,沒有系統間的優劣之差。
若以順時針來分別介紹,日丹神對應赤色和大多暖色系的顏色,能用來使用爆發系統的蝶術;雨神對應青色和其他冷色系的顏色,用於使用迅疾系統的蝶術。其他的四大系統在鳳蝶族中較不常見,分別為幻覺、創造、空間、支配,這裡就先不再多加贅述各系統學習上以及應用上的特色。
「棄,抱歉。」面對有些尖酸刻薄的麝棄,磊碩不為所動,只是用低沈的嗓音道了歉。
「媽的,別只會道歉啊,給俺好好改進!」麝棄無奈地喊著過去已經重複不知多少次的對話內容,隨後從腰包裡掏出了一盒香菸,黑色的外盒上頭繪有塗抹粉色指甲油並用寶石加以點綴於指甲上的纖纖素手,正擰開用糖果包裝紙,露出了包覆在裡頭的櫻桃。
他掀開火折子鬆動的蓋子後稍微甩動。那沾滿磚硝、黑木炭和硫磺等物質之混合物的紅薯藤上頭未熄滅的火星,再度成長為微小的火苗,麝棄將菸頭碰了一會兒火,淡粉色的煙便自上頭緩緩竄出。
「麝棄哥,你今天也抽『初戀』呀?」緒空由於在戰鬥中犯了致命錯誤,想道歉但怎麼想都尷尬,只好來找隊長討罵。
「翅缺,到底干你屁事?想上老子的初戀就去敲芷家系那老肥子的房間門;想練劍就快去找膽小女打幾場。總之,少來煩俺。」麝棄吐了口粉色煙霧,繼續說道:「只要你記好,下次還敢在戰場擺弄不成熟的雜耍,俺一定會把你塞進史拉法蟻穴裡,你自己做好心理準備。」
「阿棄,說過很多次了,別這樣稱呼緒跟鬼艷。」聽見翅缺這種對無翅者的歧視性字眼,磊碩雖然語氣一樣平穩,但也微微蹙起了眉頭。
「哈!說到不聽勸俺們彼此彼此吧,俺可不會隨意改變自己的原則。阿磊你可別忘了,俺向來都只有具價值的人才會用名字稱呼。」
分別看著默默走向噗嚕噗嚕準備做出搬貨指示的緒空,以及雙手一攤對磊碩的指責完全不放在心上的麝棄,鬼艷怯生生地靠近留有暗紅色馬尾的寸頭男人。
「棄⋯⋯對不起。」
「晚上去金川之前跟翅缺多練練,俺這趟回來的時候,要確認『艷影』那傢伙能和俺對練兩星色以上。」
一星色是指報時星變換顏色所需要的時間,約莫為十分鐘。順帶一提,一星刻有六星色,也就是約一小時,六星色和無面者的階級大致相同,分別為白、紅、黃、綠、藍和紫。
「嗚嗚,人家真的做不到。」
「艷影,想辦法讓這個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傢伙滾出俺的視線。」
「收到,我的主人。」鬼艷的眼神一變,扭扭捏捏的舉動在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取出黑色髮夾將遮住右眼的丁香色瀏海夾起,重見天日的右眼與左眼同為紫色,也同樣有著拉長石般彩色的變彩。然而右眼眼角以上,有一片延伸到額頭和太陽穴附近的深色疤痕,這自然是鬼艷總是用瀏海遮掩的原因。
艷影和鬼艷除了肉身以外可以說是截然不同,那冷淡如附了層冰霜的眼神取代了過去那彷彿隨時都會滴出淚的大眼;原本那因為穿著有些暴露的輕鎧而害羞的樣子也蕩然無存,她交錯著由魔鋁線編織成的緊身褲包覆的雙腳,踩著厚底靴快步走向噗嚕噗嚕,蹬地後一個轉身便翻上了木板車。
確認艷影上了車,早了幾星殞坐上木板車的緒空用雙手在板子上敲了一段緩慢而有悠閒感覺的節奏,噗嚕噗嚕就發出了名副其實的叫聲,以腹足輾過覆蓋著土壤的那些乾枯巨葉。
車上的兩人倚著同樣由木板搭建的護欄,先是看向展翅高飛的麝棄和磊碩,再看了眼橘紅的天空中那玩了整天金輪後準備回去找日丹神吃晚飯的金輪獸,最後視線回歸水平,兩人對視著。
「翅缺,愣著幹啥,把赤酒拿來。」艷影毫不留情地罵了句,隨後便略過同樣被遞過來的麵包,只接過緒空從大背包遞出的烈酒──從第八街的下城酒窖買來的便宜貨,擰開蓋子就是一個猛灌。
「喂,好歹先吃點東西再喝吧,等下會不舒服的可是小艷。」
「哈,你這不是很知道重點了嗎?爽到的是我,但事後不舒服的卻不會是我,傻子才不趁機好好享受。」
緒空水藍的雙眼直眨巴,想反駁卻一時說不出話來,只好再勸一句別喝太多,邊在內心對鬼艷道了歉。
由於今日的探索沒有太過深入,因此噗嚕噗嚕很快便爬出了蕈類的天地奈特吉蘇恩,柔軟的腹足滑過了泥濘,水生植物的天堂──通天花海的南區,又名賽維斯已經近在眼前。
「艷影,準備加速囉,畢竟要是被噬肉黽發現可不是開玩笑的。」緒空語畢,便用雙手在木板上敲擊了一段又快又急的節奏,像是極東地區的閃大公嶺引以為傲的天瀑之水墜地般氣勢滂薄,也像他與霞婉柔曾在卅北荒漠遭遇的無盡女帝歐格妮那樣刁天厥地。
「咦,小緒,我現在有點不舒服噫呀啊啊啊啊」
看來又是被艷影佔盡甜頭而鬼艷把苦水往腹裡吞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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