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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在接受愛薇希雅招待後,又跟著她來到一處較靜謐、適合談話的地方。雖然能直接用移動魔法過去,但考量用餐完散步過去亦是不錯的選擇,路上還能將想說的話重新做個整理,因此便沒用魔法。
那裡整區建物皆由淺黃色石塊砌成,高度較低、外觀顯得較古式、維護沒那麼完善,往來的人也遠比市區少。即使如此,反而給人一種古色古香、歷史的味道。
愛薇希雅領著他們在巷弄中穿梭,其比預想要來得複雜許多,四周房子與街道看來都差不多。走了一陣子即令其中幾人方向感全無,更別說本來就是路癡的幻雷了。若非有人陪伴,就算飛到上方也搞不清楚是從哪邊來的。
走了好段時間,他們總算脫離繞來繞去的道路,來到一處範圍不大的圓形廣場,廣場中央有座更具歷史感的建物,建築工法相當古式卻仍是精密。
儘管它只比民房稍高、稍寬闊一些,外觀卻大不相同,梁柱及牆壁皆有各種圖騰、常人不懂的古文字及數個神話雕刻,看來像是上古神祇的神廟,然而內部已是空無一物、沒有神職人員,顯然目前沒持續供奉。不過,建物尚在且不僅無受損情況,反倒附有強力魔法維護,讓眾人推斷應是因故移往他處供奉。
另外,四根柱子外大約十大步距離的位置,各有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樹。樹最頂部皆略矮於建物,所以算不上高,但是樹幹約有三名成人合抱的寬度,顯見亦是有一定年齡的古木──非人類種族或是靈力較強的人類即能看見化身人型的精靈。
整個區域顯得肅穆、清淨卻又富有生息,給人一種神祇依舊在此之感。
選定其中一棵大樹並悄悄向樹精打過招呼後,眾人在樹下席地而坐,接著才開始對話。
畢竟整件事嚴肅又顯得負面,他們並沒從開始就進入主題。
愛薇希雅將先前由居民那邊聽來的話告訴他們,此地早年也曾是個熱鬧的地方,是建國後最先發展的地區,並為了百姓的信仰而蓋了此神廟。但因上位者後來選擇發展、遷都至其他區域,這裡便逐漸沒落。
然而,在阿司諾城中愛薇希雅特別喜歡這裡,即便礙於暫時的工作地點方便選擇住別的地方,在她休假時只要想散心便會單獨過來。
「說起來這位神明可能也有保佑我呢。雖然神廟空著已很久很久,祂職責又是掌管智慧與知識,我心煩或情緒低落時卻常常在這裡喃喃自語、祈禱能有辦法解決自己的狀況。或許是祂聽煩了,同情我的處境給我一個轉機也不一定。」抬頭看向神廟,愛薇希雅露出像是充滿感激、又彷彿苦澀並帶了些許歉意的複雜神情。
雖說這事只要其他人幫忙向她看不到的樹精做個詢問大概就能得到解答,但在不至於過於迷信、僅是有個心靈寄託的情況下,她相信受到神明幫助也非壞事,他們便沒打算另外問。
『不過說這是轉機……高祖母大人是認真這麼想的嗎?一直無依無靠只能獨自面對惡夢般的現實、心靈嚴重受創的情況下,用酸言酸語來報復高祖父大人並不讓人意外,可她的神情又不像有這個意思。』
瞥一眼眉頭深鎖似乎很愧疚的尤里特,伊維兒甩開那較為負向的思考,隨即握住她的手,點頭回應:「神明慈悲,聽到您的虔誠祈禱、知道您正遭逢苦難,所以就算是在祂負責的範圍外也想幫幫您吧!」
轉頭注視伊維兒,她笑了笑,說著:「若真是這樣就太感激了。」
「我相信一定是的!」
綾雪附和地應了一聲,接著道:「我和小維同樣相信神明都會將一切看在眼底,給予善報或惡報。您是無辜受累,祂們知道您的遭遇肯定願意伸出援手。」自己即是曾受幫助的實例,當然深信這一點。
「嗯,謝謝你們。」微笑回應,隨即愛薇希雅再度望著伊維兒,並問:「現在方便詳細告訴我關於你祖父被救之後的事嗎?就算沒辦法很明確也沒關係,說你知道的部份就好,可以嗎?」
看出她眼神中除了期待與關心外還藏有一絲絲畏怯,伊維兒雙手稍微多使一分力,堅定的笑說:「當然可以!除了我,剛才曾為您介紹的這位、身為千年狐妖的炎大哥,以前和祖父、祖母大人一同旅行過,認識好幾十年了,所以有些地方他肯定比我更清楚,會由他來告訴您!對吧?炎大哥?」
儘管交情不算特別好,依舊比伊維兒清楚過去的事。
炎對著伊維兒點頭,轉向愛薇希雅後一臉認真、看似誠懇地拍著胸口道:「協助女性我再樂意不過了!只要我知道的,就算是小地方也一定詳述給你知曉!」
「好,那就先謝謝您了。」
看她的表情、聽他們對話,坐得稍微遠些的尤里特眼神有些複雜,腦海中不禁浮現了前世最後所看到的、眼中充滿仇恨的孫子年輕時的模樣。
於是,伊維兒和炎向愛薇希雅道出各自所知曉關於萊因洛斯後來的情況。如預料那般,其聽得認真,明顯很關心他。知道他過得幸福,臉上洋溢著由衷的笑容。
猶豫過後,伊維兒決定倒回去將他向尤里特報仇的事詳細說出來。期間尤里特默默不語、若有所思,愛薇希雅則顯得相當訝異。稍早前尤里特講的時候她其實有聽到,但當時在氣頭上且懷疑自己聽錯便沒有深究。
想責備尤里特讓孫子背負弒親之罪一事,卻設想到可能的原因。所以,即便她瞪視尤里特,但沒開口。
見狀,尤里特反倒是苦笑提出:「我毀了那孩子的生活又害他殺人,我還以為你會罵我。」
伊維兒感覺有些驚訝,明明是當事人,他卻特意拉開距離像個旁觀者似的選擇說「殺人」,而非「殺我」或「弒親」。
『不知為什麼,雖然差異不大、結果相同,聽來反倒是沒那麼反感?』這個疑惑自己並不清楚答案,但也沒打算細想,就繼續聽著兩人的對話。
移開目光,愛薇希雅回答:「想是想,但我比誰都理解小洛當時的心情。」
她知道孫子定是和她一樣被強烈的仇恨情緒包圍且難以宣洩,報仇痛苦、不報仇也難受,獨自面對這悲哀的選擇。差別只在於她下不了手,而他則是動手復仇。
『在那之後,他又是怎麼想的?心情有沒有舒坦一點?還是受到良心譴責?』雖這樣想,尤里特不打算且也認為永遠不會問出口,只是對著愛薇希雅說:「除了小洛的事,硬將你拉回人世、害你不死結果自己忘了此事讓你多痛苦幾十年……事到如今再怎麼道歉都沒用,但,是我對不起你們。」
如果恨他能讓兩人心裡好過一些,那就狠狠地恨,他不會、更沒資格要他們放下。
「這些你剛才都說過了,不必重複,我不想再聽。」
聽到這語氣相當冷淡的回應,尤里特低頭並照其意思沉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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